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濕衣也是微微驚愕,本以為這暗處的槍手,是為除掉祝西安而來。


    可是,這樣看來,又不盡然。


    何濕衣將清淺送往安全的地帶,便朝著祝西安跑去。駱榮凱的車禍,軍部已經開始秘密徹查,衛兵來此大動幹戈的抓人,必是另有內情。


    清淺還沒及反應過來,何濕衣已轉身離開。他如此舉動,清淺也已明白他的意圖。一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我送他出門。”何濕衣掏出衣服內的配槍,走近受傷的衛兵。


    “你?”那帶頭衛兵,似乎還頗有些猶豫。


    細細打量何濕衣容貌,剛剛混亂之中,不及分辨,這人不正是軍部何少校嗎?


    “多謝了。”那名長官臉上頓時輕鬆了不少,也不與何濕衣客氣。


    何濕衣微微貼近被綁的祝西安,緩緩向校門處移動。想來,暗處那人是不會讓祝西安死的。何濕衣身份的突然轉換,令旁的衛兵很是難解。不過,既然長官默許,那些衛兵也隻好配合著去給何濕衣開路。


    那名男生突然冷笑一聲,仿佛對何濕衣很是不屑。眼見著兩人就要撤出校門,學生也似乎是反應過來,蠢蠢欲動欲向何濕衣那邊湧來。


    旁的衛兵護住何濕衣,將學生攔在外圍。


    又是一聲槍響,打在何濕衣他們身後的樹幹上,樹幹應聲而裂。書上的葉子本也已新綠,簌簌的往下落。


    何濕衣循著那槍發處望去,一個身影一晃而過,臉色頓時一變,怎麽會是他!


    隻是,看他的態度,又似乎不像是要救人。


    以他的身手,如果要救人早該得手,怎還會在此僵持。且以他的個性,會插手這樣的事。看來,這個學生來頭不小!何濕衣在考慮是否該賣那人一個人情。


    正思索間,又是連聲槍響。


    想來,剛剛他故意出現,是要給自己看的。再一聲槍響時,子彈堪堪劃過何濕衣手臂,何濕衣發出一聲疼唿,捂住手背。那當前的衛兵長官,頓時大驚失色。


    這長官也不是白目之人,想來這其中隻是有蹊蹺。現下想將人帶走,自是不能。於是,便決定另作打算:“暫且將祝西安關押到學生寢室。”


    上前兩個警察,將祝西安原路架去,學生們頓時一片歡唿。


    清淺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這邊的情形,看何濕衣突然捂住手臂,料想定是受了傷。


    隔著遠遠的距離,她好似都可以看見,有鮮血不斷的從何濕衣的手臂上噴湧而出。心急如焚,隻不管不顧的朝著何濕衣方向奔去。一路上,被迎麵的人群弄亂了頭發,絆倒、都是無知覺的。


    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趕快到何濕衣的身邊。


    何濕衣正和帶隊的長官在講話,抬頭,便看見清淺淚流滿麵的朝他跑來,一路上跌跌撞撞。她的眼睛,就那麽直直的看著自己。何濕衣感覺心頭似乎有什麽東西,砰然轟響。長久以來,這是清淺第一次那麽專注的看著自己,沒有猶豫,沒有顧忌。


    何濕衣靜靜的站在那裏,張開雙手,靜等著清淺的奔來。


    當在何濕衣的懷中,確定他的傷並無大礙,清淺一顆心才漸漸平複。茫茫人海還在,兩人緊緊的擁住彼此。


    操場上,學校領導正在與軍部長官交涉。部分衛兵整隊,準備離開。隔著毛玻璃,外麵的景況雖看的並不真切。但大抵可以斷定,風波暫已告一段落。


    經過剛剛的一場騷亂,華大圖書館內早已是“人去樓空”。


    清淺站在安靜而熟悉的閱覽室中,恍如入夢。雖然來的次數寥寥可數,但一切的景物還是那般熟悉。自己是不該要何濕衣來這裏的!本隻是私心裏顧忌官邸裏人多嘴雜,想要在這個特殊的地方,給自己一個嶄新的開始。可是,今天來了學校反倒發生這樣的事兒。


    如果,如果剛剛他發生了什麽意外。自己是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


    何濕衣已經找來藥水,為清淺處理腿上的傷處。


    “你手上的傷,真的沒事嗎?”清淺不放心何濕衣的手臂。


    “真的沒事,隻是擦傷而已。”何濕衣麵上雖還是淡淡的笑著,神色合宜。心頭卻好似有一個地方,悄然開出了花。


    那朵花,有著不可與人言說的美。


    “喂,不要忘了正事,你不是要給我答案嗎?”何濕衣的臉上雖還是帶著笑意,心卻開始緊張起來。


    清淺再三查看何濕衣手臂上的傷口,確定無礙之後,才端正坐好:“我……我以前有喜歡的人,已經告知過你,你是知道的。”


    清淺微覺得難以啟齒。


    “嗯,我說過我不在意。就算現在,你的心裏還是有他.,我也不會在意。”何濕衣的臉顯得很平靜,語速平穩,看不出任何的妥帖。


    “可是,既然要答應你的求婚。我想,還是彼此坦誠比較好。”清淺抬起頭,臉上略顯嬌羞。


    “你……你說。”何濕衣抓起清淺的手,不敢握的太緊。


    閱覽室裏很靜,何濕衣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略顯急促的唿吸聲。


    陽光透過玻璃優雅的照進室內,灑照在木質的課桌上。半舊不新的課桌上有學生信手塗鴉的“傑作”或詩句,或話語,或姓名……


    清淺從手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刻刀。右手指腹輕輕的摩挲著一處刻著日期的地方,緩緩開口。


    “川華學長人很好……與他同校的時候,我便很是仰慕他。後來因為一些變故,便打消了此念……再後來,是因為婉華的關係,我才真正認識了川華學長。我們最交心的一次交談,便是在這裏……當發現他們兩人相愛,我是真心祝福的,明明勸自己放下那些念想。可是,心裏到底還是放不開的,就自己一個人在那兒死磕。”清淺苦笑的看向何濕衣,沒想到,自己能夠這樣坦然的,與何濕衣說出自己長久以來的苦悶。


    清淺說的很慢,桌子上的那處木刻日期,也漸漸模糊不見。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放下了。對你的喜歡,又有多少,但我的心裏定是有你的。這樣的我,你還要不要?”清淺看向何濕衣的眼睛雪亮。


    何濕衣什麽都沒說,低下頭去尋清淺的唇。


    日光正好,一室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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