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蔚藍的天空澄淨的看不到一絲的雲彩,柳葉兒打著卷兒,低垂在湖麵,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


    才到日中,便已經讓人熱的喘不過氣,承風殿的小院內東方宸在底下通了暗渠,特意治了一處水閣,用來在這樣的天氣裏納涼。


    水閣四處擺置了大大小小的冰塊,饒是如此魏清莞還是覺得熱的很,她最怕熱,又愛貪涼,昨兒個一冷一熱的撲了風,如今鼻子還是囔囔的。


    本在校場內習武的三兄弟因為天熱,蘇濯特許他們換了地方,挪到了比之校場相對涼快的水閣外,比起校場這裏已經算是很好了。


    大熱的天氣裏,魏清莞還在喝著薑湯,一碗薑湯喝了下去,辣的直齁嗓子,難過的是鼻子還是塞著的。


    彼時,剛剛過滿周歲的東方曦抖著顫顫巍巍的小短腿,也想加入哥哥們的行列,想去一起打拳舞劍。


    曦,取清晨,一切剛剛開始之意。


    “得得……得得……”


    東方曦站在那兒一上一下的跳著,直指著三位哥哥,在那兒口齒不清的叫嚷著,乳母攬著他,將其放在水閣之中的圍欄之上,指著三位滿頭大汗的小公子笑著道“對,小皇子說的對,是哥哥,哥哥。”


    前頭東方梓毅與東方梓睿正挽著劍花,後頭東方念正打著拳,如今已然七整歲的他已經能夠將一套拳打的十分完整,整個人已經有了許多小男子的氣概,跟在東方宸身邊,也多了一分穩重,小小的年紀裏,那份渾然而成的氣度,不得不說是奪目的。


    一套拳打完,三位小大人對著蘇濯行了敬禮,隨後一同到水閣中納涼,魏清莞早涼了茶,等著他們,心裏雖然心疼,可也未曾說一句讓他們多歇歇的話。


    三個小家夥一進來,東方曦便興奮開了,直搖搖晃晃的要朝著他們撲過去,東方念還不能輕而易舉的抱起東方曦,倒是東方梓毅與東方梓睿如今已是十三歲的年紀,兩個人又是長年練武,輕而易舉的就從乳娘手裏接過了東方曦,東方曦儼然就是曾經的東方念翻版,對著這兩位大哥哥,一臉的崇拜與歡喜,尤其這兩位哥哥還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麵容,十分好玩。


    東方桃夭來接兩個孩子時,他們正跟東方曦玩的歡,東方曦就跟個人肉娃娃一般的,隨著他們揉捏,偏生的,東方曦願意這麽跟他們玩兒,高興的嘴巴口水直流。


    “你瞧你兩個兒子,那麽愛我家曦兒,你趕緊讓你家上官清努力一把,給他們生個弟弟妹妹出來玩一玩兒啊。”不顧人,魏清莞越發沒著沒調的對著東方桃夭說道。


    東方桃夭原在外頭的五芳齋買了最時新的糕點來,帶給她,一聽她又跟個無賴似得說話,直接伸手把手裏的糕點扔到了魏清莞的臉上,唬了她一眼道。


    “你道人人都跟你似得,越老越會生,也不知道皇兄給你吃了什麽。”


    見慣了兩位主子打打鬧鬧的挽春與紅袖隻掩著唇不住的笑著,也不理會,東方桃夭眼尖,看著一旁放置著的空碗,裏頭還存著褐色的湯漬,不禁的挑了挑眉,對其道“做什麽呢?大夏天的怎麽還喝起藥來了?不會是又有了吧?”


    “去,你真把我當母豬呢,這個才多大,又有,下崽啊!”魏清莞不理她,將丟在自己身上包裹的好好的糕點拿了下來,隨後拆開,隻吃了一份蓮花酥,可惜嘴裏沒味,隻嚼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娘娘昨晚貪涼,撲了風,一早上又不肯好好喝藥,奴婢就煮了一碗薑湯給她。”聽著東方桃夭在一旁的打趣,魏清莞止不住的與之迴嘴,兩個人這樣子慣了,挽春隻對著東方桃夭迴道。


    東方桃夭聽其言,隻微微一笑“你呀,就是作得。”說著又給她倒了杯茶。


    “是是是,我是作的。”魏清莞忙不迭的接過手,對著東方宸答道。


    三個孩子休息夠了,蘇濯命他們一塊去射箭,三個孩子離開後,鬧得累的東方曦也困倦的趴在了乳母的懷裏昏昏欲睡,魏清莞隻讓她們帶著東方曦迴去。


    “我剛才那話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看梓毅和梓睿都已經十三了,馬上成親都快,你們怎麽沒有孩子呢?”


    “鹹吃蘿卜淡操心,你都五年之後才有了曦兒,我哪裏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孩子,孩子這東西,始終是講分的,又不是燒餅圓子的,做一個就是一個,你這人……”


    東方桃夭自取了一個杯盞,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抿著喝下後,對著魏清莞答道。


    心底裏她還是希望能夠再有個孩子的,這些年她也不是沒期待過,可年歲越大,加上之前自己的底子本就是傷透的,後來梓毅與梓睿又是雙生,隻怕是傷了底子,這些年她暗地裏也找過太醫可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到底不是太醫能夠治的,最多也就是兩計的坐胎藥,那東西,她都喝絮了,想著反正也有了梓毅與梓睿,在有沒有孩子也無所謂。


    “人家這也不就是說說嘛。”魏清莞一笑,對著東方桃夭道。


    “聽說你生下曦兒那會還翻了個白眼,我倒一直沒來及問你,你做什麽?是不耐煩曦兒?”


    一說起生孩子,東方桃夭倒是想起來了,一下子對著魏清莞問道,魏清莞隻一笑“也沒什麽,就是一直希望有個女兒,就想的湊個好字,沒成想,又是一兒子,翻白眼倒不成,就是有點失落。”


    “你呀……”聽得魏清莞如是說,東方桃夭隻瞟了她一眼,不禁的拖長了尾音道。


    二人相視一笑,正說這話,卻見不遠處自大太陽底下走來的兩個錦衣玉袍的男人,東方宸走在前頭,玄色的衣衫在這樣的夏日,顯得格外的悶熱,上官清則走在後頭,比起東方宸來,他倒是稍顯得好些,隻是朝服裏三層外三層的裹著到底也熱的沁出了汗。


    本來這兩個男人也沒什麽好讓女人矚目的,偏生,就在兩個男人走進時,後頭卻脆生生的響起了一個娃娃的哭聲,且還是個奶娃娃,在兩個男人的身後,跟著好幾個仆婦,看樣子該是奶娃娃的乳母,這突然出現的奶娃娃,不僅讓兩個女人為之側目,連帶著本在射箭的三個小男子漢亦沒了心思。


    魏清莞囔著鼻子,指著那錦布包裹著,看似不過月餘的奶娃娃對著東方宸直接道“皇上,您老人家不會背著我在外頭偷偷養了個小的,如今這是帶著拖油瓶來逼宮呢吧。”


    自然,魏清莞這話是在說笑,這些年,東方宸一年三百六五天,恨不得天天的睡在永寧殿,哪裏還能夠養小的去,旁人一聽,亦是不住的笑了。而一身玄色滿是帝王之氣的男人,隻扯了扯嘴皮“越老越發不正經。”


    “少說我老,再怎麽樣,我還比你年輕五歲呢。”女人嘛,最聽不得便是老這個字常讓人放在嘴上,東方宸的話音一落,魏清莞便忙不迭的迴嘴。


    “孩子氣。”東方宸隻一笑,這般道。“這孩子是清的。”


    隨後一句話,卻瞬間讓東方桃夭的臉色一白,心似揪緊的看著上官清,滿是震驚,還不待上官清說話,魏清莞已經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上官清的衣領,滿是怒氣的對著他道“好你個上官清,你這拈花惹草的壞毛病這麽多年還治不好,你是不是真不打算好啦,當初,你當著梓毅與梓睿的麵是怎麽和我保證的,你是真的皮癢了,信不信我現在扒了你的皮。”說著便捋起了袖子,想要大嘴巴子抽上去。


    三個孩子一見這兒的情況不對,忙不迭的想哄上來,卻讓蘇濯一瞪眼,隨後叫身邊的乳母嬤嬤們給帶走了,孩子們一走,蘇濯亦走上了前。


    東方宸忙不迭的伸手拉住了魏清莞,快聲道“別鬧,別鬧,這孩子是上官清撿的。”


    “誒,你這人怎麽說話還大舌頭呢,不能夠一句話把話說完整了,做什麽呢。”魏清莞一聽,一下窘的放下了手,對著上官清連忙的擺手。“對不住,對不住,這風寒傷的,把腦子給傷壞了。”


    隨後轉身便去看那乳母懷裏抱著的奶娃娃,奶娃娃玉雪可愛,粉嫩嘟嘟的小臉蛋讓人不噤的想要掐一把,許是餓了,在那兒不住的扯著嗓子哭著。


    東方桃夭長長的鬆了口氣,跟著魏清莞一道上前看起了繈褓中的小姑娘,滿臉笑意。


    “清早上朝的時候,看見城門樓子那兒出了個命案,賭鬼把他的娘子賭輸了給了,那娘子氣不過,抄刀便殺了賭鬼,隨後自殺了,就留了個奶娃娃在家嗷嗷待哺,瞧著這小丫頭長得可愛,就給抱迴來了,你不一直都希望有個女兒,抱迴來,給你養著玩兒。”


    二人正看著孩子,上官清自在後頭解釋著,對著東方桃夭說道,東方桃夭此刻臉一紅,自點了點頭。


    魏清莞瞧著孩子可愛,心底裏也癢癢的,揪了揪東方宸的衣角,對著東方宸可憐兮兮道“誒,要不,你給我也抱個女兒迴來吧,挑個好看的抱,讓我養個貼心的小棉襖。”


    “別鬧,要女兒,朕努力的和你生就是了!”東方宸直接握住了魏清莞的手,咧嘴對其調笑著說道。


    “去,好不要臉你!誰給你生,有本事你自己一個人生去。”


    這麽多人,這人竟然那樣好不要臉,魏清莞直瞪了身邊的東方宸,揚聲著。


    一下子,整個水閣內都充滿著笑意,三個孩子重新讓乳母帶了迴來,上官清給這孩子起了名,喚東方菁菁。出自“有杕之杜,其葉箐箐”


    東方桃夭覺得,極好!


    夏日的午後,皇宮內的亭台水閣之中,滿是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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