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北京城,月色朦朧,星光黯淡。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卻將夜間的北京照的燈火通明,如同白天,構造出一個真真假假的世界。


    陸晨曦拖著沉重的步伐迴到宿舍,暑期的打工生活終於告一段落了,在酒吧做調酒師掙的錢加上給一些公司寫程序的錢足夠她支撐一段時間了,盤算著這學期期末的成績還不錯,不出意外應該可以拿到獎學金,這樣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都不用跟媽媽要錢了,想到這瞬間便覺得這些辛苦也蠻值得。


    田露去找男朋友了,偌大的寢室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陸晨曦微歎口氣,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強打起精神,洗了個澡,陸晨曦用毛巾擦拭著未幹的頭發,一邊來到桌前,拿起手機,卻又放下,打開台燈,掏出筆記本,開始寫日記:“


    好累,身心疲憊。不知道媽媽身體怎麽樣了,查查了天氣預報,雲南這兩天濕度持續降低,媽媽背上的傷疾怕是又犯了,想給她打個電話,又怕兩三句話說不好惹她生氣。一整個暑假都沒迴家,媽媽定是傷心了吧,想想自己真夠不孝的。再忍些時日吧,十一國慶放假,飛機票再貴也要迴家一趟,不然可真沒辦法跟媽媽交代了。


    時間過的好快啊,轉眼就要開學了。又可以見到師父了,真好。瞞著他暑假在這裏打工,怕他知道了不同意,可這樣一來,整整一個月了都沒能去看他,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師父,您可知道晨曦有多想您,在這個冰冷的城市,隻因您在,我才覺得自己並不孤單。小澈也出院了,可憐巴巴地求我千萬別把他的事告訴師父,這小子也真是招人疼,不過我瞞著師父這麽多事情可千萬別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啊,師父教訓起人來板著臉的威嚴樣子可不是蓋的,想來也真是命苦。”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陸晨曦便會一個人悄悄打量著北京城,這片繁華的都市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地想要在這紮根,自己還不是一樣,當初不顧母親的反對,義無反顧背著行囊離開了家。


    隻因為她想見一眼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即使沒有機會親口喊他一聲爸爸,便是每天能夠陪在他身邊也知足了,更何況自己的父親是那樣一位令人敬佩的人物。千裏尋父,自己怎麽和紫薇似的走起悲情路線了呢?


    正想著呢,田露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陸晨曦微微一笑,愉快地接起電話:“露露,你在哪兒呢?我領到工資了,明天請你吃飯!”


    田露在電話那頭哈哈笑著說:“你動作比我快啊,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你的那頓先攢著,我男朋友明天在金典酒店有個party,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陸晨曦遲疑地說:“啊?我就不過去了吧?”


    “不行!”田露迴答地很幹脆。


    “你必須陪我去,要不然我一個人多孤單啊,你放心,去的人都是他的哥們,有些人我都不認識。你誰也不用理,就在一旁悶頭吃東西就行。好了,就這麽說定了,時間地點我一會發給你!”不待陸晨曦同意,田露便掛了電話。


    陸晨曦看著電話直發愁,眉毛都擰到了一起。心想這丫頭終於肯讓我見見她男朋友了,都交往三個月了,自己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隻知道她男朋友是個富二代,看田露這幾個月的穿著就知道了。既然沒法拒絕,隻好去赴宴了,陸晨曦心下坦然便不去多想,反正悶頭吃東西就可以了唄。


    程諾把程言帶到了程遠的別墅,口口聲聲要檢查他的舞蹈,程言無奈隻得隨著她去。別墅的二樓有一間大的舞蹈室是專門為程諾設計的,方便她練舞。這個舞蹈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成了程言和安心兩個小朋友的噩夢所在地。


    程諾對程言和安心一貫寵愛有加,平時能慣著就慣著,偏偏對於他們的舞蹈甚是上心,不僅言傳身教,親自當起了他們的舞蹈老師,更是在自己沒時間的時候高價聘請專業舞蹈老師來教他們,什麽舞種都涉獵過。


    兩人分別熱身後就剩下程言一個人在偌大的舞蹈房手舞足蹈著,因為程諾一直在角落裏接電話接個不停,程言賭氣般把音響調到最大聲,整個屋子都在震動。


    程諾卻不為所動,隻用手堵住一邊的耳朵,衝著手機喊話。


    程言氣極,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嘴裏灌水,樣子像極了耍性子的小破孩。


    “我還想多玩幾天呢,不想接受采訪……你說誰……你大聲點我聽不見……林靜啊……真的假的,她是我大學同學……好吧,那就定在後天好了,明天我得去看我外婆……行,byebye。”程諾終於是掛了電話,長舒一口氣。


    迴過頭看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程言,笑笑上前關掉了震耳欲聾的音樂,上前揪了揪程言的耳朵,哄孩子似地問:“怎麽了,嘴巴撅的都能掛勺子了。”


    程言扭過頭去瞪著她,一字一頓道:“我—不—高—興,聽清楚了嗎,我—不—高—興!”


    程諾被他孩子氣的樣子逗笑了,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嗔道:“跟個小孩兒似的。好吧,姐現在有時間了,你跟我說說,你是因為我忙不理你不高興呢,還是因為嫉妒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你不可以,所以你不開心。是這樣嗎?”程諾坐在他身邊,悠閑地用手撐地。


    被程諾說中心事,程言有些別扭道:“真沒意思,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


    “哇,何止是明顯,傻子都看得出來。”程諾誇張地摸摸程言的鼻子,程言不爽地躲開。


    程諾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道:“我在加拿大讀管理的時候,也覺得挺不公平的。為什麽別人可以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肆意揮灑著汗水,追求著自己的夢想,而我卻要來念不喜歡的專業,走一條根本不屬於我的道路。”


    “可你現在做的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啊。”


    “是啊。”程諾微微歎氣,一句輕歎裏包含了千言萬語。


    “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年你當著全家人的麵斬釘截鐵地說你想進娛樂圈,家裏人都愣住了,爺爺勃然大怒,差點沒把房頂掀了。我當時又是吃驚又是崇拜地看著你,心想,這還是我那個一向乖乖女模樣的姐姐嗎?”


    “可不是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哪兒來的勇氣,現在想想都後怕,氣的爺爺差點動了家法。當時全家人,除了程鋒,沒有一個人支持我。”程諾落寞地說。


    “哪有!我也是支持你的好不好,不過是在心裏默默地支持你。”程言不好意思地摸摸胸口。


    程諾淡淡一笑,“謝謝你啊。”


    “姐,你不開心嗎?我看著你這麽多年在演藝圈摸爬滾打,嚐盡酸苦,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說實話,你有沒有後悔過?”


    程諾看著他,“說實話啊,後悔倒是沒有,畢竟當初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誰也沒逼我不是?隻是偶爾會有失落感,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夢寐以求,拚命想得到的東西,當真正得到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程言白眼一翻,不忿道:“喂,別在這兒氣人了,至少你也得到過啊。你抗爭一番,好歹讓爺爺妥協了,我呢?偷偷賽個車都逃不過爺爺一頓好打,可見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小言,你和我不一樣,你是未來的程先生,而我將來要扮演的角色是你的臂膀,自然我們承擔的責任也不同。我從不敢忘記自己身為程家人該履行的責任,我相信,你也一樣。”程諾摟過他的肩膀。


    “姐,我理解,也接受。我隻求把賽車當作我的業餘愛好,該承擔的責任我絕對不推脫,可是爺爺還是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不許我碰,沒有理由,就是不許。”程言痛苦地迴想著爺爺無情地拒絕他的那一幕,很是鬱悶。


    程諾將程言攬在自己的懷裏,安慰道:“賽車危險係數太高,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你忍心他們一直為你擔驚受怕?爺爺雖明文禁止,你不也偷著玩了這麽多年了?你仔細想想,爺爺當真不知道你一直陽奉陰違地偷偷玩著車?恐怕他連我幫你買下的那個車廠在哪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程言若有所思,程諾知道他聽進去了,繼續勸道:“小言,我們生在程家,過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錦衣玉食般的生活,也必須舍棄一些東西。生活哪有十全十美的,享的起福,也要吃的起苦啊。”


    程言聽了這句熟悉的話不由想起了小叔每次教訓完自己便會這樣安慰自己,程諾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也調皮地笑道:“你是不是也想程鋒了?”說完自己也愉快地笑起來,算起來也有日子沒見他了,真是想的緊。


    “或許有一天,你會真正的明白:成功,若是以傷害家人為代價換來的,那這種成功是不值得的,寧可不要這種成功。”程諾正色道。


    程言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手機鈴聲這時倒是響起來,程言站起身子到旁邊拿起手機,對程諾道:“陸晟。”


    “有事?”掛了電話後,程諾問道。


    “有個局,崔浩南明天在金典開party,邀請我們過去。你去嗎?”


    “不去了,明天想去看看外婆。”


    “去鍾家?”程言皺眉道,那裏實在是有他討厭的人。


    “你把仔仔傷成那樣我總得代你去慰問一下吧,這次事出有因,小澈也受傷了,你們就算是扯平了。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你們都是我弟弟,別讓我夾在中間難做。”程諾警告道。


    “那可說不準,我是不會去惹他,但他若是找我麻煩,我總不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吧。對了,鍾家新來的那對母女可難纏的很,你可得當心。”程言忍不住說道,看到程諾眉頭微皺,知道程諾一向不喜他在背後對人評論,適時閉了嘴。


    程諾倒是陷入沉思,明天去鍾家也不知道躲不躲得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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