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離皇上最近的關太後見了兒子痛苦的神色,大驚起身,急聲問道。


    章變了臉色,將粥碗放到桌子上,伸手從嘴裏拽出一截帶血的黃金指套來。


    關太後大驚失色,身子晃了晃,直著嗓子嚷去叫禦醫來。


    ”大膽冷靜,還不跪下!竟敢暗害皇上。“管容伸手指著冷靜,喝道。


    冷靜不情願的撩衣跪下,伸著脖子探看皇上的傷勢。


    “沒事,墊了牙了。”章接過管容遞過來的水杯,清水漱了漱口,輕描淡寫的說道。


    “荒唐!都見了血還說沒事,你這樣下去,後宮還不得亂了套。”關太後黑著臉訓他一句。


    “來人,將這個賤人拖下去,亂棒打死。”管容橫起眉毛,厲聲喝道。


    “皇上,臣妾看的清楚,墊著你牙的並非臣妾的指套,臣妾的指套好好的在手裏套著呢。”冷靜委屈的說道。


    管容麵色一變,冷笑:“冷靜,你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在你手上套著?你眼睛當真瞎了,在哪套著呐?”


    冷靜瞧了瞧自己的手指,歎了口氣,嘟囔:“啥時候摘下來了?撂到袖子裏了罷?”說著,伸手時袖子裏摸。


    “冷靜,不要裝模作樣了,今兒是皇上的生辰,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這是什麽態度?大家都一心一意的為皇上慶生,你倒好,隻煮一碗小米粥竟然還煮糊了,你心中根本就沒有皇上吧?”


    管容冷笑道。


    冷靜隻顧從袖裏翻指套,好似沒聽見管容的話。


    管容又要開口,章喝止她:“夠了,什麽大不了的事,都不許再提,後麵的,把菜端上來罷。”


    “墊了牙,哪還能吃,隻能喝粥了,幸虧我又讓南由熬了一鍋,否則皇上今兒真該餓肚子了。”


    冷靜從袖裏揪出自己的指套來,戴到手指上,微微笑道。


    管容麵色一緊,眸光熾烈,飄出些憤恨來。


    “冷靜,朕都說了,莫要再提。”章沉下臉,又說道。


    “不行,皇後娘娘冤枉臣妾什麽都行,可是她要冤枉臣妾心中沒有皇上,臣妾不服。”冷靜跪在地上,不起來,賭氣的聲音。


    管容望了一眼皇上的麵色,來了精神,指著她頭上的竹釵,道:“依你貴妃的分例,各色頭飾齊全,為何一直都戴著這隻竹釵,還敢說你心中有皇上?”


    冷靜心中暗自歎口氣,怪道她胸有成竹,卻原來她這點小小的意思都被她看了出來。


    “是啊,冷靜,你總是戴著隻舊釵,著實讓人不解,這究竟是為什麽?”關太後望了一眼兒子,不緊不慢的插了一刀。


    “這釵的來曆,皇上知道。”冷靜盯著章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


    管容明顯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搖頭:“荒唐,皇上怎麽會知道。”


    “皇上不知道,難道皇後娘娘知道?”冷靜反問。


    管容咽了口口水,瞅了皇上一眼,見他麵色不善,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冷笑一聲:“本宮又不與你住在一起,怎會知道它的來曆。”


    “好啦,既然皇兒知道,那就不必再過問了,容兒,讓她們將菜一齊端上來,待禦醫來診過,確定皇兒無虞後,繼續開席。”關太後瞧兒子的麵色,見事不妙,忙開言打圓場。


    正說著,隻見太監帶著薑楓進來,薑楓過來給章診過,牙沒事,隻是指套把牙齦給刺破了皮,故才流了血。


    “原不是什麽大事,繼續開席罷。”章含著清水吐了幾口,遣走薑楓,淡淡的說道。


    眾妃嬪方才定下心,依次將手裏的飯菜放到桌子上。


    冷靜早從地上爬了起來,立在一邊瞧熱鬧,待先前在廚房內頭一個奉承管容的妃嬪走近來放下手中的菜肴轉身要走的時候,


    冷靜忽然叫一聲:“妹妹,你的指套呢?怎麽不見了?”


    那妃嬪一驚,忙將手往身後藏,結結巴巴的道:“我,我今兒忘了戴了。”


    “主子,敬妃娘娘原先戴著呢,在廚房做菜的時候,奴婢就站在她身邊,親眼瞧見她戴差著呢。”南由在後麵大聲說道。


    冷靜將臉調向一邊的寧妃,似笑非笑的開口問她:“妹妹,我記得你也在敬妃身邊的,你可記得她有沒有戴指套呀?”


    寧妃盯著她的臉,眸中掠過一陣驚懼,輕咳一聲。


    “哦,沒記清也有情可原,當時大家都忙著呢,誰去注意究竟是誰的指套掉了呢,都怪南由,熬粥竟然連粥鍋的蓋子都不知道蓋著!”冷靜長歎一聲。


    “主子,奴婢冤枉啊,那粥鍋可是一直蓋著蓋子的,還是主子跟奴婢一起打開的蓋子呢,主子你冤枉好人。”南由跪倒在地,哭起來,大聲分辨道。


    關太後皺了皺眉,正要出言製止,隻見章略揮揮手,冷聲道:“母後,聽她說下去,朕也想弄清楚,究竟是誰想要朕的命,這指套是純金的,若當真被朕不小心吞下肚,豈不是要朕的命?


    想來,這人的心思何其歹毒,絕不能姑息!”


    敬妃娘娘聞言,“嗵”一聲跪倒在地,大哭:“皇上明鑒,臣妾今兒是真的忘了戴。”


    冷靜再瞧寧妃一眼,聲音有些冷意:“妹妹,你還是想不起來,她究竟戴了沒有麽?”


    寧妃咬了咬唇,微微點點頭。


    “沒想起來?”冷靜問。


    “想起來了,她戴著呢,我做酒釀丸子的時候,因缺個勺子,便跟她借了一個,當時看的清清楚楚,她手上是戴著指套的。”寧妃顫聲說道。


    冷靜瞧著自己手上的指套,歎口氣:“可惜咱們這指套都是一個樣式的,若就是不承認,也並不分不出究竟是哪個人的,下次讓司珍司打造首飾的時候,刻上各人的名號,這樣倒不容易互相推諉。”


    “將這賤人推出去斬了。”關太後冷冷的喝一句。


    跪在地上的敬妃聞言,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侍衛正要上前拿人,隻見冷靜卻又跪下為她求情:“太後,皇上,今兒乃是大喜的日子,皇上見血,已屬不祥,求太後皇上開恩,放過敬妃娘娘,讓她入冷宮思過罷。”


    眾妃嬪見狀,也都跪下來一齊求情。


    關太後把眼望向兒子。


    章苦笑一聲,伸手指指冷靜,歎氣:“好你個死丫頭,拿朕的命賣弄人心是吧?真是,真是讓朕也無可如何了。”


    “臣妾不敢,臣妾是怕太後和皇上煩心,怕攪了太後和皇上的雅興。”冷靜道。


    “好吧,起來吧,就依你所言,將她貶入冷宮思過好了。”章笑道。


    早有侍婢將敬妃拖了出去。


    此時,桌子上的各色菜肴已經擺好,豐盛異常。


    章扶著關太後過來,各色指給她看,陪她品嚐,不大一會兒,氣氛倒又熱烈起來,眾人喜氣洋洋的介紹著自己的拿手菜,希望得到太後和皇上的讚賞。


    一頓家宴吃的歡歡喜喜,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說著奉承話兒,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章放下筷子,說是有事離了席。


    關太後見兒子離了席,略坐了坐,也說要迴去歇著,讓她們自便。


    關太後一撤,眾人麵上的笑容立馬消失,氣氛一時又凝重起來。


    “南由,咱們也走吧。”冷靜摸摸強作笑顏裝的有些僵的麵頰,起身要走。


    “你給本宮站住!”管容怒氣衝衝的叫住她。


    “有事?”冷靜懶洋洋的聲音問道。


    “你自己搞出來的事,竟然要誣陷好人,不要仗著皇上寵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本宮遲早要你好看!”管容咬牙道。


    冷靜攤攤手,冷笑:“皇後娘娘,皇上尚未走遠,太後她老人家剛進寢殿,估計這會兒也躺不下,你若有證據,隻管去揭發我,光自己生氣有何用?當心氣壞了身子。”


    “本宮遲早會找到證據,證明粥裏的指套就是你的。”管容低聲怒吼。


    冷靜湊到她身邊,在她耳朵邊低聲冷笑道:“不錯,那指套確實是我的,也是我自己扔進去的,我墊了皇上的牙,搞掉你一個手下,總比你想借竹釵置我於死地要仁慈的多。”


    管容紅了臉,恨恨的盯她一眼,後退兩步,跌坐到椅子上。


    冷靜從桌子上的果盤裏拿一把瓜子,慢慢的磕一個,再磕一個。


    靜謐的空氣中,隻聽見瓜子磕開的聲音。


    妃嬪們欲走不是,欲留又不是。


    冷靜磕完手裏的瓜子,拍拍手,笑起來:“本宮突然想起個故事來,說是有個老漢家有隻猴子成天調皮搗蛋,老漢怎麽管也不管不好,卻又不舍得殺他。


    有一天,這老漢終於想到了辦法,他當著猴子的麵兒,殺了一隻雞,猴子見了那隻雞臨死之前的慘狀,心中駭然,從此以後就老實了。”


    冷靜講完,瞧了眾人一眼,眼神落到寧妃身上,笑道:“對了,這故事好像有個題目,叫什麽來著?寧妃妹妹你可知道?”


    寧妃麵露恐懼的點點頭,抖抖索索的開口:“我,臣妾知道,是殺雞駭猴。”


    “對,就是殺雞駭猴,你瞧我這記性,這麽個平常的典故,倒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真是無趣。”冷靜笑一聲,拿帕子拭拭嘴,往外麵走。


    走兩步,迴頭望眾人:“你們不走?要陪皇後娘娘坐會兒麽?”


    幾個嬪妃聞言,打個哆嗦,胡亂搖頭,人人找個理由,跟在冷靜身後出了門。


    偌大的內殿中,隻剩下管容一個人坐著。


    一直撩著簾子瞧著外麵動靜的劉嬤嬤,歎口氣,放下簾子,朝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關太後搖搖頭:“娘娘,恕老奴直言,管容這丫頭實在是不堪重任,本來穩操勝券的事兒,到頭來竟然落了下風,不光輸了自己,連中宮的威嚴也輸進去了。”


    “總有人能製得住她,哀家不信,她真的能一手遮天,讓任何人都怕她。”關太後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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