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要幹什麽,這是死罪,不能做。”南由顯然看透了她的意思,見她走下台階,嗵一聲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大聲哭道。


    “你們都離宮殿有百步之遙,又沒有透視眼,就算我幹了什麽,你們也不統統不知情,連累不到你們任何人身上。


    南由,你我主仆一場,難得投緣,若今日我當真死了,逢年過節記得給我上柱香便罷。”冷靜淡聲道。


    “主子,不要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時。”南由哭倒在地上。


    冷靜彎腰扯開她的手,朝宮門外走去。


    她不想再報仇了,不想再在心裏填一根思念的刺,裴少芬死了,司馬南走了,若孔令慈再死了,就算她最後實現了自己的複仇理想,又有什麽用?又可以和誰來分享?


    冷靜迴到刑場,將聖旨給了貴喜。


    貴喜自然不敢細辨聖旨真假,隻將它恭敬的放到桌子上,便下令放人。


    冷靜跑上行刑台,替孔令慈解開了身上的繩索。


    她除了神色憔悴難看,身子還算康健。


    這讓冷靜稍覺心安,看樣子她丟在行刑司的幾千銀子並沒有白丟,貴喜還是很照顧孔令慈的。


    “你真傻,我一人死總好過我們兩個都死。”迴宮的路上,孔令慈嘶啞的聲音打破兩人間的沉默。


    “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棄我做人的原則。”冷靜扯起虎皮大旗。


    孔令慈啞然而笑,搖頭:“你是真的瘋了,現在還談什麽做人的原則,你能有底線就不錯了,別想當然以為我是因你而死。


    根本不是那麽迴事,我在給皇後娘娘做的金步搖裏下了蠱藥,被她發覺,這才被送進了監牢。


    你就是想救我,至少也得問清楚,我為什麽會被判死對不對?”


    冷靜麵色冷峻,依舊如蛇般冰冷:“那你為什麽會在金步搖裏下蠱藥?你自己突發奇想?”


    孔令慈眨眨眼,清清嗓子:“這倒不是,有人給我講了個故事,說前朝有個皇後就是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根本查不出原因。


    我一時鬼迷心竅,便依法畫葫蘆,照著做了,哪知道金步搖送去中殿,皇後她一不小心將它跌到了地上,金步搖折斷,露出灌在裏麵的毒藥來。”


    冷靜的眸光閃了閃,滿是後悔:“如果當初我能像問你這樣,好好問問裴少芬,也許她就不會死了。”


    “冷靜,別以為你是神仙,可以普渡眾生,我受不住誘惑,是我自己的罪,不用你來替我承擔。”孔令慈啞聲道。


    “人總該有個教訓,才會長記性,這件事就是給你的教訓。”冷靜道。


    孔令慈望著不遠處的宮牆,咧嘴笑笑:“冷靜,人這一生,有一次教訓就夠了,你好好活著,就算我變成了鬼,也會站在你這邊。”


    “想都別想死在我麵前,最後的結局還沒有出來,你急什麽。”冷靜看穿她的心思,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說道。


    “讓我去死,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孔令慈怒吼。


    “我們倆個誰都不用死,皇上的聖旨都有了,想死都不成。”冷靜道。


    “你當我傻嗎?什麽聖旨,是你偽造的罷?皇上這個時候正在平章殿歇午,殿內有大臣值勤,乃是禁地,擅闖者死,你哪裏搞來的聖旨?豈不是自欺欺人?”孔令慈流下眼淚,不想再往前去,雙膝一屈,癱倒在地。


    冷靜將她拖起來,聲音堅定,神情冷靜:“走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要做的就是拿捏住那個男人麽?這件事我已經做的七七八八,如果他為了宮規堅持要殺的我話,那我還打動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現在在平章殿值勤的內閣首輔廖大人,現在我袖裏正揣著一篇關於新國策的文章,不過隻寫了一半。


    我們現在進宮,我這就去闖禁地,把這篇文章交給廖大人,然後再對皇上撒個彌天大謊,若還不過關,那可是天意如此,我也不強求了。


    到那個時候,你再死不遲。”


    “冷靜你,你早就想好了對策?你明明剛迴宮不久。”孔令慈啞聲道。


    冷靜冷笑:“想一處是一處,並沒有什麽對策,若管容不這麽著急,我或許會考慮留她一命,現在?魚死網破而已,她既然找死,那我就早點成全她。”


    宮門外,馬還在。


    冷靜將孔令慈摁到宮牆上,將一塊玉佩交給她,肅色,冷聲:“老老實實站在這裏,要麽我出來接你,要麽死在這裏。”


    玉佩是皇上的隨身物,見物如見皇上,隻要冷靜有生機,她就不會死。


    “好。”孔令慈除了這個字,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


    她沒辦法阻止冷靜做事,隻能看著她一個人前行。


    她將蠱藥放進金步搖,原想幫她,可沒想到,竟然正中人家的下懷,倒給冷靜幫了個大倒忙。


    冷靜選的這條路,果然隻能她一個人走,孔令慈已經很努力,想追上她的腳步,可惜,最後竟然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她手捧著玉佩,哭倒在地上。


    ——————————


    平章殿外的侍衛擋住了冷靜。


    冷靜拿出一塊令牌,侍衛跪倒在地,口唿萬歲,讓出一條路,讓她走了進去。


    廖占宇推開殿門,正看見冷靜提衣走上台階,不由大吃一驚。


    就算她有皇上的令牌,這裏也不是後宮娘娘能來的地方。


    “娘娘,趁別人尚未知覺,快快請迴。”廖占宇愛才心切,一步跨出殿門,低聲勸道。


    “廖大人,晚了,本宮已經進來了,迴不去了。”冷靜登上台階,平淡的聲音說道。


    “娘娘!”廖占宇跪倒在地,痛心疾首的叫一聲。


    冷靜走進殿中。


    後殿歇息的章聽見外麵說話聲,披衣走出來,見了冷靜,不由愕住。


    “皇上,這以後臣妾再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臣妾的命,到今天為止休矣。”冷靜跪倒在他麵前,輕聲說道。


    “起來說話。”章伸手拉她起來,將她摁到椅子上,雙手扶著椅背,將他圈在他的雙臂內,焦急的聲音:“發生了什麽事?隻要朕能解決,就絕不會讓你去死。”


    “愛江山還是愛美人,自古以來就是很多帝王兩難的選擇,其實對臣妾來說,這個一點都不難選,如果要我選,當然選江山,美人算什麽,前仆後繼,有的是。”冷靜道。


    “冷靜,你深諳宮規,現在在什麽地方,你比朕清楚,還說什麽屁話!說正事!”章怒吼,唾沫噴她一臉。


    冷靜展袖拭一拭,聳聳肩膀:“假擬聖旨,宮中騎馬,擾亂法場,擅闖禁地,臣妾剛才一口氣做出幾條死罪來,罪無可赦。


    這怕是最的一次見皇上的麵,從此以後,你我陰陽相隔,永不複見了。”


    “胡說,有朕在,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章將她擁進懷裏,嘶吼道。


    “皇上。”廖占宇跪著挪進來,沉沉的叫了一聲。


    “廖占宇,朕現在不想聽你那麽狗屁的大道理,給朕滾出去。”章怒道。


    “皇上,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若想保住貴妃娘娘,要趕緊想個主意才對。”廖占宇沒有滾出去,而是磕個頭下去,啞聲求道。


    “你有辦法?”章急問道。


    “老臣隻能免去娘娘私闖禁地的罪名,其他的怕要皇上自己想辦法。”廖占宇道。


    “廖大人,一條罪也是死,一百條罪也是死,老大人不必為了一個死人,去得罪眾臣了,這是我對新政弊端的一些解決方法,隻可惜時間有限,並未寫完,送給廖大人,以後冷靜入地府,再沒機會與老大人暢談天下事了。”


    冷靜從袖裏摸出厚厚的一遝稿紙來,交給廖占宇。


    廖占宇朝她磕個頭,老淚縱橫:“天妒英才啊,皇上,娘娘有今日之禍,皆因皇上縱容之故哇。”


    “給朕滾出去!”章吼一聲。


    “皇上的家務事不過是家務事,老臣插不得嘴,但是平章殿上的事,乃是國事,老臣有發言權。


    老臣這就將娘娘的文章傳於內閣眾臣觀賞,試問我大夏,有幾人有如些眼光,又有如些謀略?


    皇上,娘娘殺不得啊!”廖點宇重重的磕個頭,懷揣冷靜的文稿退了出去。


    章的神色黯然,跌坐到椅子上,沮喪的問:“朕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去惹她嗎?她畢竟是皇後,權力比你大,況她也不是個笨人,被她捏住了把柄,你難得翻身。”


    “她要殺臣妾的朋友,臣妾不能不管。”冷靜道。


    “她若是要殺,那肯定是有足夠的理由去殺,你們不惹她,她難道能雞蛋裏挑出骨頭來?”章歎道。


    “就是因為她的理由不足以說服臣妾,所以臣妾才假造聖旨,去刑場救人。”冷靜慢慢說道。


    章的眼眸明亮起來,急聲促她:“什麽理由不足,你快說!”


    “她把金步搖跌到了地上,跌出裏麵的藥粉來,便說是蠱藥粉,可那隻不過是孔令慈為了增加步搖的香氣,加的香粉而已。”冷靜道。


    章哏了哏,聲音低下去:“冷靜,你分明是在撒謊。”


    “是,臣妾就是在撒謊,可皇後娘娘說的未必就是真的。”冷靜接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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