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柒柒的眼波倏然一顫,一句話都沒有給慕容時,而是徑自向內室走去,“竹意,送客。


    ”


    慕容時心頭發顫,那種說不出的驚愕,怒意,直接從胸口衝了出來。他三步並作兩步,推開竹意,直接越過楊柒柒,攔在了她的身前。


    “怎麽?被我說中了心事,你就要這樣落荒而逃了嗎?”


    楊柒柒嫣然一笑,眼中湧動的情緒被她悉數收了起來,隻淡淡道:“七殿下,您若非要這樣認為,我也實在無話可說。不過為了誰都好,我就是不想同您扯上一丁點兒的關係。外麵捉著您的,恨不能嫁給您的千千萬,但求您別成日像尾巴一樣的跟著我轉。”


    慕容時的眼神漸漸陰冷下來,眸中好像盤著一條蛇,陰翳而怨毒。


    楊柒柒目光清澈,不卑不亢的迴視著他,那漂亮的眸子裏,是說不盡的輕蔑。


    慕容時從未有過這麽深重的挫敗,他怎麽能相信,自己被楊柒柒這樣一個小女子,節節敗退,城池盡失,輸的是徹頭徹尾。


    他怒不可遏的猛地抓起楊柒柒的手臂,將楊柒柒忽然拉向了他。


    楊柒柒一愣,立時抬手抵住了慕容時抓著他的手,警告地說道:“七殿下,我勸您還是規矩一些。您可不像是十三皇子,什麽後顧之憂都沒有。您畢竟不是貴妃娘娘親生的……”


    慕容時的手,好像鐵鉗一樣,緊緊的鉗著楊柒柒的手腕,掐的她手腕生疼。


    “你看不起我的出身?”


    此刻,楊柒柒自慕容時的眼中,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楊柒柒淡淡哂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仍舊無比地清澈,一語不發。可這眼神,更似一團火,灼燒的慕容時鬆了手,憤恨的,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正廳,逃離了別院。


    竹意餘悸未平的拍了拍胸口,道:“可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七殿下要做什麽,已經讓竹心準備,又讓人去找蔣護院去了。沒成想,七殿下就這麽走了!”


    楊柒柒涼涼一笑道:“抓住了他的痛腳,讓他無地自容,他自然就落荒而逃了。”


    竹意垂頭,看著楊柒柒被掐的已經有些紫的手臂,忙道:“姑娘,你的手臂,咱們快去敷一敷。七殿下平日看上去溫溫和和的,怎麽發起狠來,竟這樣嚇人!”


    楊柒柒輕笑,反問竹意道:“沒聽過那麽一句話嗎?咬人的狗不叫!七殿下就是咬人的狗。”


    “姑娘既這樣說,又何苦去得罪七殿下呢!他若是發起狠,反過頭來對付您。您要怎麽辦?”


    楊柒柒揚了揚漂亮的黛眉,慢悠悠道:“我還就怕他什麽也不做,讓我無從下手呢。”


    竹意咋舌的搖了搖頭,陪著楊柒柒進內室去上藥。


    且說永平侯府這頭,王夫人這生日過的沒趣,等送走了賓客,一家人都坐在了正院正房的廳堂裏。二姑娘張迎柯夫婦和四姑娘張迎柳、六姑娘張迎柔、張宗嗣等人分作兩側,永平侯夫婦坐在主位。


    這些人剛一坐定,張迎柯便開了口,道:“父親、母親,別的不說,就那楊家七姑娘,是絕不能讓她進咱們家的門兒!”


    張宗嗣聽見這話,立時有些頭大,道:“二姐,七姑娘不過是幫著九姑娘說了一句話而已,你何至於對她這樣大的成見。其實七姑娘平日裏,還是知書達理的。”


    張迎柯拍著桌子道:“知書達理,啊呸,我看那叫強詞奪理!你知道什麽叫做知書達理嗎?你看看她對我同母親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這事兒,她還不算占理呢。若是讓她占了理,還不把咱們家給生吞活剝了啊!”


    張宗嗣臉色不是很好看,蒼白地說道:“不,不會的。”


    張迎柔歎道:“之前看楊柒柒同昭平郡主和陳家姑娘打官司,那樣子就夠兇夠嚇人的了!若是讓她進了咱們家的門,來當我的嫂子,還不知道要怎麽虐待我和四姐呢!”


    張迎柯冷笑著嚇唬張迎柔道:“那是自然的,她連長輩和我這個當姐姐的不管不顧地衝撞,還能把你放在眼裏?”


    張迎柳沒見著當時兩家對峙的樣子,隻把楊玉嬈的話又當著大家的麵,說了一遍,道:“旁的不說,反正楊柒柒自己的妹妹是說了,她如今在豫國公府,上不受老夫人的待見。連李夫人也覺著她不受教,放任不管了。太後在宮裏,自然不知道這些,隻當楊柒柒是溫良恭儉讓呢。這樣的人,若真聘給哥哥當妻子,能有什麽好的!”


    王夫人連連點頭,同永平侯張璽道:“老爺,您也說句話。畢竟咱們家同楊家的婚事,是之前您同前一位豫國公定下來的。”


    張璽沉著臉道:“盡管這婚事是我早年定下來的,可當時也是你看上了豫國公家的姑娘。後來又是他,”張璽指著張宗嗣,道:“非要娶楊家七姑娘,把人誇上了天。如今你們又說人不好,可婚事也已經定下來了。”


    張迎柯忙道:“父親,定下來也不是不能反悔。再者,咱們兩家連庚帖都沒過,不過是口頭上那麽一說。”


    張璽不悅的糾正張迎柯道:“人無信不立!當初是你母親急吼吼去豫國公府求得親,如今還不到一年的功夫,哪兒能說反悔就反悔?”


    張迎柯道:“也不是反悔,那楊家九姑娘不是賴上咱們家了嗎?”


    張璽道:“怎麽著?退了和楊七姑娘的婚事,換楊九姑娘?不說別的,單說背後議論她姐姐的不是,又無緣無故跌在了咱們家湖裏,那就說不準是什麽樣的貨色!還是個庶出的。”


    張迎柯是說不通了,當即瞥了張迎柳一眼。


    張迎柳忙解釋道:“父親!我又沒說真讓哥哥娶楊九姑娘。”


    王夫人也從旁幫襯地說道:“借著楊九姑娘把楊七姑娘給退了,到時候仍舊納她做側室便是了。”


    張宗嗣有些聽不下去,虎了臉,打斷了幾人的話,“行了,這婚事到底是我自己的事兒,如今都已經定下來了,為什麽還要換來換去,折騰這一大通做什麽!”


    張迎柯聽著這話,先來了氣,拍桌子,指著張宗嗣同王夫人訴苦道:“母親,您看看他。如今還沒怎麽樣呢,就先護著楊柒柒了!您說說,剛剛在正堂,他還幫著楊柒柒一起給我沒臉。母親,不說別的,若是真讓楊柒柒進了門,這個兒子,您就直接白養了!”


    王夫人聽了張迎柯這話,自然危機感十足,當即苦口婆心的去勸張宗嗣道:“子永,那楊柒柒有什麽可好的!若說漂亮吧,你今天也看見了,那楊家的姑娘,長得都漂亮,那九姑娘也很漂亮的。若說旁的,她如今雖然被太後寵幸,可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誰知道什麽時候太後就不喜歡她了。其實我原本也挺喜歡楊家七姑娘得,可她,也實在太厲害了!再有,她的八字也不好。你看看她進楊家不就,先把平陽太主給克死了,又把自己的兄長害成了什麽樣!她去了別院,楊家連銀子都不曾撥給她。”


    張宗嗣忍不住低嗤她們道:“難怪聖人常說,女人是頭發長見識短了!楊七姑娘那哪兒是厲害,不過是有原則,講道理罷了!楊七姑娘的好處,你們現在自然是想不到的。”


    張宗嗣說到這,轉頭直接同張璽道:“父親,那楊七姑娘出自清平先生門下,她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格外身後,不讓手足。楊七姑娘及笄的時候,也能看出一二來。再有,楊七姑娘一直同江南巨賈何家有來往。你們也聽過,通運糧油鋪就是楊柒柒的產業。單說這鋪子在洛陽、長安開了多少家?楊家不給她撥銀子,可楊柒柒拿著自己的私房錢,照養在別院活得好好的。這又是什麽本事?母親和二姐隻聽見外麵傳的那些管理亂神的話,卻不仔細想一想,有才招人妒。”張宗嗣說著,又斥張迎柳道:“你呢?聽風就是雨。楊九姑娘原本就是庶出,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嫉妒楊七姑娘,才出言詆毀。”


    張迎柳道:“哥!你連楊九姑娘怎麽說的都不知道,怎麽就一口咬定,她詆毀了楊七姑娘!楊九姑娘說的那些話,都是我費勁套出來的話。”


    張宗嗣警告幾人道:“反正,我同楊七姑娘的婚事絕不會退。若是她不喜歡納楊九姑娘,我就不納。我是救了楊家九姑娘,又不是同她做了什麽不堪入目的事兒。”張宗嗣說完,看向了張璽。


    張璽聽張宗嗣這樣說,也覺得楊柒柒格外有用處。單是一個有這麽客觀產業的姑娘,有那麽些私房錢,就夠讓人眼饞的了。往後嫁進張家來,這中饋與庶務都交給她,永平侯府的日子也會越來越蒸蒸日上。張璽想到這裏,不禁咳了咳,道:“聽見子永說的話了沒有!你們一個個兒的都跟著瞎操心,差一點,就把這麽有能耐的兒媳婦給弄走了。你們明兒個趕緊去永平侯府,給我把這件事兒轉圜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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