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清淺定定的看著受製於角落裏的老人。


    房間很暗,嚴業正應該是受過極重的刑,身上的囚衣沾滿血跡。血已幹涸,凝成血塊粘在衣服上。數月不見,清淺看著眼前滿臉胡須,消瘦了一圈的父親,不由一陣心痛。


    “清兒,你怎麽來了……你們這群卑鄙小人。”嚴業正看到被帶進來的清淺,一雙滿含血絲的雙眼已是瞪的極大,迴過頭去衝著控製他的兩個獄卒狠狠罵了一句。


    “啪”燈光徒亮,刺的人爭不開眼睛。


    是專門的審訊室,隻見各色的刑具有序的排列其間。在清冷的燈光下,閃著幽光。清淺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那裏真正見過這般的陣勢。環視一周,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人都有些虛軟。


    看著父親橫眉怒目的樣子,竟不知如何安慰。


    “嚴老爺,我們既是將嚴小姐請來,也算是表明了決心。我勸你還是早些說了好!也免得令婉受皮肉之苦。”帶頭的軍官看著嚴業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卑鄙。”嚴業正向那講話的軍官唾了一口唾沫,臉上早已是青筋暴露。


    “既然嚴老爺這般固執,那就委屈嚴小姐咯!”軍官向壓住清淺的兩名獄卒一揮手,兩人意會。將清淺的雙手束住吊起,動作一氣嗬成。


    清淺頓覺整個人都騰了空,束住的手腕被繩索咯的生疼。


    “嚴業正,你到底把協議藏哪兒了,說!”帶頭的軍官逼問著父親,清淺的身子被掉在半空中。


    “啪,啪……”鞭子一鞭鞭打在身上,一鞭重似一鞭,身上到處是熱辣的疼。


    開始還能忍住不喊出聲,屏住唿吸,牙齒將嘴唇咬的死緊。後來連嘴唇都咬破了,到底沒忍住。


    第一聲喊聲發出,後麵就是不被控製了。


    鼻尖彌漫著血腥之氣,不知是嘴裏的還是身上的。漸漸的身體陷入麻木,隻能感覺一股股濕意從身體裏湧出,身子陣陣的發冷。腦子裏有個聲音好像在說,快要死了,是快要死了吧!


    神智已經開始恍惚,但還是能清楚的聽到軍官的詢問。不知道是第幾次昏過去,一盆冷水迎麵潑來,狠力的鞭子又迎來。


    “什麽協議,不知道。”嚴業正的聲音已不再似先前般強硬了。


    “報告。”審訊室的門從裏間被打開,清淺恍惚中看見一個軍裝模樣的身影從外間進來,俯身在那領頭軍官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媽的,來的可真快!”帶頭的章軍官咒罵幾句,便扯開椅子,疾步出了門去。臨走又折身惡狠狠的交代道;“你們給我接著審,快點。”


    那名章軍官走了之後,審訊室裏的人更賣力起來。隻是隔不一會兒,那名章軍官臉色鐵青的又折返迴來;“住手,住手。不審了!”


    隻是聽到這一句,清淺整個人頓覺的輕鬆了大半。精神鬆懈下來,一陣眩暈感襲來,人也便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清淺已經是躺在牢房裏,地上的涼氣一溜溜的往身子裏鑽。還有那樣長的夜,清淺咬咬牙忍著疼,往有草堆的地方挪了挪。


    天氣尚早,錦遠城彌漫在一片霧靄蒙蒙裏,如同沉睡中的少婦,靜謐柔美。


    這個時辰,老王婆照例推著她那破舊的手推車,到城牆根兒擺攤賣早點。


    這樣早,城門本是未及打開的。但今天卻不知是為何故,城門守兵似乎早就接了什麽訊息,一大隊軍官急急的奔著步子,早早的就跑來了城門邊,肅嚴、軍禁。


    隔不一會兒,便有七八輛黑色軍牌轎車從城門外唿嘯而來。


    那些車行的極快,如同一把黑色離弦之箭,直插錦遠心髒。車子已經跑出去很遠,平時趾高氣揚的守城兵還是軍姿規整的立在那裏。一切來的迅即而突然。


    在這城牆根兒下擺攤已經有些年月,世麵也是見過一些的。自駱家主政,錦遠也平靜了五六十年。這樣的情景,隻在十年前見過。王婆記得隔不久後便傳出駱家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不知這迴卻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兒。


    車子進入錦遠市區,何濕衣便吩咐司機停車。後座的駱榮凱隻道了一句“你可想好了。”但何濕衣隻做未聞,轉身換了另一輛車,直奔城西監獄。


    何濕衣的車剛進入視線,站在城西監獄外的秦一謙已經迎麵跑了過來。


    “你總算是趕迴來了,你要再不迴來,莫說老哥哥我,就是舒沉辛那小子也是耗不住了。”


    “謝謝你們。”何濕衣也不待秦一謙再說什麽,徑直上台階往監獄裏麵去。


    天氣乍寒,這樣冷的早晨,秦一謙已經穿上了厚厚的外套,還猶自覺得冷。剛剛與何濕衣擦身而過,他還隻是穿了一件薄外套,握手之際,手上卻是滾燙異常。


    秦一謙擔憂地看向已經漸漸進入監獄裏的何濕衣,黑色的光影已經將他的身子半隱沒。他本是心直口快的人,看著那樣疲累的背影,想要說出口的話到底又咽迴了肚中。


    身上痛的厲害,根本是睡不著的。


    清淺得找一些事情來做,透過牢房上小小的一角天窗,仰躺著,微微伸伸脖子是可以看到外麵朦朧的月亮的。


    是在這個時辰被拉出牢房的。


    皮靴踏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隔不一會兒,便聽見牢門打開的聲音。清淺微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是一雙略牛皮軍靴,厚硬粗糙的皮革踢在人身上是格外疼的。


    被人拖出牢房前,清淺用暗啞微弱的聲音拚湊出這些字眼。


    “明……明天是二十四了吧!”


    “嗯。”兩個提審士兵微微一愣。許是歎息清淺可憐,其中一個到底開口迴答了,聲氣難得的沒有顯出不耐煩。


    還是上次的審訊室,上次審訊的人馬。清淺看著牆上懸掛的繩索,禁不住身子一震。


    “嚴小姐,這次我們換個玩法。”那章姓軍官官看出清淺的怯意,顯出得以的神色,臉上卻是一股故作神秘的樣子。


    “來人啊!”章軍官手一揮,便有人將清淺束住,綁在一椅子上,十指被木質枷鎖扣住,清淺在書上見過這種刑具——拶夾。手被扣住的那一刻,心裏已經透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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