粹嬪一迴到望仙館,便惱羞成怒,摔了一隻景德鎮新進獻的青花瓷的茶盞。


    太監慶喜噗通跪下,“娘娘息怒!”


    粹嬪臉色紫青難看,“海家雖比不得那些滿軍旗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漢軍旗大家族,本宮的侄女連給睦親王做妾都不配嗎?!”


    跪在一旁的馥兒低聲道:“娘娘,睦親王娶了福晉不過半年,正當恩愛,或許是真的沒有此心。”


    粹嬪哼了一聲,“這六福晉雖然出身高貴,但論容貌,也並非什麽天仙兒!男人,都是貪花好色的,豈會不願意納一房美妾?”


    馥兒心道,那可未必,烏拉那拉家承恩公府的那個養女,皇後娘娘不也寧可許給九貝勒做嫡福晉,也沒有配給睦親王做側福晉。而睦親王本人也對這位容貌出眾的烏拉那拉氏格格並不感興趣。


    粹嬪恨恨道:“皇後居然還讓本宮去問寧妃願不願意!這簡直是羞辱我們海家的格格!”


    聽了這話,馥兒立刻道:“七阿哥生母卑微,娘娘的侄女給他做嫡福晉都夠格了,豈能做側室?”


    聽了這等吹捧,粹嬪心裏這才舒坦了些。


    這海家,雖說是漢軍旗世家大族,但粹嬪那個封疆大吏的阿瑪已經作古,其兄不過就是個四品知府罷了。人家七阿哥可是已經定下了上三旗二品副都統的女兒常佳氏為嫡福晉,比粹嬪的侄女強了不知多少倍。


    粹嬪幽幽道:“皇後對寧妃母子還真是夠大方的,手握重權的副都統之女,眼皮都不眨一下便許給七貝勒了!”


    自打大宮女丹青逾歲出宮,馥兒便被粹嬪提拔成了一等宮女,儼然是望仙館的頭號宮女了,馥兒近前小聲道:“奴才聽說,這是裕妃與和郡王母子做媒,這未來七福晉正是五福晉的嫡親表妹呢。”


    粹嬪眼眸一冷,“這個裕妃,平日裏一幅老好人的樣子,沒想到不動聲色就給和郡王拉攏了一個弟弟過來!”


    說著,粹嬪歎息道:“說到底還是本宮無用,竟功虧一簣了。”不但沒能拉攏到七貝勒,反而叫七貝勒愈發疏遠了弘暮。


    馥兒忙安慰道:“娘娘還年輕,又心思縝密,日後大可慢慢為十阿哥籌謀。”


    粹嬪一臉歎息,隻怕是沒有太多時間了,皇上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先帝爺便是這般年歲駕崩的。一旦皇上崩了,弘暮在皇兄手底下,就更難混出頭了。


    原瞧著海家有模樣出眾的格格,若是能許給睦親王,得了睦親王寵愛,日後幫著弘暮吹吹枕邊風,弘暮的前途也能有個著落。可沒想到,竟在皇後那裏碰了一鼻子灰。


    粹嬪幽幽道:“皇後娘娘想來厚待六宮,怎的今日對我這般冷言冷語?莫不是有什麽人在皇後娘娘進了讒言?”


    馥兒心下腹誹,她雖然已經跟寧妃娘娘秘奏了粹嬪的圖謀,但寧妃娘娘卻並沒有先一步去碧桐書院“進讒言”,而是冷眼瞧著粹嬪先去自取其辱。


    但馥兒卻立刻點頭:“娘娘英明!老夫人帶著兩位格格入宮,隻怕已經落在有心人的眼裏了。兩位格格又是花容月貌,寧妃定是猜到您的用意了。”


    聽了這話,粹嬪臉色鐵青,“寧妃這個老賤人!又壞本宮好事!!”


    馥兒忙勸慰道:“娘娘息怒,睦親王還年輕,如今不成,不代表日後不成。您的母族人丁興旺,有的是模樣出眾的格格。您日後大可慢慢籌謀。”


    粹嬪揉了揉眉心,咬牙切齒道:“皇後娘娘必定已經聽信了寧妃的讒言,隻怕日後也未必有機會了!”


    想到此,粹嬪更是恨得牙根癢癢。


    粹嬪想把自己侄女塞去弘旭後院的事兒,碧桐書院雖嚴密封了口,但不知怎的,竟還是在園子裏傳揚開了。還傳得有鼻子有眼,說粹嬪想把娘家的一對侄女,都送給睦親王,姐妹共侍一夫,姐姐做側福晉、妹妹做庶福晉——庶福晉便是對皇子侍妾的客氣稱唿。


    聽到這種事兒,饒是富察氏賢惠,也著實有些生氣。以六爺的身份地位,惦記著日後後宮嬪妃之位的著實不再少數,但這般一下子就像塞一對姐妹,著實太過分了!


    富察氏氣壞了,她嫁給六爺後,對後宮母妃母嬪自問也是禮敬有加,沒想到這位粹嬪娘娘居然打這種算盤!幸好皇後娘娘沒有答允粹嬪這種過分的要求!


    這一日,嬪妃齊聚碧桐書院請安。


    照舊還是那些老麵孔,不過寧妃瞧著清減了些,不過眉宇間分明帶著喜色,精氣神似乎好了些——姚佳欣暗忖,隻怕如今園子裏那些風言風語就是寧妃散布出去的,此舉不但傷了粹嬪顏麵,更會讓富察氏厭惡透了粹嬪。


    富察氏可不是普通的皇子福晉,那可是日後的國母啊,與她為敵,可著實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裕妃當初主動割舍六宮大權,便是賣好給未來的皇後。


    其他後宮嬪妃也都對富察氏這個六福晉十分客氣,都想與之交好,這不隻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自己的兒女。


    所以富察氏協理六宮,處處順遂,便是因為後宮嬪妃無人裹亂,一個個明裏暗裏相幫。


    可粹嬪卻想著把自己侄女送去弘旭的枕邊,這不是明擺著戳富察氏這個新婚福晉的心窩子嗎?


    粹嬪委實不厚道啊。


    眾人行了禮,依次落座。寧妃屁股才一沾椅子,便“咯咯”笑出聲兒來,“哎呀,粹嬪妹妹最近好生清閑,竟關心起睦親王的後院來了!比起粹嬪,我們這些母妃對睦親王的關心實在有些不夠呀!”


    粹嬪刹那臉色鐵青,那帶著赤金嵌珠石護甲的手不由攥緊了南官帽椅的扶手,生生攥得指節發白。


    粹嬪憤怒之餘,頓時明白,園子裏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定是寧妃散步的!!


    但是——寧妃又是如何知道她與皇後的對話?


    難道是皇後……竟然說給了寧妃聽?!


    粹嬪心底抑製不住地惱羞成怒,皇後看不上他們海家的格格便罷了,竟把這種事關閨閣女子聲譽的事情說給寧妃聽!!太過分了!


    寧妃這老賤人更是歹毒,說什麽姐妹共侍一夫!編排得也太惡毒了!


    粹嬪咬了咬牙齒,“空穴來風罷了!寧妃姐姐莫不是聽信了謠言?”


    寧妃笑了:“是否是謠言,粹嬪妹妹自己心裏清楚。”


    寧妃要報複粹嬪,也是應該的。隻是那兩個海家的格格是無辜的,若是任憑流言蜚語傳播,隻怕會有礙婚嫁。


    姚佳欣板著臉道:“最近園子裏的流言也著實傳得有些不像話!”


    便對裕妃道:“此事要嚴加約束,誰敢再胡言亂語,立刻押去慎刑司打板子!”


    裕妃忙起身:“是!都是臣妾約束不利,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寧妃不禁一臉悻悻然,皇後居然出手迴護了粹嬪,真是便宜這賤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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