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校。”汽車剛剛駛進惠仁官邸,邊少賢便迎了上來。


    前幾日,少賢被派往惠仁官邸,負責清淺安全。


    駱榮凱既想到,用先前的事來挑撥他與清淺。那麽,便難保不會直接傷及清淺性命。何濕衣想到的最好保護清淺的人選,便隻有邊少賢。


    “嗯,最近有沒有陌生的人來官邸?”何濕衣坐在車子裏,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沒有。”少賢如實匯報。


    “嚴小姐可好些了嗎?”這幾日,何濕衣不論有多忙,都會抽空來惠仁官邸一趟。吳午知道他是擔心嚴小姐。隻是眼前這邊少賢不夠機靈,便幫忙問出口。


    “還是老樣子,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當吳午將自己調往惠仁官邸,交代要保護清淺周全,少賢還是有那麽些莫名欣喜的。


    最近,何少校與清淺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


    “嗯,走吧!”何濕衣略略沉吟,吩咐司機開車,少賢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莊姨吩咐的事。急忙喊住何濕衣的車。


    “何少校,夫人要見你。”


    這惠仁官邸本是駱川華的外所,因為地處南湖,環境幽靜,四時風景宜人。初夏已至合歡樹的枝丫綠意盎然。濕衣走在庭院的小徑上,不覺記起初始清淺的那一夜。


    也是在惠仁官邸。


    川華的送別宴會上,那樣多的名媛淑女,綠肥紅瘦,隻有清淺這一抹安靜的白。那日的她,小小的人兒陷在沙發裏,旁若無人的跟人聊著天,或嬌嗔或皺眉,儼然不知自己和另一位已經成為了晚宴裏的亮點。


    沒想到,時隔經年,會在那樣的場合下再見。


    隻是,她已經不認識他了。


    穿過小徑,便是小小的花園。早晨的陽光和煦,何心婉坐在花架下身上蓋了毛毯。看到何濕衣的身影,便向他招手。聽莊姨說,母親的病這幾日漸好。看來,父親請的外國醫生還是有用處的。


    圓桌上備了早餐,糯米清粥,精致的小菜。


    “還沒吃飯吧!”何心婉微笑的看著濕衣,臉上化了淡淡地妝。


    “嗯。”何濕衣看著桌子上的清粥這才想起,確實是沒有吃什麽東西的。


    和母親像這樣靜坐在一起吃飯,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好像還是在去年,她去往雅慈官邸的前一夜。幸而她的病一天天好起來了,不然自己該是怎樣的罪孽深重。


    看著對麵,已年輕不再的母親,鬢邊有幾縷微微白發。她對著自己淺淺微笑,柔弱而溫暖。何濕衣頓覺的無邊羞愧。與母親相見的這些日子,自己好像還沒有真正的去關心過母親的生活。何況,母親還是一個身染重疾的病人。


    “母親,我對不起您。”邊吃著飯,想到這些,話語便從嘴邊脫口而出,何濕衣也是微微一愣。


    對麵的何心婉低垂著頭,身子僵持著,手中的勺子微微顫抖。隔了一會兒,才抬頭朝著何濕衣微微一笑。


    吃過飯,何濕衣推了輪椅帶何心婉到花房,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花兒開的正豔。


    “濕衣,嚴小姐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是,母親。”然來,母親也是這樣想的,他頓覺得莫名的歡喜。


    下班的時候,何濕衣囑咐吳午去辦事,自己獨自搭了黃包車去往齊府。


    何濕衣剛一進齊家大門,一抹淺紫撲入懷中。


    齊雅抬起頭,笑靨如花的看著何濕衣。眼睛裏閃著光,雙手緊抓住何濕衣的衣服,宛如無害的孩童:“何大哥。”


    “小雅。”何濕衣微微驚詫,聽齊霍說齊雅迴來後,心性大變。很多的時候,都不開口講話。沒想到,竟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快來看,院子裏的竹子又長高了。”齊雅拉住清淺就往後院跑。


    齊宅的內院有大大的花園,靠近西邊的角落築了精致的籬笆,圈出一叢竹園。竹子已經有些高。何濕衣知道,這種單竹在錦遠很難存活。雅慈裏的那些竹子,也是經由專人培育。


    “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是說想看看家鄉的竹子嗎?嗬嗬”齊雅笑嘻嘻的看著何濕衣,仿佛炫耀般的神色。


    臨安的竹園,確實是出了明的產竹之地的。


    他說過的話,她從來未曾忘記。何濕衣的臉上微微動容。


    “何少校”一個少婦走過來,是邊家少奶奶。統共也沒見過幾麵,不過這個女子會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聽說是除自己以外,齊雅唯一記得的人。


    “少夫人。”兩人禮貌的頷首,邊少言便牽著齊雅的手步入內庭。


    “謝謝何上尉來看小雅。”齊雅硬要擠到何濕衣身邊坐,邊少言沒有辦法,接過傭人奉上的茶,遞上。


    “沒關係,小雅本就算是我妹妹。”何濕衣說完這句話,察覺邊少言的臉色似乎微變。


    “怎麽來了,也不打聲招唿。”和邊少言正說著話,齊霍就從外麵進來了,走過來一拍何濕衣的背。


    “順路,過來看看小雅。”何濕衣最近軍務繁忙,又因為清淺的事擔心。雖是前幾日便聽說了齊雅的事,卻是抽不出時間。今日,其實是特地抽出時間來看齊雅。


    “醫生說是受了驚嚇,但願調養一段便好了。”齊霍臉上平靜,看不出情緒。


    又略略陪著齊雅說了會兒話,多不過一些閑聊之話。齊雅的言談舉止,確實像極了一個天真的孩童一般。對他依然執念。何濕衣心中愧疚,卻又反之覺得,或許這樣對齊雅也並不是不好。


    看看日頭,外麵月已當空。何濕衣起身告辭,出了齊宅大門,突然被人叫住,迴頭去看正是齊家少奶奶。


    “何少校,能不能拜托您。以後,常來家裏坐坐。”邊少言這樣說,何濕衣自是明白的,臨走的時候,齊雅死活拉住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好”


    天還沒大黑,月亮已經升起,柏油路兩旁的樹木茂盛而蔥鬱。迎麵而至的是清涼微風,何濕衣耳邊迴蕩著齊家少奶奶的拜托,心中鬱結。


    此番南下,齊雅接連失去了兩位親人,怎麽會不傷心。如此小的年紀,定然是受不了的。


    本就負了她,沒想到,還近於毀了她。


    這個夏日,在何濕衣由軍部、齊宅和惠仁官邸之間忙碌中,悄悄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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