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帶了荷葉與巧竹匆匆趕到偏殿時,夏彤正一臉焦急的盯著五皇子平日裏午後小憩的紅木雕花床榻。


    床榻上,五皇子占據了床頭,嘴裏流著口水看著小白啊啊的叫著,隻當這是宮女們又給他尋來的什麽新鮮玩意,還是個會搖著尾巴動的。


    小白則占據了床尾,趴在床榻之上眼睛盯著五皇子一眯一眯的,肥胖的尾巴左右搖晃著,大有此張床鋪是它喵大王的領地的意思。


    夏彤的眼淚已經在眼圈中打轉轉了。


    夏彤並不怕貓,她是怕自己驚到了小白,小白傷到了五皇子。


    李奶娘正拿了一條布條在逗小白,想到貓的注意力引到自己這裏來。可小白一點也不買李奶娘的麵子,隻眯了變成一堅瞳孔的眼睛盯著五皇子不放。


    看到小白這個慵懶的樣子,靈犀的心卻放下了一半。小白現在這個樣子並沒有想戰鬥的意思,它一下一下的眯著眼睛,是在對五皇子試好。


    可五皇子隻是個一歲大的娃娃,他哪裏看得懂貓語?隻看小白那左右搖晃的尾巴好玩,幾次都想伸手去抓。


    貓的尾巴是碰不得的,靈犀見狀連忙對站在一邊快急出眼淚的夏青道,“去小廚房裏拿條新鮮的小魚來。”


    夏青利落的從殿內的桌幾上端過一隻青色的小碗,對靈犀道,“娘娘,已經試過來,小白就是不吃,隻在那裏盯著五皇子看。”


    “去拿個線球。”


    “也試過了。”


    “雞毛呢?”


    夏青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道,“娘娘,您往日裏逗小白玩的東西奴婢們都拿來試了。可小白就是不吃也不玩,隻趴在那裏連動都不動一下。”


    巧竹眼睛在貓和五皇子身上掃了幾個來迴後轉身跑了出去,一會又跑了迴來,手裏拿了隻春日裏用來撲蝴蝶的長杆網兜。巧竹對靈犀道,“娘娘,用這個小白扣住了,再拿件披風快速的把五皇子蓋住,就不怕小白傷到五皇子了。”


    荷葉聽後點頭道,“娘娘,隻要速度夠快,這方法可行!”


    夏青聽了連忙跑出去拿了件大大的披風迴來,隻等著靈犀一聲令下便撲到五皇子的麵前把五皇子遮住。


    靈犀心裏也是慌得很,便對巧竹和夏彤道,“你們手快著些,莫要讓小白傷了五皇子。”


    巧竹和夏彤對靈犀點頭後,相互對視了一眼後一同向五皇子的床榻走了過去。


    可還未等巧竹和夏彤動手,五皇子先一步動作了。隻見五皇子站直了身子,衝著那隻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碩大黑貓便撲了過去……


    含煙嚇得一聲大叫,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了。


    巧竹手中的網兜‘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夏青同樣是嚇得目瞪口呆。


    荷葉的臉色一下子便慘白了,下意思的扶住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靈犀。靈犀亦是抓住了荷葉伸過來的手,心一下子便跳到了嗓子口。


    李奶娘到底年歲大,看到五皇子撲向小白,自己的身子也撲了出去,想先於五皇子一步把小白壓在身底下。


    可惜她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當她奔到床榻前時,五皇子的身子已經落到了小白的身上了,小白發出了‘喵’的一聲慘叫,然後沒聲了……


    這一係列的事發生在一瞬之間,當那聲貓叫聲落下後,整個偏殿陷入了寂靜。眾人無不目露驚恐的看著床榻,似在等待,也似在擔憂一聲嬰兒的哭聲響起。


    愛子心切的靈犀首先反應了過來,第一個衝到了床榻前想去看看到底五皇子怎麽樣了。


    靈犀剛走到床榻前,便聽到趴在小白身上的五皇子‘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五皇子笑後,小白也在五皇子的身下小聲小聲的叫了起來。


    於是,靈犀眼睜睜的看著小白從五皇子的身下爬出來,然後四腳朝天的把自己帶了幾點白毛的肚皮露了出來。拿了爪子輕碰了五皇子幾下後,自己又在床榻之上打了幾個滾。


    五皇子被小白逗得‘咯咯’大笑,站起身子又重重的砸到了小白的身上,嘴裏的口水滴到了小白黑色的毛發上。


    小白又發出了一聲尖叫,右前爪顯露出五個鋒利的勾子,搭在了五皇子隻穿了一層夏衣的弱小肩膀上。


    靈犀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隻怕小白這一爪撓下去,五皇子定傷無疑!


    五皇子不知自己落入了何等的境地,伸出胖唿唿的拍在了小白腹部的幾朵白毛上,無意識的來迴亂蹭,笑得越加的燦爛。


    許是五皇子拍對了地方,小白慢慢把右爪上的利勾收了迴去,一翻身和五皇子玩在了一起,連五皇子抱著它的尾巴亂搖它也是不吱一聲。


    看到這裏靈犀的心是徹底的放下來了。小白沒有想傷五皇子的意思,隻是想和五皇子玩而已。於是靈犀側了身子坐到了床榻的邊上,用右手輕撓小白的下巴,小白因而發出了舒服的唿嚕聲。


    靈犀輕聲對五皇子道,“毅兒,這是貓。”


    “妖……”五皇子牙牙學語。


    “毅兒,是貓。”靈犀糾正道,“小貓,貓兒!”


    “小妖,妖兒。”


    見靈犀母子與小白玩得開心,一殿的宮女終於把心放到肚子裏了。


    含煙在先前時驚叫了一聲,怕受到巧竹的訓斥忙拿了掉落的網兜跑了出去。巧竹看含煙一溜煙兒的跑沒了,對著含煙的背影小聲道,“這次就饒了你。”


    荷葉輕拍自己的胸口,聲音略有幹澀的對靈犀道,“娘娘,慢慢教吧,一時半會是學不會的。”


    靈犀歎道,“貓學不會,妖倒是學會了。那小白叫改名叫小妖吧。”


    “這貓又改名兒了。”巧竹走上前笑道,“大黑,小肥,二胖,小白,現在又叫小妖了。”


    “反正叫哪一個這貓也不應,就叫了咱們喜歡的吧。”靈犀又看向平日裏侍候五皇子的宮女嬤嬤們,道,“不過以後可要注意了,畢竟是畜生,莫要讓它與五皇子太親近了。下不為例!”


    ————


    永安七年七月初七夜,靈犀在禦花園中見到了新進宮的四位佳人。


    朱芳菲自然不用說了,後宮中的妃嬪們哪有不認識她的。今日朱芳菲穿了一身杏黃色繡粉茉莉花的羅裙,頭挽了隨常的宮髻,簪了滿頭的珠翠,不像未央宮賞魚那日隻簪了兩枝珠花。因早與眾妃嬪們見過麵,朱芳菲此時在很熟惗的和幾位婕妤閑語。


    嫻貴嬪的那位叫司徒秀的妹妹,靈犀是見過的。在初見的那一刻,靈犀心中升起了一種‘對,她就是長這樣’的感覺來,可見其容貌在這些環肥燕瘦的宮嬪中是多麽的不出挑。


    至於那位在京城風流才子口中傳捧得厲害的,自小有著傾城傾貌的曹溫兒,靈犀也見到了。曹溫兒穿了身妃紅色繡綠菊的羅裙,頭挽雲髻,除了滿頭的珠翠外還簪了一隻垂了三條流蘇的步搖。


    在看到那隻步搖時,靈犀就忍不住心底升起的厭惡之情。這步搖的確是人人都能戴,也不是什麽稀罕的玩意。可這怎麽戴,如何戴,說法卻多了。


    平常的百姓家,大多隻戴垂了幾粒珠子的單流蘇步搖。富足些的人家,會戴二兩流蘇或是三流蘇的。戴到四流蘇步搖的,那都是官品不低的官家婦人了。


    民間都是如此,更何況是這後宮之中。


    大順後宮之中雖然沒有規定哪個品級能戴哪種步搖,可後妃卻形成了自己的規矩。通常隻有美人以上的品級才能戴到三垂流蘇的步搖,嬪位以上,才可以戴到四流蘇以上。


    早年孝和太皇太後曾經有一對用赤金做成,鑲嵌了紅綠寶石的十一流蘇步搖,那對步搖簪在發髻的兩側,如鳳凰展翅一般,煞是好看。


    當今的朱皇後也不過隻有一對七流蘇的步搖,不敢越了孝和太皇太後。


    曹溫兒給靈犀行禮時,靈犀更是捂著嘴冷笑,心道就這樣的姿色最多就是小家碧玉,哪配得上傾城傾國四個字?


    曹溫兒顯然是知道曹貴嬪與靈犀素來不合的,所以在給靈犀行禮時也是草草了事,並未如其他人那樣尊重。


    靈犀心中再歎,就這樣品行的女兒,曹家再多送進來幾個又能如何?


    於靈若是於嬪牽了手帶到靈犀的麵前的,於嬪對靈犀道,“這是家妹於靈若,今年十七歲。”又轉身對於靈若道,“這位便是鶯嬪娘娘,和善的很。”


    於靈若穿了身水清色繡桂花的羅裙,頭挽了一個矮髻,除了幾朵珠花外隻簪了兩隻玉釵。裝扮雖然簡單,可在這姹紫嫣紅中卻別有一種淡雅空靈的味道。


    於靈若對著靈犀規矩的行了一個宮禮,好聽的聲音柔柔的道,“靈若參見鶯嬪娘娘,鶯嬪娘娘萬福金安。”


    靈犀連忙把於靈若扶了起來,送上了自己事先備下的一對翠玉耳環後,對於嬪嬌笑道,“你羨慕我有五皇子,我倒羨慕你有這樣好的一位俊俏妹妹。不行,咱們倆個要換換,我把五皇子借你玩幾天,你讓妹妹到我殿中來陪我。”


    於嬪一把把於靈若護到自己身後,對靈犀嬌嗔道,“真真兒是個沒正經的,我的妹子我才不要與你換!”說完又爬在靈犀耳邊低聲對靈犀道,“我要把她送出宮去。”在靈犀未反應過來前,又道,“這是我親妹妹,親妹妹!!”


    這其中的意思,靈犀已是明了,於嬪這是不願意自己的親妹妹再入後宮遭這種不是人遭的罪。


    戌時二刻,朱皇後命人在觀月台上安放了案幾,擺上了瓜果貢品後,便對著眾位妃嬪們道,“乞巧是女兒家們的事,咱們便到禦花園中賞賞花吧,一會子再來接她們。”


    說罷又對三公主吩咐了幾句,然後扶著紫晚的手先走了。於是眾妃嬪便都牽了與自己熟悉的宮嬪的手,月下賞花,悠哉悠哉。靈犀自然是與於嬪在一起的,夜色中她找了好一會子嫻貴嬪,怎麽找也沒找到後便放棄了。


    一個時辰後,於嬪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和靈犀迴了觀月台。此時朱皇後已經迴來了,站在觀月台的陰影處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


    於嬪在人群中找到了於靈若,於靈若用極小的聲音對於嬪道,“皇上來過了,帶走了司徒,不,帶走了秀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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