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輕言這次很上道,給足了寧上陌麵子,“不知娘子想要多少呢?”


    “赤盧馬雌雄各三百匹、大雕十隻,附帶訓練師……哦,對了,拓跋燕靈似乎說過,北蒙國庫有顆重達一斤的青玉石,這青玉石乃北蒙特產,半斤已然少見,一斤堪稱國寶,任由它被放在國庫招灰豈不浪費,送過來給雲姐姐打個鳳冠吧。”


    華蘭瑤在旁邊聽得隻抽嘴角,赤盧、大雕好歹是活物,再珍貴,日後也會再有,可那一斤重的青玉石卻是不得了,北蒙皇室可是極其愛護的,寧上陌不僅要了過來,還大張旗鼓地說是要給雲貴妃打鳳冠……


    雲貴妃寵冠六宮,封後是遲早的事情,戴鳳冠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日後北蒙若來朝,看著他北蒙國寶被大淩皇後戴在頭上,那場麵……簡直不忍直視!


    點了這些東西,寧上陌略微沉吟,又無意識地補上一句,“當日拓跋燕靈笑我的簪子素淨,那我要不要拿點兒鳳冠的邊角料打個簪子啊?”


    說到這兒,饒是明輕言,也忍不住抽嘴角了,當年記憶中活潑可愛的北蒙小公主,怎會變得如此張揚跋扈,連自家國寶都拿出來炫耀,是特地說出來好讓他家娘子打劫的嗎?


    “其他也沒什麽了,鐵礦的話,就隨便送個幾千斤玄鐵意思一下吧。”寧上陌話裏還帶著嫌棄的口吻,似乎給了北蒙大便宜。


    “一兩玄鐵添在三千張大刀上,便足矣讓這些大刀削鐵如泥,娘子你要這麽多玄鐵,恐會讓皇上懷疑我們相府有謀逆之心啊。”


    明輕言一身素色青衫,便是說著謀逆二字,也帶著溫潤笑意,似乎並不知此乃是臣子大忌。


    他這副麵上淡然,內裏烏黑的模樣寧上陌早就看透了,隻齜牙一笑,“不用懷疑,我就是謀逆,不過相府主子統共算下來也就你我二人,你說皇位是我這個女子來坐,還是你這個病歪歪的秀才來坐呢?”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轉眼之間成了她口中的秀才,華蘭瑤第一個不服了,“不是秀才,當年春闈,明相考上狀元的。”


    “……”寧上陌一個白眼,“蘭瑤,你知道曆史上那些言官是怎麽死的麽?”


    “嗯?”


    “話太多。”


    華蘭瑤,“……”她突然也想拿話堵上陌怎麽辦?


    這邊的三人商量著如何打北蒙的秋風,而被打劫的主要人員此時在牢獄中已隻剩下半口氣了。


    黑漆漆的牢房,隻有最頂端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牆麵由上而下盡是粗糲的石麵,堅硬的石頭本就不好打磨,況且是用在監獄這種地方,也沒人去費那個心思,但凡有人不小心磕上去,便是一身銅皮鐵骨,也得擦掉幾層皮。


    地上亦是粗糙不平的石料,天牢配的鞋薄如草紙,踩在那上麵如腳踩鋼釘般難耐。


    雲以舒觀察了一下這個環境,可比京兆衙門裏平常關小賊的監獄差多了,看到拓跋燕靈住在這樣的監獄裏,她也就放心了。


    隨著破鑼嗓音的,還有一陣叮當鐵鏈聲,半晌,雲以舒才在角落裏找到人,這實在不能怪她視力不好,隻因為大牢太暗,拓跋燕靈衣服也太黑,也就這時候,她才看清,拓跋燕靈四肢都鎖著鐵鏈。


    “公主殿下。”雲以舒輕聲喊了一下,生怕驚擾了拓跋燕靈的美夢般,心裏暗諏,隻怕這落難的北蒙公主還在夢著北蒙將她風光地迎迴去呢,怎能隨意打擾。


    “誰?”


    “一個小捕頭而已,來看看公主殿下。”


    聽了雲以舒幾句話,拓跋燕靈這才辨清來人,“哦,原來是你啊,那個在城門口差點兒被我打死的小捕頭,那個妖人啊。”


    雲以舒挑了挑眉,她倒不是很介意被人罵,捕頭嘛,下層執法者,被潑皮無賴罵過不少,要是都聽進去,她早就堵心死了。


    “是我,公主今時今日與當初縱馬傷人時可判若兩人啊。”


    此話一出,拓跋燕靈再難保持那滿臉的鄙夷,氣鬱出聲,“滾!”


    雲以舒微微一笑,不但不走,還掃了掃地麵,席地坐下了,她今日來,就是來出口惡氣的,上陌還在床上躺著,這北蒙公主怎能好過。


    “公主是想著北蒙國王定會救你出去是吧?”


    黑暗裏毫無迴聲,雲以舒也不惱,徑直說道:“公主這就想對了,北蒙國王來國書了呢。”


    大約是見到了希望,拓跋燕靈掙紮兩下,帶起一陣鐵鏈搖動,轉頭看向雲以舒,“本公主再落魄,也是公主,而你,永遠都隻能是個小捕頭,也就隻能在這兒落井下石,等本宮出去了,你還得給本公主磕頭。”


    “是,公主自然永遠是公主的,不過誰能說得準,小捕頭永遠是小捕頭呢。”


    雲以舒與離心公子出自同一師門,那乃江湖百年的門派,對朝廷官職本不在意,便是皇帝,她也隻保持一般的禮節,自然沒有半分畏懼之心,更別說一個北蒙來的公主了。


    “公主在此處消息閉塞,大約不知道國書上寫的什麽吧,我便給公主說說大意,北蒙國主對你倒是疼愛,那國書上說願以三城換你還朝呢。”


    “下等小國!居然想要我北蒙三城,想都別想!”


    嘩啦一陣鐵鏈響動,雲以舒鼻子嗅了嗅,果然聞到了一陣血腥味兒,拓跋燕靈一激動一掙紮,傷口肯定是裂開了。


    她不由心底暗自讚歎,師兄揣摩拓跋燕靈的心思居然如此準,知曉她心裏第一位的是明相,第二位的就是北蒙國土,隻要一說,必定激動。


    “公主不是應該高興你居然值三座城池嗎?我一直以為,你該是直接被斬首,麻席一裹屍身扔到亂葬崗去的。”


    “三座城池?本公主怎會隻值三座城池,等本公主出去了,直接率軍踏平你大淩國都,整個大淩都是我的。”


    “哦?公主率軍能過的了我邊境海玉關嗎?還是說公主對明相如此深情,居然願贈予數萬軍士項上人頭?”


    連番被刺激,便是拓跋燕靈精神再如何不濟,也怒火中燒,開始聲嘶力竭地大吼,“明輕言是我的!待我破城之日,便是你大淩皇室滅族之時,到時候我看寧上陌那個賤婦還如何和我爭!我定要拿她犒賞三軍!”


    大概是拓跋燕靈動靜太大,聲音太難聽了,外麵獄卒直接過來,甩手一鞭,長鞭越過欄杆恰好打在拓跋燕靈身上,痛得她滿地打滾,哀叫不已。


    雲以舒算是開眼了,這手法,這力道,鞭梢著力最強,打在人身上最疼,抽得簡直完美。


    “獄卒大哥,你這手法怎麽練出來的啊。”雲以舒眼含豔羨地看著獄卒,討教心得。


    那獄卒大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詢問,有些不好意思,“拿這套來嚇唬犯人的,練得多了,也就熟了。”


    雲以舒這算是明白了,簡直就是“無他,唯熟練爾”的精髓啊。


    送走獄卒,雲以舒繼續和拓跋燕靈“講道理”。


    “我也懶得和你文縐縐的扯了,再扯下去,我都想拿鞭子抽你了。”


    大概是剛剛那一鞭餘威猶在,拓跋燕靈又一聲不吭,隻在心裏暗暗詛咒,一個個都等著,等她迴了北蒙,定叫你們生不如死!


    “我聽說你們北蒙女子,若是嫁做人婦,都是夫死及子,兄死及弟,嘖嘖,難怪沒有什麽禮義廉恥。”


    拓跋燕靈在黑暗裏咬牙切齒,卻半句不反駁,她怕再招來獄卒一鞭子。


    “先不說明相與你並無半分情誼,饒是當年出使北蒙與你有些來往,那也是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如今明相已成親,娶的還是上陌這等奇女子,你不僅不知難而退,還巴巴地貼上來,真是不知羞。”


    雲以舒說到激動處,也懶得再看那拓跋燕靈了,“再說,明相爺年輕有為,乃一絕好夫婿,你想自薦枕席,當個小妾什麽的,也該先給主母過過眼,沒想到,你上去就想謀殺主母。”


    “輕言豈是寧上陌那種賤婦能配得上的!咳咳咳……”幾番牽動傷口,拓跋燕靈咳了好幾口鮮血。


    “我家上陌容色絕美,外能賺錢養家,內能溫柔可人,還武藝非凡,就十個百個你拓跋燕靈加起來都及不上,賤婦?你才是賤婦!我告訴你,在我大淩,像你這等未出閣女子明晃晃地搶奪人家夫君,該是直接被拉出去沉塘的!”


    雲以舒一直秉持著,說我可以,說我朋友就不行的原則,直接炸開了,要不是教養還擺在哪兒,當場便要破口大罵了。


    她說完之後猶自憤恨地呸了幾聲,“你就在這兒等著吧,等北蒙來救你,到時候我看你還有命沒。”


    說完雲以舒便出了大牢,沒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無恥之人,對自己做那些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當真是無可救藥!


    雲以舒越想越氣,幹脆去大街上巡視兩圈,抓了好幾個小賊。


    而宮裏,皇帝和自家貴妃膩了半日,兩人正在禦花園內陪著太後賞荷菊,正興起時,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北蒙將軍博格議事廳求見。


    太後一聽,將小碗兒一放,“這些北蒙的人,沒個消停!”


    “那兒臣不去?”皇上拱手道。


    太後斜倪一眼,“為何不去?先前輕言不是說要加條件嗎,博格來得正好,把條件給他提了,到時候再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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