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設司做的祭天用酒樽被光祿寺的大夫們批的一無是處。


    兩個皇室宗族老王爺將酒樽重重的摜到皇上的龍案上,哭道:“皇上啊,司馬奸賊誤國!尚宮局之職,並非任何一個婦人所能勝任。


    你瞧瞧這兩個酒樽,大小之差異,一眼便能瞧出,這等劣物怎上得了大雅之堂,分明是侮辱啊!”


    孝帝瞅了瞅眼前這兩個酒樽,微微轉下頭,低聲對站在一邊的司馬南道:“有點說不過去了哈,朕也瞧出來了,怪不得這兩位老叔叔,這小辮子讓人揪的,鬧心。”


    “皇上,你覺得依冷司設之用心,會犯這樣的錯誤?”司馬南沉聲問道。


    孝帝咽了口口水,斜了斜嘴角,邪氣的笑容:“這可難說,你們兩個金夫銀婦在宮中仇敵太多,不是你們也是你們,除非找到確鑿的證據,否則沒法為自己平冤。”


    “皇上既已親自掌管國事,一定要為老臣們作主啊!這等侮辱列祖列宗之事,不可再放縱下去,否則祖宗難安,眾憤難平!”


    兩位老王爺痛哭流涕,下座來朝皇上磕頭。


    孝帝歎了口氣:“兩位皇叔,這不隻是將成品交給你們驗收,還沒正式用在大典上麽?要不,再給一次機會,改改?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是不是?”


    “皇上——,尚宮局諸職,乃有能之人居之,做出這樣的劣貨,還想恬列於此,豈不有辱我皇室英名?”老王爺痛心疾首。


    孝帝正焦頭爛額,隻見太監小福子匆匆走進來,在他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孝帝露出笑容來,揮手:“同朝為官,也不必忌諱什麽,請冷司設進來,若是場誤會,便是小事,所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方才是家國興旺之道,這可是二位皇叔時常教導侄子的,侄子可都記著。”


    說著,便命小太監將兩位老王爺攙起來,扶到椅子上坐好。


    冷靜捧著一個雕飾精致華美的首飾盒垂首走進來,上前行禮問安。


    “冷司設,不必多禮,快把這其中的誤會解釋給二位老王爺聽,這可是你疏忽職守,要罰的,一定要罰的知不知道?”孝帝笑道。


    “是,皇上,冷靜已經將其餘兩隻酒樽一起帶了來,請皇上和王爺過目。”冷靜將手中的首飾盒遞上去。


    小福子接過來,轉交給孝帝。


    孝帝拿它與才剛被兩位王爺摜到龍案上的首飾盒一對比,點頭笑道:“好手藝,雖然酒樽做的不甚完美,可這盒子卻是一模一樣的,這盒子可比酒樽難做的多。”


    “皇上,這卻是奴婢的失誤,將盒子做的一模一樣,女史們也難以分辨,故才犯下如此錯誤,讓王爺笑話,實是奴婢失職。”


    冷靜淡然的說道。


    孝帝咧嘴笑笑,將桌子上的兩個首飾盒隨便轉了幾轉,招唿兩位老王爺上前來辨認,是否能認出哪一個首飾盒是才剛他們帶過來的。


    兩位老王爺將兩個首飾盒捧在手裏瞧了半天,癟著嘴搖頭服輸,表示並不認不出哪個是他們帶過來的,


    孝帝拍手道:“這可結了,工藝如此複雜繁瑣的盒子尚能做的一模一樣,何況裝在裏麵並無多少花樣的酒樽呢?”


    “是啊,冷司設,這可奇了,我們帶來的這兩隻酒樽確實是劣品,而你才剛拿來的卻又精致絕倫,無一絲瑕疵,難道是看不起我們這幫老貨,故意拿劣物來糊弄我們?”老王爺比量著龍案上的四隻酒樽,麵色不悅的說道。


    “王爺,奴婢並不敢糊弄王爺,問題出在這酒樽的材料上,是奴婢看走了眼,在庫中拿了兩塊大小形狀相同的黃梨木材料,便開始做這酒樽,


    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一件事,這兩塊黃梨木有一塊是陳的,已經失掉了所有的水份,而另一塊則是剛剛運迴來的新貨,木頭裏存著充分的水份。


    奴婢當時忙著刻模,竟然沒有在意這件最重要的事,故這酒樽做出來之後,雖然一模一樣,可上了金漆,進入烤爐之後,新木料失去水分之後,這外形便也縮了許多。”


    冷靜一臉難過的慢慢說道。


    兩位老王爺便聽便點頭,聽她講完,其中一位撚著胡須,歎道:“冷司設,你年紀尚輕,進司設司做事又不太久,能從自己的失敗裏汲取教訓,又能及時補救,實屬不易。


    才剛是老夫對你心存輕視,故才在皇上麵前詆毀於你,還請冷司設大人雅量,不要見怪。”


    “王爺對司設司要求嚴明,是奴婢們的福氣,有如此嚴格的師傅監督,想奴婢以後的手藝會越來越精湛。”冷靜道。


    兩位老王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撿了兩隻滿意的酒樽,裝在盒子裏拿走了。


    司馬南送他們出去,轉迴來,朝冷靜歎口氣:“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腦子裏很亂,所以才會犯這樣的錯?你本不會這麽大意的。”


    冷靜未開口,便聽孝帝笑道:“冷司設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濕木與幹木分量相差很大,一拿在手裏便能掂出輕重,


    她一個做木器的積年,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做的什麽司設。”


    司馬南眸光閃了閃:“有人陷害你?”


    “尚宮局那種地方女人多,凡是女人多的地方,紛爭便也多,不過冷靜這麽聰明,應該能應付的哈。”


    孝帝懶洋洋的笑道。


    “迴皇上的話,奴婢還算機靈,不過總是比不過皇上,皇上一語道破原委,比某些隻知道質問奴婢的人強一百倍。”冷靜道。


    孝帝將身往前探一探,嘴角露出邪氣的笑:“那你是不是喜歡上朕?比起身邊這根木頭,朕可算是最解女人風情的人。”


    “是什麽人想害你?”司馬南插言道。


    “不勞大將軍操心,奴婢會自己解決的。”冷靜道。


    “是啊,大將軍,難道你一個男人要用你手中的劍,去跟一個弱質女流講道理嗎?”孝帝笑道。


    “難道就縱容這樣的事一再發生不成?”司馬南問道。


    孝帝打個長長的嗬欠:“她們在後宮之中,無所事事,長日寂寞,不鬥鬥氣,爭爭臉,怎麽熬這一日複一日?這種事可不是每日都在發生。”


    司馬南握劍的手青筋畢露,麵色有些荒涼。


    “多謝皇上體量,奴婢告辭。”冷靜施禮道。


    孝帝揮手讓她離開。


    “皇上,你是不是根本就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司馬南望著冷靜的背影,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孝帝搖頭:“你是當局者迷,你的心和眼已經被冷靜所迷,隻要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便完全失去了分析能力。


    再者,朕早就跟你說過,我比你更了解女人,更懂她們的心理。


    就比如才上位的那位新尚宮,那個女人也算是個人物,你知道她竟然做了什麽事麽?


    她竟然拿我母後的秘密去威脅我母後,不光要她殺死在仁壽殿養病的那位,還要扶她上位。”


    司馬南瞳孔收縮,哼了一聲:“可惜這位尚宮不是男人,否則定是位梟雄,能為我們所用,必能算得上是號人物。”


    “這做人,總要做的光明正大,才能活的舒坦自在,像我母後和我這樣,一輩子活在淒淒惶惶之中,也實在是難過。”


    孝帝倚到龍椅上,長歎一聲。


    尚宮局司設司門口台階上,孔令慈遠遠的見冷靜走迴來,方才拍拍胸脯,吐出口氣,迎上前去。


    “怎麽樣?可瞞過去了?他們沒有為難你吧?”孔令慈拉著冷靜的手,急切的問道。


    “這要謝謝你的機智,若不是你幫你,必不會如此順利。”冷靜笑道。


    “你倒是會奉承人,如果不是你想起用咱們日常喝水杯塗上重漆,再描上花卉,先糊弄過去,就算我再會描畫,也無濟於事。”孔令慈笑道。


    “其實這次的事,要謝謝阮美玲才是,若不是她消息靈通,昨天傍晚就打聽到光祿寺那些老迂腐挑出酒樽的毛病來,我們也來不及準備。”冷靜道。


    孔令慈皺了皺眉頭,聲音放低:“說起這事來,我倒是奇怪,據我所知,阮美玲她認識的尚宮局外的人,並不比我多,這消息她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她如何得知,這一次的事,總是要謝謝她。”冷靜道。


    孔令慈微微翻個白眼:“那你說,究竟是哪個壞心腸的,把其中一隻酒樽泡了水?若不是泡水,又如何會造成兩隻大小不一樣?


    當初從烤爐中拿出來的時候,你們一起拿尺子量過,明明是一樣大小,一樣分量的。”


    “沒有親眼看見,沒有證據,光憑推測又能做什麽?以後再仔細點就行了。”冷靜道。


    兩人說著話走進司設房,冷靜剛坐下,一口茶未喝完,隻見阮美玲氣喘噓噓的跑進來,大聲道:


    “不好啦,剛才我去前麵送東西,聽她們說,鶯妃娘娘要小產!全禦醫院的禦醫都去了珠光閣,看樣子真的是不好。”


    孔令慈白她一眼:“娘娘們的事,與咱們何相幹,難不成你想去司膳司?她們要跟著忙活倒可能。”


    “不幹咱們的事,我自然不會如此慌張,我可聽說了,鶯妃娘娘是因為用了司設大人送付出的熏爐熏了香,才覺著不好的。”阮美玲又說道。


    “什麽?!我們做的熏爐?我們什麽時候給鶯妃娘娘做過熏爐了?你胡說八道什麽!”孔令慈忽的立起身來,指著她怒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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