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的探病,清淺與邊少言聊的極為投機。近幾日,邊少言時常帶著齊雅,一同來醫院。探望何心婉並陪清淺聊天。


    這日,清淺和邊少言約好在沿湖公園見麵。說是要陪齊雅出來散心,有助於齊雅的康複。在公園略等了一會兒,齊宅那邊差了人來,說是少夫人臨時有事,來不了。


    左右是來了,清淺閑著無事,便在公園裏晃蕩。還是初秋時節,公園裏幾株楓樹將紅未紅,倒顯得意趣。正逢上班的時辰,園自裏也沒幾個人,清淺轉了一圈,便準備迴官邸了。


    出公園正門,看見一個極熟悉的身影在遠處晃過。清淺心頭一喜,準備喊人,看那身影上了一輛汽車,到底是止住了。


    因為本打算與邊少言同去逛街,清淺到了公園之後,便讓司機先迴去了。迴程,清淺便、在公園外攔了一輛黃包車。


    黃包車經過逸虹居,清淺恰巧看到,剛剛那輛汽車正停在門外。


    清淺一笑,便吩咐黃包車師傅停車。


    清淺一身女裝,剛進門,便碰見老鴇出門送客。看見是清淺,老鴇臉上神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笑嗬嗬的迎了上來。


    “秦媽媽,我想見一下潘小姐。”清淺也是知道規矩的,從錢袋裏掏出幾塊大洋。


    “嚴小姐,芊芊已經贖身了,您不知道嗎?”老鴇一副驚訝狀。


    “贖身?”清淺一愣,潘芊芊什麽時候贖了身,自己怎麽不知道?


    清淺本欲再問些其他,可眼見著逸虹居裏的賓客不絕。老鴇無暇他顧,清淺便隻得告辭離去。


    何濕衣迴到浣圓官邸,還未進院門,邊少賢便已迎了上來。


    夜已深沉,傭人們也已經睡去,客廳裏一片死寂。何濕衣聽完的邊少賢的細說,俯首深陷在沙發中。下午,他人還在別處,聽邊少賢說清淺去了逸虹居,便急急忙忙趕了迴來。


    此刻,卻隻想深坐進沙發上裏,一動不動。


    書房裏亮著燈,清淺趴在桌子上,安然睡著,手肘上壓著一封信,


    何濕衣小心的抽出信件,雙目灼傷:‘潘芊芊親啟’


    放下信件,小心的抱起清淺去到主臥裏。


    穿過燈光昏暗的走廊時,懷中的人微動。


    “醒了?”


    “嗯。”


    “今天去了哪裏,怎麽這樣累?”


    “本是約了齊夫人和小雅的,她們臨時有事,我便去了趟逸虹居,可潘小姐好像不在了。”


    “嗯。”


    良久,懷中的人再開口。


    “你知道潘小姐去了哪裏嗎?”聲音中,睡意猶在。


    “前不久被汪部長收了房,你不知道。”何濕衣的聲音有些啞。


    “哦,汪部長被司令遠調,那……潘小姐應該也去了吧!”懷中的人睡意正濃,憨憨的圈住何濕衣的脖子,吐氣如蘭。


    “現在時局有些亂,不要往外跑。”已經進了臥室,燈光下,何濕衣將清淺放到床上。


    “嗯。”清淺閉著雙目。


    何濕衣雙手撐在清淺兩側,額頭抵在清淺額頭上。兩個人,隔的那樣那樣近,彼此唿吸著彼此的唿吸:“清淺。”


    清淺含含糊糊的應著。


    “清淺……”


    “嗯?”


    “隻要信我。”


    “嗯。”


    何濕衣修長的手指撫上清淺的臉,輕輕摩挲。


    輕淺的吻烙在清淺唇邊,臥室裏柔光乍現。


    第二天早上,何濕衣還未及,親自去總司令辦公室尋駱榮凱一問。駱榮凱的近衛已經一聲通報,便將他遣至了雅慈官邸。


    雅慈官邸前的竹林,還是一如既往的幽深且靜。何濕衣見到的,不止是駱榮凱。當看到俏生生,立在駱榮凱身側的齊雅,從昨晚一直盤旋在何濕衣心頭的疑慮,一一開解。


    其實,他應該要早一些想到的。隻是一直不曾去相信,齊雅會執念如此罷了。


    早晨,日光傾瀉。薄霧束繞的竹林,仿若蒙上了一層薄霧輕紗。


    駱榮凱的話,倒恰恰與這薄霧相反。


    直白且利。


    “如果不想潘芊芊的死訊傳出去,昨日之事繼續上演,你便早日同小雅訂婚。”


    “也是你的意思?”何濕衣盯著駱榮凱旁邊的齊雅。


    齊雅不自覺的垂下頭去。


    “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我希望小雅成為我的兒媳婦。”駱榮凱胸有成竹的看向何濕衣。


    “小雅,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你與司令的協議不作準。”何濕衣依舊定定的看著齊雅。


    “我記得。”齊雅的聲音很輕,風再稍大一些,隻怕會聽不見。


    “但我也記得,你也曾說過,你的人生沒有情愛,你不會喜歡任何女子。”說出這些話,齊雅眼中有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何濕衣的臉,微不可查的變了色:“小雅,你還是曾經的那個小雅嗎?”


    “你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何大哥了,不是嗎?”齊雅微微一笑:“你會答應司令。”


    “是,我會。”何濕衣雙唇緊抿。


    “同意就好,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去派人選好日子,準備登報。”駱榮凱沒想到,何濕衣會答應的如此痛快。何濕衣既已點頭,他也不必再言其他。便獨自離開竹林,朝著官邸裏去了。


    “你何時變得如此執念。”何濕衣身子有幾分僵硬。


    “我小的時候,父親從外地給我帶迴來一株花,我很喜歡,執意要養。可大人們說錦遠的濕氣重,不適合養那種花。但我卻硬是要將它養在院子裏,後來果然被養死了,但我並不覺得遺憾。與隔著老遠的距離,長長久久的遠觀,掛懷。我更不能忍受終生的求不得。”齊雅朝著何濕衣燦然一笑:“就算是不長久的,我也要真真實實曾經得到過,你便好比是那株花。”


    聽著這些略顯孩子氣的話,何濕衣心頭無端生出了幾許寒意。如果剛剛不答應訂婚,他們將準備怎樣對待清淺?因為有了弱點,他與清淺的關係,始終是禁不起一丁點兒的挑撥的。


    “我需要時間。”


    “這是自然,我也不希望嚴老師難過。”齊雅依舊笑的璀璨。


    “你裝了這幾月的癡傻,其實,我本已有些動搖。”何濕衣鎮定淺笑。


    “但沒令你動搖到來娶我。”


    “是。其實子承與我提起,是否對你有意時,我就該警覺的。”


    “現在也不晚。何大哥,我待你的心意,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分毫。隻是我靠近你的方式改變了而已……”


    “有些人即使靠的再近,也是徒然的。”


    “沒有親近過,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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