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英明神武的司馬潤,怎麽能幹出那種呆頭呆腦的糗事,所以再痛也得忍著,不能讓任何人察覺,特別是……一轉頭,對上死敵“王瑄”,他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的手看,那表情,可憎至極,叫他實在不想再看下去——怕一時忍不住動手揍爛那張據說比他更好看的小白臉,愈發引來衛戧的不滿!


    說實話,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自己究竟哪裏不好,居然叫上輩子對他死心塌地,微微一笑就能將其迷得七葷八素的衛戧,這輩子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他越努力討好她,就越惹得她厭煩,思來想去,唯有這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王瑄”最可疑,八~九不離十是這個人前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背後使壞!


    視線往旁邊一偏,又發現自他到來後,幾乎就不怎麽看他,偶爾的幾眼也是翻白的衛戧,此刻居然也在盯著他的手看,看得他那張老臉呦……情急之下,驀地收攏五指,再次攥緊銅爵,痛!痛!痛!卻還要勉力撐起若無其事的輕鬆笑容,舉爵笑道:“果如衛校尉所言,本王用著此爵,甚是趁手!”


    衛戧以一種異樣的目光斜視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司馬潤——真能裝啊!既然她盯著,他就不撒手,那她就繼續盯下去,看他能死撐多久。


    “阿戧?”滿心歡喜的虞濛注意力沒放在這邊,見衛戧突然沉默下來,她不明所以,忍不住開口輕喚。


    不像衛敏刻意拿捏出的嬌媚那樣令人全身不適,直起雞皮,虞濛軟軟糯糯的嗓音,聽著甚是悅耳,一聲就把衛戧給勾住,再也無心和司馬潤較勁。


    終於得到解脫的司馬潤鬆開攥著銅爵的手,之前是痛並快樂著——至少在那一段時間內,衛戧的視線全膠結在他身上!此刻,不再痛,快樂也沒了。


    酒足飯飽,侍從撤下殘羹冷炙,王玨是絕對不會走的,而司馬潤見虞濛不走,他也豁出臉皮,隻要衛戧不出聲攆他,他就不走,麵無表情的坐在離王玨最遠的一角,冷眼盯著這邊情況。


    衛戧和虞濛帶著芽珈和允兒玩了會兒孔明鎖、九連環,講了兩段小故事,直到允兒出現睡意,衛戧掃了一眼始終嘟嘴沉默的王玨,長歎一聲,她見到虞濛就有點飄飄然,心直口快說什麽手爐是隨處可見的尋常物,完全忘記旁邊還有個屁大點小事都要爭上一爭的幼稚小男孩,現在好了,哄完乖巧懂事的允兒,迴頭還得哄乖戾不懂事的王玨,算了,先把允兒和芽珈送到姨婆房間去再說。


    虞濛和她一起去送的芽珈和允兒,之後衛戧又把依依不舍的虞濛給送迴去,轉身一看,司馬潤居然還跟在她和王玨身後,衛戧深吸一口氣,拿捏出看似真摯的笑容,拱手道:“殿下,夜已深了,還是早些迴去歇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司馬潤抬眼看過去,長長的廊道,簷下等距離的懸掛著一排紅燈籠,照亮前路,衛戧和“王瑄”緊挨在一起,盡管衛戧偽裝成貌平的少年,但骨子裏的氣韻是遮不住的,和“王瑄”竟是如斯般配。


    夜風撩起衛戧鬢角碎發,“王瑄”自然而然抬手替她綰起,她順勢捉住他的手,雙手捂住:“冷了吧?”


    “王瑄”重重點頭:“嗯,確實冷了。”真是無恥至極!


    聽他說冷,傻乎乎的衛戧便當真,牽引著他的手送到自己嘴邊,溫柔嗬暖:“怎麽迴事,你的手今晚似乎格外涼,還是早點迴房吧。”王瑄在的時候,他的手就是溫熱的,而換成王玨時,他的體溫便降下去,但此刻他的手較之平日似乎更冰。


    看著他二人你來我往,全然忘記他的存在,司馬潤咬了咬後槽牙,最後竟擠出笑容,硬搭上話茬:“既然小十一身子虛弱,受不住這風寒,那我們就一同迴去吧。”


    王玨迎視他:“抱歉,殿下走那邊,我和戧歌走這邊,我們不同路,不能一起迴去。”


    衛戧接著補刀:“正如殿下所言,王郎受不住這風寒,所以請恕我們先行告退。”


    說完之後,也沒等他迴應,他們就手牽手離開,撇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寒風中目送他們漸行漸遠……


    半晌,一陣冷風吹過,司馬潤打個寒顫,終於迴神,看看空無一人的廊道,他心下一慌,拔腿沿衛戧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雖然房門早已關閉,但司馬潤知道,他二人果真又進了同一間房,要問他為什麽這麽肯定?看看窗戶紙上映出的影子便知道!


    他們先是麵對麵的站在相隔一臂遠的位置上,接著慢慢走近,然後抱在一起,再然後一個俯首一個仰頭,就那樣親上。


    這畫麵有如利器,戳破司馬潤臉上淡定的偽裝,貫穿他的心髒,他想閉上眼睛,奈何越是努力牽引眼皮,反倒把眼睛瞪得越大。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有可能睡在一起,但他一直認為,他和衛戧是前世的緣分,彼世他不懂珍惜,都可以輕易得到,今生他誠心誠意,非她不娶,她自然也該是非他不嫁的,這是注定的——他登基之後,作為天子,十年如一日的苦苦祈求,終於找到逆天改命的辦法,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得以重頭來過,而在他臨終之前,也是完全按照高人指點,不停念著“衛戧”二字,她是他求來的,理應屬於他,還有他們的兒子諾兒,他也是求過的,如果她不嫁他,諾兒該怎麽辦呢?


    至於王瑄,他一直覺得那不過是顆考驗他誠意的棋子,可是如今看來,這哪是棋子,這分明是尖刀,太過錐心刺骨!


    怎麽辦?雖然很想立馬除掉這小子,但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憑他目前手下這些人,絕對沒辦法突破王瑄的防護網,輕舉妄動後再讓他反咬一口可就麻煩了,還是先靜下心來,先想個辦法讓這小子去幹掉虞濛,事成之後把這小子真麵目揭露給衛戧知道,嗬,一石二鳥,他也會。


    司馬潤走了之後,王玨才放開衛戧,衛戧看看他們進門之後,王玨特意移過來,擺放得十分刻意的燭台,抽著嘴角道:“你搞什麽?”


    王玨以拇指輕刮她嬌豔欲滴的唇,答非所問:“方才你表現十分良好,叫我很是滿意,鮫綃之事暫且揭過,切記,下不為例!”


    衛戧抬手拍掉他逗留在她唇上的狼爪子:“阿濛這一路上沒少關照芽珈和允兒,送她一塊鮫綃,也值得你這樣斤斤計較?”


    王玨略一沉吟,二話不說,徑自出門。


    衛戧不明所以,倒也未加理會,小孩子鬧脾氣,那不是十分常見的事情麽?


    不等衛戧關門上閂,王玨又一陣風似的跑迴來,將一匹白綾往她懷中一塞:“喏,給你。”


    衛戧看看懷中的白綾,又看看王玨:“你打算吊死我?”


    王玨目光灼灼的迴望她:“鑒於你今晚表現的這樣好,我就不為難你,要什麽鮫綃那種稀罕物了。”


    衛戧挑眉:“所以?”


    “你就用這匹白綾練字。”呲牙一笑:“練‘玨’字。”最後還補上一句:“要寫滿呦!”


    “==……”衛戧的小臉皺成一團:“你還是吊死我吧!”


    翌日,車隊起早上路。


    衛戧沒有坐車,而是騎馬,可精神卻不怎麽好,縮著脖子,蔫蔫的堆在馬背上,喬楚受司馬潤指派,出麵詢問她這是怎麽了。


    麵對喬楚時,衛戧還是十分和善的,她湊近喬楚,十分誠懇的問道:“兄弟,你應該認得那種善於模仿筆跡的人物,有沒有特別厲害的,介紹給我啊?”


    喬楚搔頭:“認識倒是認識,可衛校尉找那種人物幹什麽?”


    衛戧神秘兮兮道:“這個你就別管了,還有啊,不要告訴別人,包括你家主子,事成之後,必有重謝,當然,一旦走漏風聲,我就把你年紀一把還尿床那些事,統統抖出去。”


    喬楚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衛校尉,你看你這話說的,我怎麽可能……”


    衛戧探過身子來拍他肩膀:“尿了就是尿了,敢作敢當才能稱為男子漢大丈夫不是!”


    看著衛戧那一臉認真的表情,喬楚開始迴憶,他最後一次尿床究竟是在什麽時候來著?


    大約是快要到家了,大家歸心似箭,今天的行進速度明顯快過往日,中午之前就進了城門。


    衛戧扯著韁繩放慢馬速,剛剛深吸一口氣,不等吐出來,就見人群中突然躥出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婦人,不要命的迎著馬蹄跑過來,邊跑邊哭號:“衛敏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小娼~婦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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