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喬阡嫿望著白大褂上的血跡,剛剛讓她滑倒的正是地上的一大片厚厚的血跡。


    而眼前事物的顯現,讓喬阡嫿已經無暇顧及自己渾身的汙漬和膝蓋處的紅腫,緩緩支著牆站起身。


    她所在的,是一間二十多平方的地下室,白牆水泥地,最簡單的裝潢。三張木桌以此擺開,牆邊靠著幾個玻璃立櫃,長桌椅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醫務室的樣子。尤其是玻璃立櫃裏放著成箱的福爾馬林和各種外傷藥品。


    而水泥地上到處都可以看見一些沒有清洗幹淨的血跡。


    誰曾想過,一場大屠殺就在這個表麵上看似華貴莊重令人向往的別墅底下發生。而誰又能知道,受害者正嚎叫著求救時,別墅裏的人還在開著派對,安心的在舒適床上入睡。


    “....喬法醫....聽到請迴答。”


    腰間的對講機裏傳來淩雪的問訊。


    “.....淩雪,我好像找到兇殺現場了。”她按下對講機,那頭淩雪的聲音忽然間變的斷斷續續。


    “....什麽....喬法醫,你說什....呲呲呲...”


    關鍵的時候掉鏈子....喬阡嫿掏出手機,屏幕上也顯示著無信號。


    算了,還是等下上去再說吧。她將兩個通訊工具收迴,繼續朝屋內搜索。


    地下室牆麵上還有一道暗紅色的木門。


    喬阡嫿注意到這道門似乎並沒有關嚴實,而是半掩著。她調整好唿吸,悄聲逼近木門。


    眼見木門近在眼前,喬阡嫿忽然放慢了腳步,不過還是朝木門走著。因為她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有人,在她身後!


    喬阡嫿在門前停下,暗暗止住唿吸,一隻手朝門把伸去,而另一隻手暗中掏出口袋裏的手術刀。


    腳步聲慢慢逼近,漸漸貼近她耳畔。她側邊的地上倒影出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


    就是現在!喬阡嫿一個迴身,手術刀準確的抵上男人的頸動脈。


    “喬法醫!是我、是我啊!鄧銘!”


    鄧銘驚恐的把頭向後挪離手術刀,口中忙不迭的解釋,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小命玩完兒了。


    “鄧銘?”她一驚,忙收迴手,又看他一臉訕笑,喬阡嫿立馬心下了然。


    “以後記得先叫我一聲,剛剛那一刀若是收不住,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是是是....”鄧銘忙摸了摸自己寶貴的勁動脈,“喬法醫,這裏到處都是血跡啊。”


    “你怎麽下來了?”


    “我剛剛趕到,現場調查組的人說你一個人在下麵,我就跟下來了。”鄧銘簡單說道。


    “你的口罩呢?”喬阡嫿疑惑的看著他。這小子一副輕鬆的樣子,怎麽好像沒聞到這裏麵的惡臭似的?


    “不用口罩,我也聞不到。”鄧銘半眯起眸子一臉得意,“我有鼻炎,而且是很嚴重的鼻炎。要說這個鼻子長在我臉上就是....那叫什麽來著,哦對,形同虛設。”


    “你還有這樣的特異功能啊。”喬阡嫿笑道,“可惜了,你應該去做法醫才是,解剖用的口罩都省了。”


    “嘿嘿...”


    喬阡嫿迴身看向木門,朝鄧銘道:“這裏其他地方我都看過了,隻有這扇門裏麵我還沒看,但臭味明顯就是這裏麵傳出來的。”


    鄧銘吞咽了一下,“你是說裏麵有屍體....”


    “你做好準備了嗎?”喬阡嫿握上門把手,輕輕往裏麵一推。


    門剛開,那股屍臭混著又一股熱浪直麵而來。


    門內是一個不足十平方的毛坯房,剛入他們眼的,就是地麵上亂成一團的殘肢斷臂,內髒器官。可見,屍臭味就是由這些腐爛的東西傳出的。


    最裏頭擺著一張木頭長桌,一整排不重樣的刀具依次排開。中央放著一張血淋淋的椅子,而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畫,樣子就是畫具店和集市上的血畫。


    “喬法醫,這是...兇殺現場....”鄧銘目瞪口呆的直視著眼前的一切。


    “喪心、病狂。”


    唯一堵空牆上,掛著一塊顯眼的白板,滿牆的照片完完全全記錄了兇手殺人的一點一滴。有些是受害者臨死前苦苦求饒的特寫,還有些是受害者正在遭受截肢的照片。


    其中幾張引起了喬阡嫿的注意。


    “喬法醫....你怎麽了?”


    喬阡嫿看著手中的幾張照片,唿吸愈發急促。


    “瘋子藝術家....”


    “瘋子藝術家?"鄧銘不解的望著她。


    “鄧銘,”她聲音都有些微顫,“肖傑他不是唯一的兇手。”


    -----------


    翌日。刑偵局。


    “你個孫子!我要搞死你!讓你一輩子不得安寧!”


    “你讓他給我出來!出來!”


    刑偵大樓一層,男子高喊叫罵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大樓內,尤其是坐在一層法醫室的喬阡嫿聽的格外清楚。


    “是誰在鬧事?怎麽都不管管。”她放下手中的筆煩躁的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呢,真是沒素質。”於萌擔心的看向她,“喬姐,你都一個晚上沒睡了,要不讓我來整理你休息一會吧。”


    “沒事,過會兒就好。”她擺擺手,又重新投入到結案資料的整合中。


    “我告訴你,姓邢的,我要告你!還有,我不止要告你,我還要告你們!”


    男子叫罵聲又從大廳內陸陸續續傳來。


    “姓....邢的?”於萌愣了愣,“喬姐,他是不是在說邢隊....”她還沒說完,就見身邊的喬阡嫿忽然起身。


    “喬姐,你去哪兒!”於萌連忙跟上。


    走出法醫辦公室再離開放著推床的法醫室,喬阡嫿看見了大廳裏那個鬧事的男人。


    肖力興....果然是他。


    今天是周末,刑偵局裏並沒有多少人,近門口處幾個警衛攔著他,而肖力興一個勁的往裏麵衝,口裏叫罵著,如一個瘋子。


    “肖力興先生,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如果要發泄請迴家,這裏是刑偵局。”喬阡嫿冷聲道。


    “你是法醫吧?”


    肖力興那滿是絕望淚水的臉望著她,憤怒到虛脫的樣子讓人倍感複雜。


    “請你冷靜。”喬阡嫿轉而示意幾個警衛放開他。


    “你們法醫就是惡魔!你是不是就盼著我兒子死,好結案?!”肖力興擺脫開警衛的壓製聳了聳身體,依舊瘋狂的叫喊著,“我告訴你,我跟你們沒完!你這個惡魔!!!”


    “肖先生,請你冷靜。”喬阡嫿躲開他飛馳的唾沫,冷冷的望著他,“您難道對你兒子的死沒有一絲自我反省嗎?”


    肖力興瞪大著眼睛,眼裏憤怒的火似乎都要崩射出來。


    “反省?你說什麽,讓我反省?!”


    “是的,你是該自我反省,對於兒子你到底做錯了什麽。而不是一味的把錯誤推到別人頭上。”


    “你!你!!!”肖力興指著她,顫抖著,顯然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你要為他的死負責!!”肖力興喊著,忽然揮起拳頭。


    “肖力興,放下你的拳頭。”


    邢毅冷清的聲音在此刻將肖力興滿腔的憤怒按壓下去,直接伸手壓製住了肖力興的拳頭。


    “邢毅,好啊,你終於來了!!”


    “肖先生,”他鬆開肖力興,淡然的望著他,“在刑偵局大鬧,您就不怕您那點僅剩的名譽都掃地了嗎?”


    “喬法醫,這裏沒你的事了,請迴辦公室。”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沒事?”她沒有邢毅那樣能看穿別人內心的能力,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緒。他從昨晚開始到今早一直沒有出現,若是一直在任局那裏,絕對沒有好事。


    “沒事。”


    邢毅轉而看向肖力興,


    “肖先生,請吧。既然肖先生要告我,不如上去好好聊聊。”


    “哼!”肖力興抖了抖外套,二人一前一後氣氛不佳的上了電梯。


    “喬姐,他們....”


    “你先迴去。我去看看。”


    刑偵局五層,刑偵隊長辦公室。


    “楊逸,給肖先生倒茶。”


    “不用了!你不是讓我告你嗎?喝什麽茶!”


    “那好,請坐。”他從容的望著他,“肖先生說要告我,得說說清楚。”


    “說清楚,還不夠清楚嗎?肖傑,我兒子!死的那是我兒子!!!”肖力興大聲喊著,一拳一拳的砸在邢毅的辦公桌上。


    “肖傑他才多大,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我的兒子我還不了解嗎?”


    他抬起頭看向邢毅,“倒是你們,你們判不出案子就拿他頂罪!”


    “抱歉,我們沒有拿誰來頂罪,肖傑就是兇手,證據確鑿。”


    “什麽破證據!那是有人教唆他,即便是他幹的,也是被什麽人逼的!你們不去查那個人,把肖傑給逼死了?他才多大,你們知道嗎?!”


    “法定年齡,18歲。”邢毅靠上桌子,十指相合,“前途遠大的一個孩子,沒有人不覺得可惜。”


    “嗚嗚嗚....”肖力興突然崩潰了,雙手捂著臉癱倒在椅子上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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