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拿著魚食往池子裏灑,一個不上心將魚食掉到了橋下的石頭上。


    大用隻得將魚鉤先放到欄杆上,從橋上下去撿魚食。


    冷靜拿起欄杆上的魚鉤。。。。。。


    大用剛走下橋,便聽身後傳來一聲尖唿,不由迴頭看,隻見冷靜一臉痛苦的甩著手指,他心頭一驚,飛奔迴去。


    “大用,魚鉤,魚鉤啊!”冷靜甩著手指,叫。


    大用戰戰兢兢的上前瞧看,這該殺的魚鉤不知怎的,竟然鉤到了主子的手背上,頓時冷汗便濕了衣襟。


    魚鉤帶倒刺,生拽是不敢,大用慌起來,不知如何是好,一急,便開始掉眼淚。


    冷靜瞅著他,歎氣,心想是不是把他們都慣壞了,動不動就掉眼淚,一點解決問題的能力都沒有,這可不好。


    “大用,不急,禦醫現在都在承歡殿,你過去叫朱長懋過來,他的醫術我信得過,就叫他來,別人來我不放心,萬一在手上留了疤,可難看,知不知道?”


    大用點頭答應著,撒腿就跑。


    冷靜在他身後喊:“帶著他,抄近路過來,知道不?”


    “知道啦。”大用應著,飛奔而去。


    冷靜瞧著手背上的魚鉤,吸著冷氣,把這玩意刺進皮膚裏還挺疼的,這筆帳她可記著,要算在管寄奴的頭上,什麽時候,也讓他嚐嚐被魚鉤刺進手背的滋味。


    不消一盞茶工夫,大用帶著朱長懋自前麵的花圃中穿梭而來。


    朱長懋從橋下麵翻身掠到橋上,一頭熱汗的施個禮。


    “小事兒,刺的不深,剛才我自己拔出來了,勞你費心跑一趟。”冷靜將魚鉤上掛上魚食,揪著魚線,,慢慢將鉤子放到水裏去,


    大約是因為鉤子上有血腥味兒,錦鯉分明踴躍,爭相搶食,煞是好看。


    冷靜隻顧看魚,好像忘了朱長懋在一邊待著。


    這讓朱長懋哭笑不得。


    才剛大用哭喊著說貴妃娘娘被魚鉤傷了手,怕留疤,指名要他過來處理,他不顧皇上不準出承歡殿大門的禁令,飛奔而來,結果竟然是這樣子的?


    “娘娘若無礙,那卑職告辭。”朱長懋有些訕訕的拱手告辭。


    冷靜提了提手裏的魚線,換個地方,眼睛盯著水裏的錦鯉,慢吞吞的開口:“朱長懋,我覺得我其實挺卑鄙的,總是想利用你,你心裏一定很恨我罷?”


    朱長懋麵露懼色,後退兩步,聲音都發了顫:“娘娘找卑職來,不是為了瞧病,竟是為了聊天?”


    “扯你娘的騷,我跟你談的什麽天,要讓方婷知道,畫個圈圈咒死我。”冷靜罵人。


    朱長懋傷心的垂下頭,依方婷的智慧都跟不上冷靜的腳步,更別提他了,還是別猜她的意思最好。


    “皇上有沒有明說不讓你們去中殿?”冷靜話入正題。


    朱長懋茫然的搖搖頭:“什麽中殿?皇後娘娘也病了不成?”


    “這就好,我猜他也不會明說,名聲還是要顧的,隻禁了你們的足,她可不就是死定了。”冷靜歎一聲。


    朱長懋閉著嘴,不語,等她說。


    “你迴去的時候,別從小路走,花圃裏的菊花開的正旺,踩死了多可惜。”冷靜又說道。


    朱長懋雖然來皇宮不久,可對皇宮的路徑還是熟悉的,聽她如此說,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長歎一聲,苦笑著搖搖頭。


    “娘娘,說句心裏話,我其實挺恨你的,如果不是因為方婷,我想了一百種法子製服你,可惜的是,你我乃同道中人,我又技不如人,隻能聽你擺布。”朱長懋見四周無人,放肆起來,低聲說道。


    冷靜朝他豎起大拇指,笑:“怪不得方婷喜歡你,明明嫁的人比你強一百倍,卻還一心為你要死要活的,原來你這人不老實。”


    朱長懋搖頭,認真臉:”錯矣,我們這叫癡情,既然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就算被世俗所困,不能夠身在一起,也必是要遙望彼此,等上一生一世的。”


    冷靜心裏一顫,感覺眼中有什麽滑落。


    愛情,她沒有,她隻能為別人的愛情落淚。


    她說自己卑鄙是真心的,她真的是很卑鄙,利用了方婷和朱長懋的愛情。


    “娘娘,長懋告辭。”朱長懋麵色變的恭敬,再次拱手告辭。


    冷靜將沾了自己血的帕子遞給他:“把這個放水裏浸濕,可除皇後娘娘體內的毒,不過不要說是我的法子就好,你救了她,雖然是逆了皇上的意思,可因為手藝在,必會得到重用,說不定皇上一高興,我們可就成了真正的對手,你不用一百種法子,隻用一種法子便能將我治死,讓你和方婷得以團圓圓滿。”


    朱長懋接過手帕子掩到衣袖裏,默默的退下橋去。


    他自認與冷靜並不熟悉,可跟她相處了這些日子,卻發現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奇特的魅力,總讓他放不下。


    她不像宮中其它的娘娘那樣端著架子,在他麵前擺出一付主子的模樣,她仿佛就是他的朋友,又亦或是他的敵人,跟他說的都是知心的話,諷刺著自己,貶低著自己,卻又能讓人心疼,覺得她在糟踐自己。


    她不該呆在這種地方,她該呆在世外桃源,被一個男人嗬護著才對,把她放在這種爾虞我詐的皇宮中,實在是暴殄天物。


    朱長懋感慨著,順著迴廊走近中殿,在門口望了望,邁步走了進去。


    大用一直惦腳瞧著他,見他走進中殿,不由會心一笑,低聲道:“主子,這個朱大夫也是個人精,一點即透,明白主子的心思,隻怕他沒本事解不了皇後娘娘的毒。”


    冷靜撒了手,魚鉤掉進了池子裏。


    “娘娘可是手酸了,讓奴才來。”大用笑著走過去。


    “不想看了,過去摘幾朵菊花迴去插瓶,再給太後娘娘送兩支過去,也罷,送不送都無所謂,她得了孫子,怕現在她眼裏隻有吳三季母子了。”冷靜平淡的語氣說道。


    大用扶著她走下橋來,瞧她手背上的血印子,心疼的說道:“主子,你怎麽自己就拔出來了,這要是真留了疤,可怎麽辦?”


    “一條疤換一條命,想想也挺值的。”冷靜自嘲的笑笑。


    兩人掐完了花兒,走迴鳳棲宮,正遇見南由從院子裏跑出來,見了她,仿佛看見了金子,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大叫:“急死我了,你們去哪兒了?不是真跑到中殿救人去了吧?”


    “主子又不是禦醫,救人自有禦醫,主子,你說是不是?”大用愉快的說道。


    冷靜漫聲應著,眼神四處巡視,嘴裏叨叨:“桂花香味兒,不會吧,寧妃說的這個種花匠竟然是個神仙,剛種下的桂樹就開了花?”


    南由一拍大腿,笑道:“可是被皇後這事鬧忘了,寧妃娘娘打發人將那個花匠送了過來,人長的倒是壯實,隻是那張臉醜的嚇人。不過倒是會做人,搬著盆現成的桂花過來,問他什麽也不說,蘭心院的人說他大約是個啞巴,自打進宮就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告訴你們,可別欺負老實人,又是個啞巴,不會向我告狀,若被我發現你們欺負他,必不饒你們,個個拉去掃茅廁。”冷靜手指點著南由和大用。


    南由撇嘴,大用做鬼臉。


    “唉呀,大用,人家會種桂花樹,一來便得寵,咱們算是沒用的了,要去掃茅廁了,聽見沒?”南由因為主子沒去中殿瞎摻和,心情格外的好,一臉輕鬆的打趣道。


    大用苦瓜臉:“幸好我長有還算好看,否則真得去掃茅廁了,把這位置倒給咱們這位才來的大哥。”


    冷靜慢吞吞往屋裏去,心中有些不服氣,好歹她也算是個主子,這可好,大的小的都敢拿她磨牙打趣,看來是到了要立個規矩的時候了。


    “哎,主子,那花匠大哥正在後麵種花兒呢,要不要叫他來見你?”南由在她身後大聲問道。


    “算了,不用見我,人醜我就沒興趣了,由你們去罷。”冷靜步上台階,走進屋裏去。


    屋裏開著窗戶,可以看見後麵的院子,最盡頭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正蹲在牆根處忙活著什麽,那身影竟然有些熟悉,熟悉到冷靜一顆心差點要蹦出胸膛來。


    她提著裙子跑到窗戶前,探出頭,伸長脖子,朝那邊牆根處望去,那身影卻低了低,隱到一叢灌木樹後頭,再看不見,隻看見一塊衣角在灌木樹邊像隻大雁一樣支楞著。


    冷靜忘了屋子不光有窗還有門這迴事,將裙子往上一提,提腿爬上窗台,騎到上頭,不管不顧的朝外麵跳下去。


    窗台挺高,冷靜沒想到,亦或是她根本就沒想這兒究竟有多高,就算比山高,她也認了,也會跳下來。


    幸好下麵是鬆軟的草地,冷靜除了摔個嘴啃泥,折了下本來就殘廢了的手腕子,並無大礙,完完整整的又站了起來。


    大用和南由正好走到後麵來,見狀,不由變成了呆頭鵝,主子這整的又是哪一處?好好的門不走,竟然學小偷跳窗戶?


    可冷靜的眼中根本沒看到他們,她眼中隻有一個在牆根處忙碌的身影,她徑朝那個身影走過去。


    那個人壓根沒發覺她走過來,依舊低頭給剛種下的樹苗培土。


    冷靜從後麵揪住他的衣領,低吼一聲,生生將人的臉扳了過來,麵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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