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就算以寡敵眾,也不會讓她丟了性命。


    被這話震了震,風月啞然,隻覺得耳邊的風唿唿的,有那麽點不真實。


    走神了好半晌,她才笑眯眯地問了一句:“殿下的意思,奴婢是有資格跟您同生共死了?”


    看著前頭路口冒出來的黑影,殷戈止眼神淩厲,嘴角微微勾起:“不,我的意思是說,我活著你得陪著。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風月:“……”


    剛剛有的一點感動頓時消弭於無形,她露出獠牙,很想給他脖頸上來一口。


    然而,殺意瞬間籠罩了過來,十幾個穿著常服氣勢不凡的人當真在街口埋伏,一看見他們,瞬間就圍了上來。


    掃了這些人一眼,殷戈止挑眉:“將軍府?”


    雖然沒蒙麵,可這些人都是小兵小將,從來沒在這位殿下麵前露過臉的,他怎麽認出是將軍府的?眾人一時驚慌,然後就有三個走神的傻蛋被一腳踹翻在地。


    “殿下。”腦子不太靈光的武人耿直地開口道:“易將軍隻是想請這位姑娘去府上說說話,您不必這麽緊張。”


    摟著懷裏人的手一緊,殷戈止眯眼:“請她去說話?”


    這陣仗,分明是請她去送死的!


    他就是詐一句,要不是將軍府,他可能還會猜三司使府上,沒想到這些人直接自己說出來了,那他絕對不能把人交出去。


    “別亂動彈。”低聲給風月說了一句,殷戈止將她放在自己身前,鎮定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


    風月乖巧地站著,完全不給人添亂,看著那群人衝上來,鎮定地放軟身子,任由身後的人摟著她衝鋒陷陣。


    殷戈止是個多恐怖的人呢?以前的戰績都可以不提,光是現在,十幾個練家子的包圍之中,他竟然臉色都沒變一下,同時躲避多處進攻,抓著這些人配合上的缺口,一掌拍在人後腦勺的昏穴上,又快又狠又準,沒一會兒就掀翻了三四個。就算有人趁機抓住了他的胳膊,這廝反身一甩,力氣大得直接將人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遠處圍牆上。


    風月在他懷裏,就覺得無比安心,這些人連她衣角都碰不著。


    先前說什麽以寡敵眾不智,是在其他情況下。在遇見殷戈止的時候,隻要不是千軍萬馬,這種小打小鬧的人手妄圖控製他,都是不智的。


    殷殿下威武!


    看他這幹淨利落的招式,還都隻用了一隻手,風月終於有心情抽出手給他鼓了鼓掌。


    抱著她的人冷哼了一聲,似乎對她這掌聲頗為不屑,十幾個穿常服的士兵掙紮著相繼倒下,殷戈止伸手抓過來剛剛說話的那人,輕聲道:“易將軍想讓人過去聊聊,就從我這兒請,不請自來地要帶走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目光驚恐地看著殷戈止,緩緩地點頭,猶豫地看了風月一眼,突然眼神一凜。


    殷戈止反應飛快,立馬將他推出去,然而那人的袖子已經抬起來了,細小的針直接射進了風月的肩膀。


    瞳孔一縮,殷戈止暴怒,飛身上前抓著那人便喝:“解藥!”


    這種細針是吳國士兵近戰之時常用的,上頭淬了他們慣用的蛇毒,以前他還吃過虧,幸好魏國軍中大夫研製出了解藥。


    但現在,他沒帶那解藥在身上,蛇毒發作又快,讓人迴魏國去取都來不及,隻能問下毒的人要了。


    哪知,被抓著的人還頗為硬氣,仰著頭道:“將軍下了殺令,解藥是不可能給您的。”


    殺令?!殷戈止眼裏染了紅色,伸手就掐住這人的咽喉:“我讓你看看什麽是殺令!”


    甚是壯碩的男人,被殷戈止掐得雙腳離地,眼睛突出,臉上青筋都慢慢浮現,驚恐地張大嘴,卻是什麽也沒能再說出來。


    “殿下。”鎮定地找到肩上那沒入肌膚一半的針,風月伸手拔了出來,低聲道:“這是易將軍的人。”


    “送到我麵前找死,誰的人都沒用。”眼睜睜看他咽了氣,殷戈止甩手就將屍體扔出去,抱起她便轉了方向往將軍府走。


    風月這才慌了,連忙道:“奴婢沒中毒,沒事的!”


    沒中毒?殷戈止一愣,低頭認真看了看她的臉色。


    一炷香過去,她臉色如常,當真沒有變化。


    “你穿的衣裳太厚了?”微微眯眼,殷戈止問了一句。


    風月心虛地點頭:“是啊,沒刺到奴婢。”


    不可能,那麽近的距離,她穿的分明又是薄紗,若是沒刺到,剛剛也不用拔出來了。


    突然想起了什麽,殷戈止伸手,猛地拉下她肩上的衣裳。


    細小的針孔滲了血,像一顆朱砂痣,在她肩上分外明顯。


    風月白了臉。


    吳國打仗屢用陰招,牛毛針淬蛇毒這種事情也是常做,鑒於魏國有將領死於過這種近身陰招,魏國大皇子殷戈止下令,所有魏國士兵統統在戰前服用解毒的湯藥,重要的將領,更是要服用禦醫研製出的丹藥,吃過之後再不畏蛇毒。


    現在,她不畏蛇毒。


    抱著她的手陡然緊了,殷戈止眼裏的神色詭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家住北宣門附近,時常看我去校場?”


    “殿下……”風月喉嚨也有點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這是個巧合,奴婢體質很特殊。”


    “仰慕我多年,隻想陪著我一生一世?”


    放她站在了地上,殷戈止後退了半步,壓根沒理會她這蒼白的解釋。


    夏日炎炎,這少有人來的街口卻是刮著狂風,風吹得殷戈止衣袍烈烈,碎發遮眼,吹得風月身子僵硬,動彈不得。


    千算萬算,她沒有算到有這麽一出。易將軍府她去不得,可現在……去不去,都已經糟糕了。


    麵前的人剛剛有多護著她,現在就有多狂怒,站在離她半步之遙的地方,站在一群昏迷的人的中間,眼裏掀起驚濤駭浪:“你到底是誰?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風月沉默,心裏飛快想著對策,又將魏國從軍的女兒家的名字統統想了一遍。


    沒有合適的名頭可以借用,一個謊接一個謊,殷戈止隻會更暴怒。


    可是,她還不能死啊,尤其不甘心死在他手裏。


    怎麽辦?怎麽辦?


    “奴婢……沒有您想的那麽複雜。”勉強笑了笑,風月看著對麵的人,低聲道:“隻是一個蛇毒,您也不能馬上將奴婢釘死啊,奴婢家裏養蛇,也是不畏蛇毒的,不行嗎?”


    眼裏清澈了一些,殷戈止點頭:“好,你家養蛇,所以不畏蛇毒,那我請你吃枸杞如何?”


    風月一僵。


    服用解毒丹的時候禦醫就特意叮囑過,解毒丹雖好,唯一的壞處卻是有一味特殊的藥與枸杞藥性相衝,若是在服藥之後誤食枸杞,會腹部絞痛難止,輕則痛上好幾日,重則喪命。


    然而最重才是喪命,比起眼下的情況來看,風月覺得這算一條活路。


    “好。”笑盈盈地應下,她道:“枸杞有什麽不能吃的?”


    殷戈止垂眸,深吸一口氣,慢慢將渾身的怒氣都斂迴來,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別騙我,不然不管你多有用,我都會送你下黃泉。”


    眨眨眼,風月失笑:“殿下,您方才才說的您生奴婢生,這就不算數啦?”


    男人的話果然是不靠譜啊。


    沒有理會她,殷戈止眼裏千尺冰封,拎著她就往響玉街走。


    風月一路走一路笑:“您輕鬆點啊,別這麽快就把奴婢當罪人看待,奴婢沒有罪。”


    “閉嘴。”


    “嚶嚶嚶。”眼裏滿是歎息,風月道:“奴婢還以為您很喜歡奴婢,不管發生什麽都會想保護奴婢呢,沒想到還是巴不得奴婢有罪該死。”


    “……”


    不是他狠心,是她若當真服用過魏國禦醫特製的解毒藥,那她的身份就太可怕了。魏國就算允許女子從軍,可有本事用禦醫所製解毒丹的從軍的女子,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有那樣身份的人,怎麽可能在吳國為妓!


    鄭記糕點鋪今天生意不錯,鄭氏正給人包著點心呢,冷不防就看見風月被殷戈止抓著走了過來。


    心裏一跳,鄭氏捏緊了手,努力鎮定。等人到了櫃台前頭了,才笑眯眯地開口問:“客官需要點什麽?”


    “枸杞。”看著麵前這人,殷戈止淡淡地道:“加了枸杞的糕點有嗎?”


    風月微笑著看著她,努力想讓她鎮定點。


    然而鄭氏嚇了一跳,看不明白這是什麽狀況,皺眉道:“咱們這鋪子裏沒有加枸杞的糕點。”


    “那煩請老板娘去買上一兩,迴來給她吃如何?”盯著鄭氏,殷戈止淡淡地道。


    鄭氏瞪大眼,下意識想搖頭,卻見旁邊的風月使勁兒朝她使眼色。


    買啊!不買要出事的!


    倒吸一口涼氣,鄭氏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咬咬牙,低頭就道:“好。”


    然後飛快地跑過一整條響玉街,腳步踩著奇怪的節奏,聽得路邊打鐵的大漢頓了頓手,賣花的姑娘迴了頭,街頭雜貨鋪的老板也放了手下的東西出來看。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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