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弓沒有迴頭箭,既然已經來了,斷沒有離開的可能


    更何況,錢已經收了。


    我很清楚許叔叔對於媽媽的重要性,也就勸了勸她。


    她在電話那頭一直哭,弄得我很是沒辦法。


    跟媽媽講了很久的電話,才安撫了她的情緒。


    最後她哽咽著說道:“軟軟,到頭來還要你勸我,我真是沒出息。”


    不啊,你已經很棒了。能生下我,已經很棒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一頭栽倒在那張床上。


    拿出那張支票看了好一會兒,鑽進被子裏打算睡一覺,這幾天一直在考慮要不要來唐家的問題,實在沒有睡好。


    轟隆隆的雷雨聲,閃電與黑夜交織在一起。


    影子從牆角的一邊爬上來……


    木頭的味道,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不要,我很乖的,求求你不要。”


    “求你了,阿姨,求你。”


    “我不要被關在衣櫃裏,好黑啊。”


    “阿姨!”


    “不,不要打我,我好乖的,我會聽話的。”


    “我會笑啊,您看,我會笑的。”


    從記事起,那種古怪的香水氣息就纏繞進了我的生命。


    還有揮之不去的疼痛與黑暗。


    “來,軟軟,吃糖啊,阿姨給你買的怎麽不吃呢。”


    “阿姨,這是蟲子啊……”


    “瞎說,這是糖!難道你覺得我是瘋子,連糖果跟蟲子都分不清嗎!”


    十五歲啊,那晚風可真大,站在陽台上。


    “好軟軟,跟阿姨一起走吧。”


    “不……放開我,放開我啊……”


    我猛地坐了起來,滿身是汗。


    外麵電閃雷鳴,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風雨交加。


    房間裏沒開燈,樹影晃動著。


    那個巨大的衣櫃擺在那裏,我幾乎聽到了有人在裏麵撓門板的聲響。


    似乎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哭著求饒,說自己錯了。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衝到窗戶邊上,打開窗順著邊沿的梯子熟練的爬了下去。


    我要離開這裏,我不要被關到櫃子裏。


    裏麵有好多蟲子啊,我不要吃,不要吃。


    風雨很大,我順著一條灌木叢的路不斷的往外跑。


    翻過籬笆又跑了一段,終於看到了那個花房。


    裏麵黑燈瞎火的,我抹黑走進去,打開了一盞小台燈。


    躺在布滿塵土的沙發上,終於安定下來。


    睡一會兒,就睡一會兒,迴去的時候阿姨不會發現的啊。


    我蜷縮在沙發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遲遲不願意醒來。


    不,我不願意迴去。太黑了,在打雷啊。櫃子好窄,好悶。


    “軟軟,這個大衣櫃喜歡嗎?”


    “來躲貓貓吧,你鑽進去。”


    為什麽沒來找我,我已經那麽乖了啊,為什麽還把我關在櫃子裏。


    好餓啊,怎麽辦呢?


    “軟軟餓了吧,所以吃糖啊。你看這多乖,阿姨說是糖果,不是蟲子哦。”


    ……


    “蘇軟!”


    手上傳來一陣疼痛,我醒了過來。


    蕭清墨半跪在地上,一臉的焦急。


    “蘇軟,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他一副憂心的樣子,眉眼間全是焦慮。


    我看了他好一會兒,乖巧而溫柔的說道,“三哥,好久不見了。”


    蕭清墨眼中浮現出巨大的震驚,半天才說道:“你是蘇櫻。”


    我抱著他忍不住哭出來,“三哥,你不想我嗎?”


    這麽久沒見麵,三哥居然對我這麽冷漠,難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蕭清墨摟住我,哄著我問道:“蘇軟哪裏去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怯生生的說道:“不知道,我醒來就看到你了。”


    轟隆隆……


    外麵傳來巨大的雷聲,我嚇得尖叫起來。


    “櫻櫻,沒事兒,乖啊。”蕭清墨將我抱在懷裏,親吻著我的額頭,“有我在呢,有我呢。”


    我死死地抓住三哥的衣服,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還是忍不住啜泣著。


    十九歲的時候從他身邊離開,就再也沒見過三哥了,我真的好想他。


    蕭清墨把我抱迴了他的房間,原來這裏是蕭家舊宅,竟然跟唐家比鄰。


    我渾身淋得濕漉漉的,他督促我洗了熱水澡。


    睡覺的時候,蕭清墨躺在我的身側。


    我看著他,哭著問道;“三哥,這些年你為什麽沒來找我。”


    “還是這麽愛哭。”蕭清墨把我摟在懷裏,輕輕的拍著我的背,解釋道:“不是不找你啊,是找不到。”


    我欲言又止,那現在是怎麽見到的呢,跟蘇軟相遇了嗎?


    可是我不敢問,我怕他生氣。


    “櫻櫻,蘇軟她……這幾年過得好嗎?”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了。


    我往他懷裏靠了靠,小聲說道:“就那個樣子吧,你也知道她那個脾氣。冷冷淡淡的,對什麽都不上心,說話也愛得罪人。”


    我很想告訴他,離開唐家,離開他的這幾年,蘇軟已經漸漸的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怎麽辦呢,我不想說啊。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能見到三哥一次,我舍不得說這些啊。


    “嗯。”蕭清墨不再說話,哄著我睡覺。


    我一點兒也不困,想抱著他說說話。可是看到他的樣子,卻張不開口了。很明顯啊,三哥現在在擔憂蘇軟。


    “別人欺負她,她就會打架。要是哭一下多好啊,哭一下撒撒嬌都可以解決的。”我故意說一點關於蘇軟的事情。


    蕭清墨果然接話了,“打架?”


    “嗯。”我輕輕點頭。


    他要追問一些別的,我就問他,“三哥,你是喜歡我多一些,還是喜歡蘇軟多一些呢?”


    這個問題從前蘇軟從來沒有問過,我相信她也很想問。可是她那樣的脾氣,死也不會說的吧。


    “睡吧。”蕭清墨卻抱緊了我說道:“淋了雨好好休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你總是怕苦不肯吃藥。”


    我很聽他的話,乖乖的睡了。


    ……


    醒來的時候看到身邊的蕭清墨,我是拒絕的!


    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不然怎麽會看到他!


    瞄了一眼牆上的表,七點鍾。


    外麵天已經大亮,我整個人一僵,昨天下午我睡著的時候是五點半。


    “醒了?”蕭清墨剛醒來的聲音有點沙啞,半眯著眼睛不像平時那麽冷漠。


    這等風情我卻沒有心思看,掀了被子跳下去,“昨晚謝謝你的照顧。”


    我沒聽到蕭清墨迴答,扭頭的時候看到他坐在床邊看著我。


    “怎麽了?”我心裏有點緊張。


    蕭清墨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昨晚淋了雨,低燒了。”


    他找了藥給我,我接過來一把吃掉,客客氣氣的說道:“謝謝照顧,昨晚我燒糊塗了,才過來麻煩你。”


    模棱兩可,少說少錯。


    過了好一會兒,蕭清墨才看著我,緩緩說道:“沒什麽麻煩的,蘇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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