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三十,清淺沒想到,這個年,竟是要與何濕衣在浣園官邸裏度過了。


    還記的去年的這個時候,父親因為說了不吉利的話,被自己碎念了好久。轉眼之間,父女兩人已經是南北相望,不知道此刻父親在幹什麽?


    官邸管家做事很周全,所有年節所需的東西都已經準備齊整。幾個年紀小的傭人圍在一處,忙著貼春聯、包餃子,清淺卻全沒這些心思。


    何濕衣進門的時候,便看到清淺坐在窗下。


    窗戶還是微微敞著的,清淺手裏拿著一本書,並不曾翻看。眼睛長久的盯著窗外的某處,靜靜的發著呆。


    年關在即,是想起了嚴伯父吧!


    “清淺,看看我帶誰來了。”矗立了一會兒,何濕衣向清淺喊道。


    “李叔、匡伯、秦上校你們怎麽來了。”清淺一下子看到這許多熟悉的人,驚喜不已。自從被送進來浣園官邸,除了與潘芊芊見過一麵,清淺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外人。


    “小姐,你還好吧!”匡伯到底年紀大了,又是看著清淺長大的,對清淺的感情自然是不同一般,走過來上下打量清淺。


    “匡伯,我都好好的,您放心。”清淺看到這位自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者,不覺眼眶微熱。匡伯看清淺雖消瘦了許多但臉上還算紅潤,大抵放下心:“幸虧有何少校在。”


    “他們今天過來,可都是來陪你過年的。”何濕衣站在清淺身旁,看二人間漸起的悲緒,忙語氣輕快道。


    “是嗎?”清淺一聽心中歡喜,眸子新亮的問向匡伯。


    “正是,正是。何少校想的周到,親自去府裏接的我與你李叔。”匡伯連連稱是。


    “小丫頭,這傷痛養著這麽些日子也算好了吧!快快去給哥哥我包餃子吃。不準偷懶。”秦一謙是很熱鬧的人,那裏經的住他們一行人的磨蹭,急不可耐的就要推清淺去廳裏包餃子。


    “她身子還沒好。”何濕衣本就站在清淺身邊,怎肯容秦一謙“放肆”。一伸手,已經將清淺攬入懷中。


    “好,我這就去給大哥包餃子。”眾人在場,何濕衣做出此舉動。清淺頓時羞怯不已,忙快快的離開何濕衣的懷中,便要往廳裏去。


    “我也去。”何濕衣急忙跟去,後麵一行人自然不落人後。霎時,長長的餐廳桌上圍滿了人。


    一群人嬉鬧著包完桌上的餃子,天已漸黑,年夜飯也端上了餐桌。


    飯桌上,說起嚴老爺,氣氛似乎一下子傷感起來。


    “現在,都在傳聞老……老爺已經病死在獄中,小姐不是真的吧?”管家老李與嚴業正雖明為主仆,實則情似兄弟。自從嚴業正與清淺雙雙被抓入獄,他便一邊照料嚴家生意,一邊設法解救嚴家父女,但奔波數月苦無結果。


    小姐已被何少校救了出來,那麽,關於老爺的傳聞是不是真的呢?


    清淺看了何濕衣一眼,沒想到外界關於父親的傳聞竟然是這樣。畢竟攸關潘芊芊的性命,清淺雖然極想告訴李叔父親的下落,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


    “嚴伯父並沒有死,隻是被人劫走了。嚴伯父在錦遠的醫界畢竟還很有威望,軍部想要壓下事態,是以如此處理。”何濕衣的話讓一桌子人轉移了視線。


    “哦!原來是這般。”老李聽完,甚是歡喜,似乎也安下心來,。


    坐在桌前的吳午卻是渾身一震,何少校竟將這樣秘而不宣的事搬到飯桌上聊起來。坊間雖是有傳言,但軍部一日不發布確切的消息,那傳言也隻是傳言。


    “既是如此,那嚴老爺會是被誰劫走的呢?”秦一謙坐在何濕衣下手,端著酒杯眉頭微皺;“清淺妹子,你爹可有與之交好的人。”


    “好像沒有,與父親來往的人多不過一些病人罷了。”清淺一聽心頭一跳,極力佯裝不知情的樣子。


    “哦,這倒怪了。”秦一謙舉起酒杯,甚為不解。


    “說不定是老爺往日救過的病人聽說老爺入了獄,所以出手相救。”匡伯突然眼前一亮。


    “不管怎樣,老爺呆在外麵總好過在監獄裏受苦。估計等風聲一過,老爺就會聯係我們。”老李擔心的太久,得了這樣一個消息,又是何濕衣說的,自然是牢牢抓住,深信不已。


    “嗯,隻要父親不呆在監獄就好。李叔,這些日子幸虧有你顧著家裏,我敬您一杯。”清淺說著已經起身舉起酒杯。


    有了這個開始,下麵自然是要一一敬過,一圈下來,清淺已微微醉醺。


    官邸裏備了好些煙花炮仗,吃過飯後一群人便到院子裏放煙火。清淺本就是喜靜的性子,又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便隻靜靜的站在何濕衣近前,看著小西和一竿年紀尚小的傭人在院子裏嬉鬧。


    幾乎每個人手上都發了幾根耍著玩的煙花,清淺看著手裏的煙花伴著“哧哧”的響聲炫彩的花火一會兒便不見。再看一眼站在近旁默默而立的何濕衣,心裏竟是沒由來的空茫。


    父親已經離開了,自己該何去何從?


    “砰”不知是誰點燃了地上的煙火,伴著一聲一聲轟天震響,絢爛的煙花在頭頂上綻放。清淺手裏捏著小煙花,仰頭去望夜空上此起彼伏的花火。一雙溫暖的手捂到耳邊,阻擋了聲聲震響。


    這雙手帶著暖暖的的溫度,柔軟的觸感。


    煙火放完,清淺的醉意也愈來愈濃。送走一行人,迴來官邸的路上,清淺已是微微靠伏在小西身上。


    “你先去休息吧!我送你家小姐上去。”走近樓梯,小西連連喊了幾聲清淺,可清淺都是恍惚的情狀。何濕衣走過去抱起清淺,低聲對小西說道。


    “是。”小西乖巧的應對,轉身退下。


    樓梯上鋪了厚厚地毯,踩上去並沒有聲音。何濕衣抱著酒醺恍惚的清淺一步一步朝著二樓去。靠牆的壁燈散發著微光,照亮前路。何濕衣走的極慢,淺淡的背影灑落在白淨的牆上,牆隨影動。


    懷中的人略動了一下,何濕衣低頭去看,清淺似乎微微轉醒,撥弄著他軍裝上的扣子。


    “嚴清淺,你在幹什麽!”清淺埋著頭研究何濕衣身上扣子時,唿出的溫熱氣息,在何濕衣的脖間若有似無的撫過。何濕衣喉頭微緊,語氣不覺嚴肅幾分。


    “真是小氣,不就是一粒扣子嘛!不看就不看。”清淺似乎還很清明,對何濕衣的怒意深感不滿。小性子開始發作,抓緊何濕衣胸前的衣服扭過頭去。


    何濕衣靜默不語,大步朝著樓上去。


    迴到房中,何濕衣輕輕的將陷入昏睡的清淺放下。一起身卻覺得身上一緊,原來是清淺抓著自己的衣服未曾鬆手。隱約間,聽到了她的一聲囈語“何濕衣”。心裏似乎是被春風填的滿實,就那樣低著身子,打量著眼前的人兒。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兩頰微微泛著紅。細細看去,紅暈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冒出了微微的細汗。何濕衣就著手,輕輕的為她擦拭,到後來竟是移不開手。輕撫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其實長的也不是國色天香,可偏偏就是烙在了自己的心上!


    指腹下一片酥麻,何濕衣是再也忍不住。就這樣,低下頭去,淺淺的一吻。再抬起頭時,隻覺得自己的臉頰上一片滾燙。


    再低頭去看,酒醉的清淺卻還在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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