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相府之後,明輕言把玩著手裏泛著絲絲藍光的玉簪,直至夕陽西下。


    “明相爺,近日可好啊?”一道滿含戲謔的聲音傳入耳中。


    “自是沒有離心公子逍遙自在。”


    話音一落,關著的房門被勁風一騷擾,連帶著房門上的匾牌,一起華麗麗的躺下了。


    “那快匾牌是先皇禦賜的,你準備在我這工作多少年來還債?”明輕言瞥了一眼男人。


    “趕明兒我讓白霧給你做一塊去。”男人頂著明輕言深邃的目光,十分熟悉的走進了屋子。


    “聽說你這丞相都快成捕快了。”男人的一張臉上盡是笑意。


    “食君俸,為君憂罷了。”明輕言微微一笑,知曉是江湖人稱“鐵娘子”的寧上陌入獄,讓武林人有些微愣。


    “不知與冷公子師出同門的飛神捕,是什麽身份?”明輕言把目光再次投射到冷卿容身上。


    “咳咳……我那師弟身家清白,智勇雙全,唔…身份可不就是這大淩的捕快。”冷卿容不著調的打哈哈。


    “在下倒是很好奇,相爺是如何將她打入天牢的?”冷卿容一拍腦門,才想起正事來。


    “刑部的人有多少能耐,不用我來告訴你吧,我以為沒有人能比你更了解她,隻是你此番作為確實讓我大吃一驚。”先前的嘻嘻哈哈收起來,倒是滿含幾分惋惜


    “你們將目標放在她身上,無非就是認為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宮,行兇的幾率成倍增長?”


    “旁人不知她與雲妃的關係,你還不知嗎?兇手無非看準了上陌的身份,料定了此事暫時不會被查清。”


    “別人不知道她身上的弱點,你還不知道嗎?明相爺,若說她會刺殺,我猜她第一個想殺的人便是你。通體的蘭香最怕遇到什麽,你恐怕比我更清楚。”


    看著冷卿容著急上火的模樣,明輕言也不理會。待到那人等的要離去的時候,他才悠悠吐出一句話:“寧大小姐給了你多少銀子來脫罪的?”


    “你…本公子可是幾個臭錢都能賄賂的了的。”冷卿容啪的一下收了折扇,心裏腹誹不斷,要不是答應了小師妹,誰沒事來你這狐狸窩溜達!


    “多謝冷公子提點…”明輕言笑的很燦爛。


    “好說好說。”冷卿容也笑的很燦爛。


    “方才冷公子說的口幹舌燥,輕言的一壺茶也見底了,勞煩公子留下茶水錢走人。”明輕言笑的更燦爛了。


    “你……”冷卿容氣急,望著那背影,特想一腳把這桌案踹飛,可一想,不行啊,萬一等會被記賬上,他可就真的身無分文了。於是乎,心裏的腹誹再次連綿起來,這狐狸跟那女人一樣,就是忒不要臉!


    “上陌嗅覺敏銳,不可能沒有發現墨玉蘭不見了。”


    “你難道不知道她那通體的蘭香最怕什麽?”


    這兩句話在明輕言的頭頂上盤旋,他當然知道這事著實蹊蹺,隻是目前他的的確確不能放她出獄,待到此事結束,恐怕當真會如冷卿容所說,寧上陌第一個想殺的人便是他吧。想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一聲。


    “明清,你將這簪子帶迴皇宮,將這裏麵的**成分一樣一樣記清楚了。”明輕言手裏攥著簪子,深邃的眸子轉向門外。


    “明雨,你隨後將這簪子送迴寧府,將不同之處,掘地三尺也要給本相弄明白。”


    “是。”


    天牢重地,此時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上陌…”


    “有事?”


    “上陌,今日我真是氣糊塗了。”那道影子被盯得不自在的往邊上挪了挪。


    “皇上乃九五之尊,如此模樣成什麽體統。”上陌起身,瞥了一眼,那人可不就是當今聖上!


    “上陌,那個……你不生氣了?”那動作,那眼神,絕對的小心翼翼。


    “上陌,我今日真是被氣糊塗了…竟會懷疑你。”見寧上陌不理他,皇帝又開始嘮叨起來,一個勁的賠禮道歉。


    “咳咳—”上陌發覺喉頭一舔,一股腥熱的味道,是血!


    “上陌——”皇帝發覺大事不好,他竟然由著她在這牢裏待上了一天一夜,他竟然讓她去了嵐雨宮,明知道扶桑對她是毒藥,可是他竟然忘了?


    “太醫——”響徹雲霄的吼叫,驚得禦醫院裏亂作一團,他們險些都認為雲妃再次遇險了,匆匆忙忙間趕到大牢,才發覺竟然還有第二個女人!


    “上陌出什麽事兒了?”房門外急急的衝進來一女子。


    “霓兒,上陌沒事。”皇上看著花容失色的女子,一臉心疼。


    “她,最好沒事。”雲霓看了看皇帝,她知道自己被下毒昏睡了兩日,第三日醒來的時候,得知上陌來了皇宮,卻不知是這番模樣。


    “宮裏的謠言是怎麽迴事?”雲霓似是想起了什麽,涼涼地瞥了一眼。


    “那隻是個誤會…氣糊塗了。”皇帝的聲音越來愈小。


    “你…上陌不能靠近扶桑,她是我們寧家的女兒,你竟敢懷疑她,是不是還想任由她自身自滅。”雲霓的聲音陡的提高,看見那慘白的臉色,俏臉上一陣心疼,她家的妹子,她都不舍得欺負呢!


    “霓兒,胎氣啊…我這不是擔心你嗎……”頭頂烏雲,皇帝畏畏縮縮的閉口。


    “本姑娘是這麽容易就被毒死的嗎?上陌嗅覺那麽敏銳,你竟然讓她靠近扶桑,上陌要是出事,我…饒不了你…”說著,那眼眶一紅,作勢就要掉眼淚。


    “我沒事……”虛弱的聲音猶如久旱逢甘露,使得太醫,皇帝以及雲霓都放寬了心。


    “上陌…”雲霓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啊。


    “雲姐姐,我沒事。”上陌扶額,今日發現墨玉蘭和扶桑就已經感覺大事不妙了,不料,自己這通體的蘭香與那扶桑再次相撞,果然是想壓壓不住了,最後華麗麗的暈倒。


    “真的?”雲霓破涕而笑,立即收聲。


    “真的真的。”上陌小雞啄米般點頭。


    “我就知道咱們寧家的女兒哪有這麽嬌氣。”雲霓十分豪爽的起身,拍了一下。


    “胎氣—”


    “胎氣—”


    兩道同樣無語的聲音,這個女人,永遠不知道危險為何物。


    夜半時分,一道黑影急匆匆的奔向陰冷潮濕的牢房,一躍便到了寧上陌所在的地方,盯著牢中的人,舉起手中的刀,猛然灌了內力劈向了門上的鐵鏈。


    鐵鏈應聲落地,黑衣人瞄了一眼那背對著他,看起來似乎睡著了的人,隨後從懷裏拿出一隻竹管,輕輕一吹,絲絲縷縷的白煙便凝聚成了一團。黑衣人冷冷一笑,如此,便可死的安然了。


    確定了四周無人時,黑衣人緊了緊手中的劍,作勢便要一劍刺穿女子的身體,奈何原本躺著的人下一刻便睜開了眼睛,自袖中拋出一把白石灰,趁黑衣人迷亂間,女子化手為掌,接著抬腳踹了一腳,奪過了黑衣人手中的劍。


    打鬥聲最終還是引來了大批的禁衛軍,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黑衣人立刻單腿下跪,高聲說道:“屬下辦事不力,任憑主上發落。”


    此話,十分巧合的被大批的人馬以及皇帝聽見了,皇帝一言未發,倒是提著劍的女子冷聲開口:“別著急死,先認清你的主上再說。”


    說罷,女子摘下臉上的黑紗,隨手扔在了地上。沒錯,此人正是身著女裝的飛雲舒。


    “寧府可沒有你這麽笨的下屬。”


    隱於暗處的寧上陌冷哼一聲,此話一語雙關,眸中的嘲諷不知是向著那黑衣人,還是衝著身旁的明輕言。


    丞相府內____


    “紅花,素榮,芳草,木蘭,青藤,辛夷,蒼蘭,白芷,扶桑……”看到刑部遞過來的結果,明輕言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自是知道皇宮裏麵讓雲妃安神養胎的扶桑對她來說,猶如毒藥。試問,誰的貼身之物用來藏隨時害死自己的毒藥?


    “相爺,那支玉簪根本就不是暖玉所打造,那上麵竟有刻痕,簪子散發的花香,聞了極容易眩暈,而且容易滑胎。”


    “下去吧。”明輕言揮揮手。


    待到倆人退下後,明輕言的大腦運轉起來,別人不知道她的要求有多苛刻,可是他又豈會不知?那支藍汪汪的簪子正是當年先皇禦賜的寶藍明月吊釵,那可是千年暖玉啊,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有劃痕?滑胎?唔,看來,皇上的感情出問題了呀!


    彼時相府沉寂的可怕,此時的皇宮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寧上陌自恢複身體後便一直待在這嵐雨宮。


    “雲姐姐,你醒了之後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上陌的一雙美眸也略顯擔憂,她真的是希望這次是她的嗅覺出問題了。


    “唔…就是肚子有點陣痛,沒事沒事,就當他在和我打招唿了。”雲霓倒是絲毫不擔心,反倒是打量著上陌。


    聽見此話,寧上陌默然斂眉,很好,你竟敢傷我最在乎的人,那木槿花的味道,定是錯不了了!


    “上陌,是不是霓兒肚子裏的寶寶出什麽事兒了?”看著那陰森森的模樣,皇帝畏首畏尾的看著她。


    “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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