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柒柒也是禁不住一笑,樂嗬嗬道:“我倒是不心疼那些江洋大盜。


    隻可憐了常袞堅持了這麽些年的夜不閉戶太平縣城,被這麽一攪和,是齊齊的晚節不保了!”


    她想到這裏,竟捂著肚子笑個不住。


    想起上輩子,常袞還是禦史大夫的時候。還曾經給慕容昭上過一道折子,彈劾慕容昭繼位是名不正言不順。並將京中上下關於慕容昭的傳聞,全部一一列入折子中。


    當時,這件事兒算是震驚朝野。慕容昭心腹近臣紛紛上折子,請慕容昭下旨處置常袞。


    禦史大夫去彈劾皇帝,那可真叫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常袞得知身邊同僚彈劾他,穿著一身布衣上庭,捧著頂戴官服,直接跟慕容昭辭官。


    當時常袞說:“臣是禦史大夫,臣以為,凡有不平事、有違禮法人倫的事兒,臣都應當同皇上稟明。”


    慕容昭直接笑著道:“愛卿既覺著沒錯,何必來辭官。”


    常袞道:“臣不願同一幹不明事理的人,同流合汙。”


    這些話都是溫瑤葭學給楊柒柒聽得,溫瑤葭說完這些,笑的是前仰後合。


    她說常袞是不會變通。


    “他上奏折彈劾皇上有什麽用?皇上總不能自己罷免了自己吧?他死腦筋,還理直氣壯的得罪了那麽些人!不過,到底是皇上寬仁。不過讓他已發代頭,隻剪了他的頭發以示懲戒。”


    楊柒柒自然明白,慕容昭當時處在不正當繼位的風口浪尖中,殺了常袞,隻能更加顯得他的心虛。可留著常袞,卻有莫大的益處。所以,慕容昭對於常袞一笑置之。


    不過當時楊柒柒自心眼兒裏佩服常袞的勇敢,竟然對暴君慕容昭一點兒都不害怕。如今再想起當時的事來,但覺常袞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不畏強權一根筋,得罪的大燕皇親貴胄,對他皆是談之色變,恨得咬牙切齒,卻也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這,她很覺得,應該讓慕容昭跟常袞認識認識。


    可說不準,因為這一件事,常袞會提前進入到大燕最上層的政治階層。若是慕容昭能暗中得到常袞的認可,往後也是奪嫡的很大一個助力。


    楊柒柒想到這,有吩咐竹枝道:“你去幫我給褚先生送個信兒,告訴他,讓蔣稼親自去一趟牟平,多帶些人手,仔細盯著常袞。”


    竹枝應下,又聽著楊柒柒吩咐了幾句,這才去前院找褚續文。


    陳方月是在元月裏歿了的,按照喪儀,要出了正月才能發喪。所以陳方月的出殯禮設在了二月初一。豫國公府對於陳方月的死,實在立場尷尬,並沒有去人,隻讓人去永興縣公府送禮悼念。定遠侯府、永平侯府、虢國公府都是如此。七皇子與十二皇子府,甚至連人都沒派過來。慕容昭也隻讓溫瑤葭帶著些許悼禮,去永興縣公府點了個卯。


    原本向露沒找著什麽好的法子讓人去把溫瑤葭帶出來,結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竟這麽輕而易舉的給碰見了。


    向露讓人攔了溫瑤葭,又立時去尋顧韻儀。


    兩人在內苑靠近陳方月閨閣的小院裏見了麵,溫瑤葭一瞧見顧韻儀,神態便立時緊張起來,小聲道:“顧姑娘尋奴婢又有什麽要緊事。”


    顧韻儀冷然一笑,譏諷地說道:“阿瑤姑娘可真會過河拆橋呢!”


    溫瑤葭眉頭擰在了一塊兒,心虛地說道:“我,我沒有過河拆橋。之前顧姑娘交代給我的事,我也辦了。我來求您幫我,您出手了,咱們這算是一報還一報。我現在不想幫您做事了,難道還不能收手嗎?”


    顧韻儀嗤的一聲,諷刺笑出來,“收手?咱們兩個商量好的事兒,你想就此作罷就作罷,是把我當成什麽了?”


    溫瑤葭沉默的垂頭,沒有應聲。


    顧韻儀冷然而淩厲地注視著溫瑤葭,繼續威脅道:“自打你讓人來給我送信,我讓顧家的人出城追殺你開始,你可就沒有迴頭路了。仔細我把這件事兒告訴給十一表哥,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十一表哥到底還肯不肯這樣信你!”


    溫瑤葭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頭,眼中的懼意全都退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了怯懦和不安,很是鎮定大方地對著顧韻儀笑了笑,曼聲道:“顧姑娘,您可以同十一殿下這樣說。隻要您不怕十一殿下反過來覺得是您有意害死了陳姑娘,您沒有看起來那麽單純直率,是個城府很深的惡毒女子。您就去同十一殿下說,當初洛陽城外的刺殺,是我同你商量好做給他看的。”


    顧韻儀平日看見的溫瑤葭,多數時間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地小氣模樣,何曾有過這麽大膽的時候。


    “比起我來,阿瑤姑娘也有兩幅麵孔呢。”顧韻儀眯目打量著溫瑤葭,眼神裏都是防備,“你明知道十一表哥對楊柒柒不一般,還不同我站在一邊兒把楊柒柒拉下去?楊柒柒那樣刁鑽小氣的人,豈能容得下你在十一表哥身邊。”


    溫瑤葭漫不經心地一笑,幽幽道:“那也好過顧姑娘這樣的人,為了能嫁入十一皇子府,不擇手段。連一起長大的表姐妹,也能痛下毒手。楊七姑娘再小氣,可她從來都沒有算計過我。也從來都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再者,楊七姑娘是要嫁去永平侯府的,隻等著永平侯世子迴來,她喪期過去,兩人就會完婚的。”


    顧韻儀氣的手指都在發抖,道:“好,好,好!看來你已經有了選擇,既是這樣,多說無益。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楊柒柒不好得罪,我更是不好得罪!”


    溫瑤葭謙恭有禮的向著顧韻儀福了福,曼聲道:“我有這個自信,往後同顧姑娘不會再有什麽交集。雖然奴婢是小小的婢女,可十一殿下也不會輕易讓誰傷了奴婢。”


    顧韻儀何曾被人給過這麽大的沒臉,她恨得手指尖兒都在發顫,麵孔無比蒼白。溫瑤葭再不顧她如何震怒,轉身極幹脆的離開了。


    向露見顧韻儀氣的臉色大變,忙安慰她道:“姑娘別生氣,這樣的小角色,一根手指就碾死了!到是如今十一殿下沒了婚約,您是不是可以同皇後娘娘提一提了。”


    顧韻儀瞪了向露一眼,怒道:“蠢貨!這個時候提什麽提!陳方月出了這樣的事,就已經夠打皇後娘娘的臉了。眼下皇後還哪兒敢插手十一殿下的婚事?”


    向露被嚇得怯怯點頭稱是,“是奴婢蠢笨無知了,還是姑娘聰慧過人。”


    顧韻儀沒言語,心裏卻惦記著,該怎麽開這個口,什麽時候開這個口。一邊惦記著,一邊又把眼下適齡的各家千金貴女都盤算了一遍,仔細想了想,誰還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賜婚給慕容昭的人。


    她卻料想不到,慕容昭根本就不想被再一次賜婚。


    因為陳方月的事兒,永徽帝實在於心有愧。等出了陳方月的頭七,他才同慕容昭再提起賜婚、娶親的事。


    “朕也沒想到陳家姑娘會生出這樣的事兒,畢竟她也是跟在皇後身邊長大的。雖然朕不是很滿意她,可一是看著她從小長大,她脾性簡單,好把握;二是,朕也希望皇後和太子能真真正正的信賴你。”永徽帝有些懊惱,語氣很是歉疚。


    慕容昭點頭道:“父皇的苦心,兒臣自然是省得的。所以父皇當時要賜婚,詢問兒臣意思的時候,兒臣也並沒有反對。”


    永徽帝咂摸著嘴,竟有些小心翼翼地建議慕容昭道:“楊柒柒不行,她已經是張子永的未婚妻;再有,你十三弟仿佛對她也格外的喜歡。你若娶了她,朕隻怕你們兄弟鬩牆。張子永是一把好刀,若是他能在你身邊,朕往後百年,也放心你。”永徽帝說的語重心長。


    慕容昭微微含笑,並沒有激烈地反對永徽帝的話。


    永徽帝又道:“你母親和朕都希望你能快快活活的過日子,過你自己想過的日子。昭兒……”永徽帝想起慕容昭的母妃,心裏一陣唏噓慨歎。


    慕容昭垂首,淡淡道:“父皇暫時不必為兒子的婚事操心了。經過這件事,兒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想娶親。若非兒子真心喜愛之人,就算娶迴去,日子過得也不舒坦。”


    永徽帝點頭,“也罷,你若暫時不想娶親,緩一緩也沒什麽要緊。不過,楊柒柒不行。”


    慕容昭一笑,沒有應永徽帝的話,也沒有斷然否決。


    永徽帝也不深說,隻道:“左右因著陳家的事,你在洛陽帶著也心煩。子永在南梁勢如破竹。你鮮少能撈著打仗的機會,倒不如過幾日,同袁峴一塊兒去一趟南梁。幫璽王一把,也是給他一份人情。”


    慕容昭自然無可無不可,盡管有些舍不得楊柒柒,卻也笑著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從宮裏出來,慕容昭一邊登上馬車一邊問安良道:“楊七姑娘又搬迴別院了?”


    安良應道:“是,昨天搬迴去的。”


    慕容昭笑了笑,道:“咱們去楊家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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