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這就把圖樣拿給貴妃娘娘,告訴她,孔掌司說愈製,不能使用。”阮美玲抱著衣裳要出門。


    孔令慈扯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欲與她分辨。


    冷靜揮揮手,淡淡的說一句:“老孔,讓她去,我想看看小阮究竟有何本事,能在貴妃娘娘麵前自圓其說。


    圖樣子是司衣司提供給娘娘選的,有罪也是司衣司有罪,與娘娘何幹?小阮啊,你去告訴娘娘這件事也好,正好讓娘娘得知,司衣司獻上的圖樣包藏禍心,想陷娘娘於水火。”


    阮美玲白了臉色,不肯再走。


    冷靜看她一眼:“小阮,怎麽不走了,這個時辰,貴妃娘娘該陪在太後身邊閑話,正好,讓太後也知道,說不定立馬收了娘娘的封冊呢。”


    阮美玲將圖樣子丟到桌子上,撅起嘴,翻白眼:“司設大人已經提點的這麽明白,我若再去,豈不是傻子?


    可話我已經說出去了,也收不迴來,現在怎麽辦?我們司設司怎麽辦?還是按照這圖樣子配擺設麽?


    那豈不連我們也得罪了其它妃嬪?”


    孔令慈拿起那些圖樣子,展給冷靜看,笑道:“大人瞅瞅,這新上任的司製諂媚之心昭然若揭啊,這圖樣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冷靜點頭,笑道:“這麽明顯,會不會被人嫌棄?這玉婉,還是太年輕氣盛,你說是不是應該提醒她一聲?”


    “免了,你別自找麻煩了,再有幾個月,就是皇室祭天大典,到時候是非要選出個皇後不可的。


    我看現在新上任的這位司製大人,是將寶押在了貴妃娘娘身上,萬一人家成功了呢?”孔令慈笑道。


    冷靜點點頭,命孔令慈將圖樣封好,讓阮美玲送還司衣司,就說她已經看過了,會按照此圖樣布置當日一應擺設之物,待有了圖樣,呈尚宮大人過目。


    阮美玲拿著圖樣離開,孔令慈問冷靜:“你真打算配合鄭玉婉搞這樣擺設?現在情勢未明,貴妃娘娘雖然位高,可未必就是皇上心中的皇後人選。”


    冷靜攤攤手:“玉婉傻,尚宮大人可不傻,玉婉為了邀功,一定是先斬後奏,先將這圖樣給了貴妃娘娘,若事先是經過尚宮大人過目,必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孔令慈“撲哧”笑一聲:“你這個人,什麽都看的透,豈不是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這兩天心煩,看看熱鬧也不錯,尚宮大人若不是因瑣事纏身,無法自拔,不能用心思考,斷不會上了玉婉的套兒,讓她當這司製。


    玉婉太短視,隻會做奴才,沒什麽膽識和智慧,根本就勝任不了司製一職。”冷靜道。


    “那我馬上照這樣子畫出一套圖樣了,而宴會上真正要用的圖樣,你來畫,省的到時候又有的忙,要通宵。”


    孔令慈笑道。


    冷靜伸個懶腰,嘴角露出點懶散的笑容:“我可否偷個懶,你來做吧。”


    孔令慈略吃驚的瞅她一眼:“這是怎麽了,從未見你打過退堂鼓。”


    “心裏有點煩,不想做事,讓我休息一天好不好?”冷靜道。


    孔令慈拍拍她的肩膀,歎口氣:“那你好好休息,我畫完了,拿給你看。”


    冷靜感激的看她一眼,迴裏屋換衣裳出門去。


    ————————


    去往冷宮的小徑依舊陰冷,青苔濕滑,不太好走。


    冷靜望著不遠處巍峨的宮殿,停住了腳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竟然會想到找他幫忙。


    她想把自己正直的一麵展現給司馬南,而掩藏住自己內心的陰暗,卻不知為何,她的這些陰暗,都想毫不顧忌的展現給他。


    也許在冷靜眼中,他才是個真正正直的人,能給她正直的建議,將她的人生拉迴到正途來。


    小乖乖蹦蹦跳跳的來到她腳下,啃她的褲腳。


    冷靜蹲下身,將它抱在懷裏,伸手撫摸著。


    兔子在,那個人就應該在罷?


    果然,衣衫不整,巾帽歪斜的他從冷宮裏跑出來,嘴裏嚷嚷著:“小乖乖,我來了,你躲在哪裏?我找到你了哦。。。。”


    “王爺。”冷靜施禮見過,將兔子遞過去。


    九王爺喜笑顏開,接過兔子,轉身跑去,大聲嚷:“皇哥哥,皇哥哥,我找到兔子了,找到兔子了,是不是可以吃好吃的了。。。。。。”


    冷靜聞言,心中一震,進了不是,退也不是。


    心中隻是納罕,這九王爺口中的皇哥哥究竟是何人?難道是皇上不成?


    孝帝邁著吊兒浪當的步子,從冷宮裏出來,後麵跟著九王爺章。


    章雙手拿著一隻雞腿,吃的滿嘴流油,六歲小兒的神情。


    冷靜跪下請安。


    孝帝咳嗽一聲,走近來,伸手拉她起來,眸中一抹好奇的光芒:“冷靜,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奴婢心中有事,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看見小兔子可愛,便抱起來玩耍。”冷靜冷靜的迴道。


    孝帝嗬嗬笑一聲,轉身對章說道:“九弟,將你的兔子送給這位美女姐姐好不好?”


    章眼神一變,神色憤怒,舉起手裏的雞腿,朝冷靜身上狠狠的擲過來,冷靜躲避不迭,油浸浸的雞腿正砸到頭上,疼的她咧了咧嘴,踉蹌著後退兩步,差點跌倒。


    孝帝疾步上前,扶住她,大笑。


    章朝她身上吐口水:“小乖乖是本王的,想搶小乖乖的都不是好人!”


    冷靜拭著頭上的油,陪笑道:“奴婢隻是喜歡王爺養的小兔子,並非要帶它走。”


    章哼一聲,扭頭跑進院子,重重的將門關上。


    “皇上,奴婢去跟王爺道歉。”冷靜道。


    孝帝歪了歪頭,嘴角掛上一抹揶揄的笑容點頭:“好啊,朕陪你進去,才剛朕也有錯,忘了那兔子是九弟的心頭寶,出言不遜,得罪了他,進去跟他道個歉也好。”


    冷靜愕然。


    她說這話,隻不過是客套,竟沒想到,孝帝會同意,還要陪她一起進去。


    她微微抬頭,瞄了孝帝一眼,孝帝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眸光裏分明藏著許多嘲笑和戲虐。


    冷靜隨孝帝進了冷宮。


    院子裏立著幾十個神色肅穆的侍衛,披頭散發的宮女一個不見。


    “冷靜,就算心裏不快,也不要到這種地方,這裏全是些瘋女人,無事都要傷人,看你衣衫亮麗,妝容整潔,定會心生嫉妒,禍害你的。”


    孝帝笑著開口。


    冷靜默默的點點頭。


    九王爺從拱門跑出來,指著冷靜,跳著腳大叫:“滾出去,不準你進來,小乖乖不會給你的,皇哥哥說了也不行。”


    “啊呀,朕突然想起一件急事,走了走了。”孝帝拍拍腦袋,扭身就走。


    院中的侍衛跟隨他出門,他卻又迴頭,吩咐留下兩個來,在門口守著,待會兒送冷靜迴去。


    冷靜欲要施禮謝過,他卻大笑著揚長而去。


    冷靜瞧著他離去的玩世不恭的背影,一時無所適從,不解這孝帝究竟是何意。


    “你不要本王的小兔子,本王就讓你進去玩。”章在拱門裏探出頭來,大聲對冷靜道。


    冷靜點點頭,走進去:“奴婢當然不會要你的心愛之物,奴婢是奉皇上之命,來給王爺道歉的。”


    章將她帶進屋內,關了門,方才恢複了正經,理了理頭發,帶好頭巾,拿帕子拭臉上的油漬,英俊的麵孔略帶滄桑和難過,朝冷靜微笑:“你好久沒過來了。”


    “王爺跟皇上的感情似乎很好?”冷靜在椅子上坐了,笑道。


    章閃了閃眼,苦笑一聲:“畢竟是同根生,皇兄他,心底還是善良的。”


    “所以你並不恨皇上,隻恨司馬南而已。”冷靜道。


    章歎口氣:“皇兄他現在也很苦惱,做個傀儡皇帝,也真是難為他了。不過現在也沒什麽辦法,兵權在那奸賊的手裏,朝中武官一大半都是他的生死兄弟,文官又都聽命於他,這天下實際上是早被那奸賊控製了,


    若不是皇兄一直苦撐,肯在他麵前伏底做小,大夏江山早就移姓司馬。”


    冷靜將眸光投向窗外,窗外柳枝搖擺,日光大好。


    可這大好的日光裏,卻分明滿藏著兇險和陰暗。


    每個人都過的很無奈很辛苦,每個人都以為給自己訂立了一個正確的目標,並朝著這個目標不斷的努力,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這自以為是的正確,又是不是真的正確呢?我們眼中所見事實,又是否真的就是事實呢?


    我們又是誰手中的工具,所有的付出,究竟成全的是誰的理想呢?


    “冷靜,那天在平安寺,沒來得及跟你好生道歉,今兒在這,本王再給你賠個不是,都是周大娘他們太心急,才會如此對你,你不要見怪,要怨,就怨本王,一切都是本王的錯。”


    章理好妝容,作個深輯,對冷靜道。


    冷靜慌忙從椅子上立起來,施禮,笑道:“王爺何出此言,隻恨冷靜力薄,幫不上王爺的忙。”


    章在椅子上坐了,笑一聲:“冷靜,本王有些倦了,抬頭看看前方,沒有一絲光亮,本王在黑暗裏摸索了十幾年,實在是有些倦了,那個奸賊,雖然意欲竊國,可本王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才,將這個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


    本王也曾想過,如果本王真的能奪得這國君之位,又會將這個國家帶向何方?


    思來想去,也未必能讓這個國家像現在這樣太平昌盛。”


    “王爺,你這番話若是讓太妃娘娘聽到,或是讓周大娘聽到,又該吵著吃了。”冷靜笑道。


    話音未落,隻見周大娘端著兩碗菜走進屋裏來。


    章吐了吐舌頭,大聲道:“冷司設,你找本王,究竟有什麽事?是不是又想送銀子來以示投誠之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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