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不到,程少牧搬進王府。


    程王妃親自安置的,就在西三所前麵的學堂裏。那本來是王子、郡主讀書的地方,因府裏沒有適齡學童,己經空置了許久。


    學堂地勢寬敞,前廳後舍,四五十間房舍。院中還有一個單獨小院,原本是給教書先生準備的,七八間房舍,一個單身男人住也足夠了。


    “時間緊,收拾的有些倉促,還請大爺別在意。”胡婆子笑著說。


    她親自帶著人張羅打掃,房子肯定沒辦法裝修,但所有家具,但凡能換掉的都換掉了。


    另外還安排了,兩個小太監,兩個丫頭,兩個婆子,再加上程少牧帶來的四個小廝,十個下人也足夠服侍了。


    更何況程少牧外頭還有產業,說是搬進來住了,外頭的事情隻怕一時半會也料理不了。


    “辛苦媽媽了。”程少牧笑著道謝,“以後我和妹妹還要媽媽多關照。”


    胡婆子是程王妃的心腹陪嫁,也是平原侯府出來的人。


    對這樣的下人,用錢是收買不了的。錢能收買的,也成不了心腹。


    倒是感情牌可以打一打,她多說幾句好話,或者透露消息出來,對他就十分有利。


    “大爺說的哪裏話,我也是受了程家恩惠的,侍侯大爺是我的本份。”胡婆子笑著說。


    程少牧趁勢道:“我初來乍到,也不知王府規矩,媽媽若不棄嫌,還望提點一二。”


    說著,擺出姿勢請胡婆子坐下。


    胡婆子稍稍猶豫,道:“大爺看的起老奴,老奴就上臉了。”


    說話間,胡婆子坐了下來,程少牧也跟著坐下來。


    “這王府的事,大爺多少也是知道的。”胡婆子說著,卻不禁歎一口氣,“王妃不容易啊。”


    程少牧試探的問:“可是因為世子……”


    “唉,這也是王妃命苦。”胡婆子說著,“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唯一的兒子過世,隻得過繼一個成年兒子。虧得程王妃能經風雨,不然換個人隻怕要去上吊了。


    “初一朝賀時,王爺也出席了,看起來精神倒是很好。”程少牧說著。


    燕王雖然癱瘓了,但隻要他還活著,韓驍就難壓程王妃一天。


    若是燕王能活上七八十歲,程王妃就是沒咽氣,離咽氣也不遠了,對韓驍這個世子,也就沒有這麽意難平了。


    “王爺精神倒是好,隻是……”胡婆子又是一聲歎息,話沒說下去。


    燕王就是沒癱瘓,也不是執政當家的料。


    真讓他對付韓驍這樣的世子,分分鍾就會被架空了。


    “隻要王爺身體好……”程少牧欲言又止說著。


    男子就是癱瘓了,也有可能再生下孩子的。


    雖然這種案例極少,有時候還會被懷疑血脈,但也是希望。


    這麽久以來,程王妃竟然全然沒在這方麵下過功夫,總覺得奇怪。


    無子才過繼,要是燕王有了親生兒子,過繼的兒子,自然也就不算數了。


    “王妃何償……唉,算了,不說了。”胡婆子把話題打住,笑著道:“大爺歲數不小了,也該好好娶房妻室,把一房人立起來。”


    程少牧何其精明,知道其中必有隱情,要麽是程王妃失敗了,要麽是正在努力中,當即不再問,道:“媽媽也是知道的,前頭的陶氏……我實在不想娶親。”


    他確實是被陶氏嚇到了,娶妻什麽的,算了,真的算了。


    “就是不想娶妻,身邊也該有個人侍侯,子嗣重要。”胡婆子說著,“王妃也一直掛心呢。”


    程王妃事務繁忙,從來不會掛心這些小事。


    不過程王妃對程少牧這個侄子還是挺掛心的,不然也不會派她料理程少牧的住處。


    程少牧輕歎口氣道:“再說吧。”


    經曆過陶氏這個正妻,讓他絕了娶妻的想法。


    而經曆過沈秀,讓他連愛人的想法都沒有了。


    無情無欲,無牽無掛,如此也挺好。


    “大爺莫不是還想著……”胡婆子沒把話說完,神情卻是變得嚴厲起來,道:“她現在可是世子爺的心肝寶貝,大爺若是有他想,隻怕是王妃都保不住你。”


    程少牧當即笑了,道:“媽媽說哪裏去了,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早就是陳年舊事,我早就不想了。”


    “這就是了。”胡婆子也笑了起來,道:“我會給大爺留心,若是有合適的丫頭,就給你送來。”


    這迴她安排的兩個丫頭,都是年輕貌美,性情也是溫柔體貼。


    程少牧不好拒絕,便敷衍的道:“讓媽媽費心了。”


    又說幾句,胡婆子就起身要走了。


    程少牧親自送她到門口,這才轉身迴來。


    胡婆子看著不夠精明,嘴卻是夠嚴的,不該說的一句都沒說。


    雖然聊的多,但都是己知信息。他最關心的,程元娘為何會落水,主謀是誰?


    程王妃欽點的魏翎,真是程王妃選出來頂替程元娘的嗎?


    “拜見大爺。”


    就在程少牧發怔之時,新來的下人,上前見禮。


    程少牧看看六個新仆,胡婆子安排的,應該不會有眼線吧,笑著道:“都起來吧,我這裏沒什麽規矩,你們也可以自在些。”


    他突然有點明白,程太太當年給他說的話,有個太精明厲害的姑姑,別說抱團一家親了,彼此提防都是少不了的。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程元娘。


    這也是他要求入住王府的目的,他隻剩下這麽一個妹妹了,若是她再出事,自己到了地下,也無顏見母親。


    三天後,胡婆子又來了,這迴是帶著任職書來的。


    程王妃在前衛所給程少牧尋了個官職,武官,官職也不大,卻是個要緊的缺。


    “這府裏的文官,多半要受郭長史節製,也算是聽話的。”胡婆子說著,“倒是衛所那邊,雖然看著官職低,卻真能曆練人。”


    程少牧會意,笑著道:“請王妃放心,我定不負所托。”


    程王妃經營多年,在文官裏己有自己的勢力,安插他進去,可謂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倒是前後兩個衛所,皆是武官的地界,估計是韓驍地頭,所以派他過去。


    這何止是曆練他,根本就是要重要他。


    隻是……


    他就是完成了,又能得到什麽。程元娘的性命,能因此保住嗎?他十分懷疑。


    與此同時,程少牧在燕王府住下的消息,在府中傳開。


    程少牧是世子妃的兄長,程王妃的娘家侄子,程家己經大敗,他過來投奔也在情理之中。


    “嗬,倒是會搬救兵。”魏翎冷哼說著。


    程少牧以前在青陽城的名聲,她是聽說過的。總體評價不錯,但到底有多少本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程元娘多了個幫手,她就要更加小心。


    而且,侄子也來了,程王妃難保不會改主意。


    魏羽道:“學堂離後花園很遠的,而且,程大爺是男人,不好來後院的。”


    程少牧外頭混不下去了,來王府投奔姑姑,這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前後院離這麽遠,男女有別,與她們又無關。


    “你懂什麽。”魏翎說著。


    再是男女之別,程少牧是兄長,想什麽時候見妹妹都可以,也可以及時阻止程元娘犯蠢事。


    姐妹倆正說著,隻見葉芙和葉薇姐妹一前一後進來,葉芙笑著道:“側妃,我們打聽到一些趣事,你聽了一定歡喜。”


    “打聽到什麽了?”魏翎問。


    葉薇笑著道:“側妃果然是英明,許夫人與程大爺乃是表兄妹,對程家之事,果然知之甚多。”


    程少牧剛來,魏翎就讓她們去找許大太太和許夫人打聽。


    當時她們還不太明白,後來找到許梅,瞬時都明白了。


    許梅可謂是又蠢又傻,三兩句好話,把程少牧的所有信息都賣了。


    “說正事。”魏翎不耐煩說著。


    葉薇道:“許夫人十分愛慕程大爺。”


    雖然許梅沒有親口說出來,但是提到程少牧時,她臉上的神情,以及那個口吻,根本就是情根深種。


    她隨便鼓動幾句,許梅都打算找程少牧說話敘舊了。


    程少牧稍微給個好臉,估計許梅都想往上撲了。就是程少牧不給好臉,別人慫恿兩句,她也會上。


    “哈哈,這真是有趣了。”魏翎頓時笑了,“不錯不錯。”


    許梅在這王府裏就是透明人,無所謂的存在。


    但若是用這個透明人,毀了程少牧。就是程王妃不好再收留他,到時候程元娘又成了案上的魚肉,隨她擺弄了。


    “還有更有趣的呢。”葉芙笑著說,“側妃肯定不知道,沈側妃竟然有這麽的舊事。”


    沈秀以前是韓容的屋裏人,府裏多少有些風聲。就是改換身份,舊事也難徹底抹平。


    “沈側妃?”魏翎微微挑眉,“她?”


    葉芙道:“沈側妃與程大爺也是表兄妹,因為程太太記恨娘家人,把沈側妃當丫頭使喚,侍侯的就是程少牧。聽許夫人說,程少牧對沈側妃用情頗深呢。”


    許梅嘴裏的用情頗情,隻怕真實的是,用情至深。


    而且,貼身侍侯了幾年,程少牧又是青春年少,豈有不衝動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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