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道,“你這麽趕著上前無處理這事,是想告訴所有人,你才是他們未來的女主人嗎?”


    這句話讓君兮赫然抬頭,她唇抿得死緊,目光冰冷,“君琛,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君琛目光沉沉的盯著她,語氣卻放軟了“君兮,別人的事,我們能不管麽?”


    君兮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成了拳,“林淼不是外人!林家也從來沒把我當做外人!”


    君琛臉色也冷了下來,“林家自然沒把你當外人,他們想讓你當兒媳婦!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


    君兮現在腦子亂哄哄的,她就不明白,怎麽前一刻還跟她柔情蜜意的人,轉眼就成這樣了,無奈開口,“君琛,我心裏至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你知道的!姥姥年紀大了,舅舅舅母不在,現在莊子裏不能亂,我得先處理好這邊的爛攤子。”


    聞言,君琛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鬆開了她的手,沒有留戀的轉身離去。


    君兮看著他的背影,心底說不出的滋味。


    東廂那邊的喧嘩聲更大了些,她咬了咬牙,抬腳往那邊走去。


    不管了,先處理好林淼的事再說。


    原本鬧哄哄的仆人,在看見君兮一臉寒霜的過來之後,都禁了聲,林淼房間的們半掩著,仆人們圍在院子裏鬧成這樣,也沒見裏麵有人出來。


    她威嚴的目光掃了一圈院子裏的下人,被她目光掃到的人,都後怕似的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兒。


    君兮抬腳往房間裏走去。


    隻在門口看了一眼,就止了步,門口打翻了一個臉盆,還灑了一地的水,顯然是丫鬟送水過來給林淼洗漱,看見了裏麵的場景嚇得打翻了水盆,再一嚷嚷,這才引來了一院子的人。


    她將門推開了一些,看到簾帳遮掩下露出一條男人的腿和一隻女人的手,而床榻下是散落一地的衣物,男人的,女人的,外衫,內衫,肚兜……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頓時君兮隻覺得腦仁兒疼。


    林淼到底是喝了多少,這樣的動靜也沒把他給吵醒。


    君兮察覺到不對味兒了。


    “來人!”她喚了聲。


    人群裏一個穿著對襟花甲的老婆子站了出來,君兮看她穿的體麵,神色也不像其他人一眼唯唯諾諾,就知道她肯定也是莊子上一個管事什麽的,當即就吩咐道,“找人給裏麵的人梳洗了,再去請個大夫迴來。”


    老婆子福身應是。


    君兮淩厲的眼風掃向院子裏不時還在探頭探腦往門縫裏望的人,冷漠開口,“今日之事,若是敢傳進老夫人耳朵裏……”


    “她們不敢的。”那老婆子替一眾仆人答道。


    仆人們瞬間烏泱泱跪了一院子,道,“我們今日什麽都沒看到,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君兮也不像跟他們囉嗦,抬手示意她們下去,這才對那個老婆子繼續吩咐道,“派人去林家本家給舅母說一聲。”


    老婆子應了聲是。


    君兮看了一直低眉順眼的人一眼,“您應該是莊子上的老人了,怎麽說,您自己拿捏。”


    “老奴明白。”老婆子之前跟君兮接觸不多,今日才算是領略了君兮的厲害。


    不愧是從京城那地兒出來的,那周身的氣度都不一樣,處理這樣的事,怕是許多嫁為人婦的女子都沒法處理得像君兮這麽幹淨漂亮。


    她心底對君兮的敬畏,不由得多了幾分。


    交代完這邊的事,想到方才負氣離開的君琛,君兮又是一陣腦仁兒疼。


    那個家夥關鍵時候跟他鬧什麽別扭啊!


    抬腳準備去找君琛,卻在迴廊處被楚城堵住了,他一個大男人,今日竟然也戴了帷笠,想來是昨夜被蚊子叮得狠了。不過他周身氣度如蘭,戴著這白色的帷笠,倒也沒有多少違和感。


    君兮很想裝作沒看見,可是他叫住了她,“我這副樣子,可叫你消了氣?”


    君兮腳步頓了頓,沒有轉身,繼續要往前走,卻聽他道,“你如今待我這般冷漠,是在記恨我嗎?”


    君兮翻了個大白眼,實在不想聽他這些酸的掉牙的話,轉身往迴走到他跟前,“看來昨晚的蚊子叮得不夠啊。”


    “隻要兮兒你消氣,被叮咬一晚又有何不可?”他竟然是含笑的。


    君兮冷笑了一聲,“楚鈺,或者這輩子該叫你楚城,你於我沒有什麽可恨的,自然也沒什麽可氣的。你的這些手段,對我沒用,就別來惡心彼此了。”


    他眸光暗淡了下來,“你果然還是在氣我……當年我獨寵柳嫣然,你是怪我的吧,怪我如此對待你,卻寵幸你一個大宮女……”


    “夠了!”君兮冷冷打斷楚城的話,“有什麽話,看門見山說,你愛跟你那個愛妃再續前緣,就把這些話說給你哪個愛妃去,我們之間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他看了她一眼,苦澀在嘴角蔓延開,“確實可笑啊,我最愛的女人,上輩子我卻碰都沒碰過……”


    他眼底有了恨色。


    君兮懶得聽他扳扯這些,冷聲道,“你還是真不覺得惡心,既然重生了就好好活著,你這具身體,上輩子好像就沒活多久,這輩子你就自個兒好好養著吧!”


    “兮兒這是在關心我嗎?”他嗓音柔和起來,“你總是口是心非,明明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屑一顧,可是暗地裏又讓人抄寫下來,一個人在晚上偷偷翻閱……甚至還讓人把我對那些妃嬪說的話也記了下來……”


    “停停停!”君兮聽不下去了,她確實有讓宮女記,他情話一說就是一籮筐,她記下來拿去賣給寫話本子的啊!


    “兮兒害羞了?”他上前邁了一步。


    君兮剛想後退,就聽楚城嘶了一聲,垂眸一看,君琛做給她的那隻機關獸,一隻狗爪子正踩在楚城腳上。


    那是精鐵打造的,生生在楚城鞋麵踩凹下去一塊。


    楚城痛得嘶了一聲,麵色有些扭曲。


    小狗似的頭仰著,黑幽幽的一雙圓眼,仿佛是活的一樣。


    “這是……墨家機關獸?”他聲音裏滿是詫異。


    君兮也是一驚,機關獸在這裏,那……


    她扭頭看去,隻覺一道人影晃了過來,然後她就被人一把扛到了肩上,鼻尖竄入熟悉的翠竹冷香。


    “喂,你幹嘛,放我下去!”君兮懵了,手腳並用的掙紮。


    在外人麵前讓她這麽丟臉,真的好麽?


    君琛仿佛沒聽見她的話,輕易就製止了她的掙紮,扛著人大步流星往迴走,機關犬邁著四條腿兒跟著。


    “放開她!”楚城喝了一聲,抬腳要追上來。


    君琛冷冷往後一瞥,反手一道袖箭直射他麵門而去。


    袖箭還沒到楚城跟前,那攜帶的勁風就直接吹開了楚城的帷笠。


    楚城的護衛之前應該是一直躲在暗處,眼見楚城遇襲,當即拔劍格擋那支袖箭。


    “錚”的一聲,是他手中的長劍缺了一個口子,但那支袖箭好歹被打偏了方向,沒有再射向楚城。


    護衛和楚城看著劍上的缺口,都是一驚。


    一支袖箭,就能有如此威力?


    楚城走出幾步,看向被打偏軌跡後紮入地磚的那支袖箭,入地三尺,箭身周圍的地磚呈現蛛網般的裂痕。


    心底更是驚駭,他的武功已經達到了如此地步麽?


    楚城冷笑,“那日在南風苑救走君兮的果然是他!”


    迴廊裏的一切景物都在飛速倒去,楚城已經成了一個小圓點。


    “君琛,你混蛋!”


    “放我下去!”


    君兮手腳並用的掙紮,但男人步子不但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快了。


    君兮暈頭轉向的被他扛著從偏門出了府,然後被抱著坐在了踏雪蹄烏馬背上。


    定眼一看,君兮這才發現劍一和幾個眼生的暗衛已經騎馬侯在那裏了,八寶七喜十一也在。


    “郡主,您先迴京城,湯圓隨後就來……”湯圓站在屋簷下哭卿卿衝她揮手。


    君兮尋聲看去,發現林老太太也在那裏,當即向林老太太伸出了手,“姥姥……”


    “兮兮,路上照顧好自己,迴了京城,記得給姥姥來信報平安……”林老太太也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君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君琛那家夥在他處理林淼的破事兒的時候,讓人收拾好了一切,又跟林老太太辭行了,把她也給一塊打包上路了。


    君兮還想跟林老太太說什麽,君琛卻衝著林老太太一抱拳,“老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話落就猛一甩韁繩,踏雪蹄烏飛奔而去。


    林老太太拐杖走下石階似乎想來追馬,一邊留淚邊大喊,“兮兮……”


    “常來看看姥姥……”


    “姥姥一直住莊子裏……”


    湯圓跟花嬤嬤扶著林老太太,受不了這離別的場景,都是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君兮坐在馬背上,聽著林老太太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遠,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兒,她努力迴頭朝後看去,“姥姥——”


    已經看不見了,踏雪蹄烏是千裏良駒,腳程不是一般馬比得了的,已經遠遠把劍一他們甩在後麵了,


    君兮看到的,隻是官道兩旁閃電般後退的青蔥樹木。


    “別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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