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仆仆的從南安趕迴,車子直接開進懷江醫院。


    特護病房自是奢華,偌大的走廊裏空無一人,腳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寂寥無聲。汪薛見早已等候在走廊裏,看見何濕衣過來急忙迎了上去。


    “什麽情況?”何濕衣微微皺眉。


    “車子刹車失靈撞到大樹,好在,司令隻是受了一些皮外傷。”汪薛見的表情,顯出幾分不自然。


    何濕衣聽完汪薛見的話略略寬心:“嗯,我去看看司令。”


    病房裏沒有濃烈的消毒水味,泛著淡淡的花香,布局也似是居家一般。駱榮凱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報紙。


    “司令。”何濕衣看到駱榮凱的樣子,心頭安定。


    “迴來了。”駱榮凱倒還是漫不經心的,放下報紙,示意何濕衣坐下。


    何濕衣自揀了位置。


    “此去南安可有所收獲。”駱榮凱問著何濕衣,很顯隨意。


    “司令是指哪個方麵。”何濕衣頷首,眼睛定定的看向駱榮凱。


    “皆有。”駱榮凱竟是溫溫的笑起來。


    “對北地,我主戰。但需先解內憂。”何濕衣句句有力,說的也是極緩。


    軍中的謠言,駱榮凱哪裏,隻怕早已知曉。何濕衣雖然沒有想到,駱榮凱會開門見山與他談論此事。但到底說的是真心話。


    “你對車禍又怎麽看。”駱榮凱看著何濕衣的神色,又溫和了幾分。


    “您的意思……”何濕衣看向駱榮凱,微蹙緊眉頭。迴程的路上,何濕衣也曾有猜測。可是,畢竟關乎行刺南部總司令這樣的大事,他萬萬沒有想到。


    “華寄倉既已有所行動,自是打算與我撕破了臉麵。他知道川華無意仕途,選了這樣好的一個借口,以我對他的了解,定然會乘勝追擊……”駱榮凱分析時局,臉上卻並無半分憂色。


    “那您打算……?”何濕衣看駱榮凱的神色,似是已有了籌謀。


    “華家這根肋骨,是時候拔掉了。”駱榮凱微一歎息,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神色落寞。


    “不過,在解決內憂之前,還需先將你與齊家女兒的婚事給辦了。”駱榮凱突然的一句話,猶如一聲平地驚雷。


    何濕衣驚愕地抬頭,看向對麵的駱榮凱:“司令。”


    “現在知會你,似乎略顯倉促了,隻是訂婚,並不費事。”駱榮凱的臉上一派和氣。


    “不。”何濕衣幾乎是毫無猶豫,脫口而出。


    “容不得你說不,當年你母親懷著你的時候,我都娶了川華的母親。非常時期,國事為大,情事隨安。”駱榮凱說出這一番話時,神色肅然,臉上顯出一位決裁者的神采。


    “您給我一個非娶齊家女兒不可的理由。”何濕衣定定的看著駱榮凱,半是生硬,半是怒極。


    “你要想坐上我的位置,就必娶齊家女兒。怎麽,你對著你的生生母親,你的弟弟都下的去手,對著自己反倒不能了?”駱榮凱說到後麵,已經帶上了幾分諷意。


    何濕衣本是坐在沙發上,那沙發是極好的。人坐在上麵,便如陷入一片綿軟之中。


    何濕衣久久的坐著,失了話語。


    他隻覺得,自己陷入了這片綿軟之後,便如入了泥澡,無法自拔。他知道,終有一日,需得麵對,但還是奢望著,來的晚一些。


    出來醫院,何濕衣便即刻驅車浣園官邸。


    清淺,還在不在官邸裏?


    車窗外的景物不斷的變換,柏油路兩旁的楓樹,依次後退,漸行漸遠。何濕衣茫然的看著車窗外的景物,眉頭越發的緊蹙起來。


    車子什麽時候駛進浣圓官邸,都沒發現。吳午幫忙打開車門,何濕衣定定神,舉步下車。官邸裏的傭人說清淺還未迴來,看看天色,何濕衣心頭不由的慌張起來。


    司令的狠絕,是可以這樣雷厲風行的。


    何濕衣疾步出去外麵,上了車便吩咐司機開車。車子已經啟動,卻見清淺扶著自行車,穿過鐵門從外麵進來。


    清淺進了院門,看到熟悉的汽車,臉上的表情悲喜難辨。隔著薄薄的玻璃窗,汽車啟動的喧囂聲,倆人都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隔著汽車玻璃,何濕衣還可以明晰的看到,清淺笑微微的臉,隻是一眼,竟是不敢直視。


    “迴來了。”等到下車,何濕衣極力恢複常態。


    下車,關上車門,走向清淺,幫忙清淺推車,每一個動作滴水不漏。


    “嗯。”清淺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幾日不見,心裏竟會生出幾許羞怯的情緒。


    “進去吧!”何濕衣看著那樣小心翼翼的清淺,心,不覺一抽。


    “對不起。”清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何濕衣微微側目。


    “我應該在家裏等你的,學校臨時有事,我……”清淺低著頭,學校有事,到底沒能遵從何濕衣的囑咐留在家裏。


    “哐。”清淺隻聽到自行車倒地的聲音,何濕衣突然側身將自己傭入懷。


    抱的是那樣緊,令清淺覺的,唿吸都是困難。


    “嘶。”清淺發出吃疼的聲音。


    “怎麽了?”何濕衣微微變色。


    “迴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清淺皺著眉毛。


    “腿上也摔了吧!”何濕衣岷著嘴唇,看完清淺手上的擦傷,又彎下腰,去檢查清淺的膝蓋。


    何濕衣看完清淺膝蓋上的傷,不由分說,將清淺抱起,向客廳裏去。


    “我可以走的。”清淺本欲抗議,但在何濕衣微微清冷的表情裏,怯怯的閉上了嘴巴。


    客廳的沙發上,何濕衣將藥水,小心翼翼的塗在清淺的膝蓋上。自始至終沒有講一句話,清淺忍著那又涼又疼的感覺,也不敢說話。


    “清淺。”何濕衣收拾好藥箱,本已離開沙發,突然又轉過身來看向清淺。


    “嗯。”清淺正在朝著膝蓋的傷處吹氣,希望那粘膩膩的感覺早一點消失。


    “怎麽了?”等了半天,也不見何濕衣再說什麽。清淺抬起頭,詢問的看向何濕衣。


    “沒什麽,明天在家好好呆著。如果還是疼,再去請醫生過來。”何濕衣看著那雙晶亮的眼睛,就沒了與之對視的勇氣。


    好似,再這樣長久一些看著她,他所有的秘密都會被她知曉。


    “其實也不是很嚴重,我……”清淺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麻煩一屋子的人。


    隻是,何濕衣早已離開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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