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她抱著被子坐了好一會兒,有些分不清腦子裏紛亂的記憶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了。


    她起床時一般都會發會兒呆的,隻是今天發呆的時間有些久。


    房門吱嘎一聲開了,進來的是君琛。


    手裏端著一碗粥。


    她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竟然還點著蠟燭,天還沒亮?


    他依然是清冷的,仿佛是高山上的雪蓮一樣不可褻瀆,可是君兮腦子裏又迸出了他青絲繚繞,汗濕胸膛的模樣。


    她晃了晃頭,似乎還沒清醒。


    他已經在床邊坐下了,伸手極為自然地把她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這是一個極為親密又親昵的動作。


    “好些了嗎?”他問。


    “我病了?”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她覺得她可能是生病了,搞不好還是發了一場高燒什麽的,燒糊塗了,不然她腦子裏怎麽會有那麽多瘋狂的畫麵。


    君琛一哂,“你暈過去了。”


    她點頭:“原來我病的這麽嚴重啊,大夫怎麽說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是做暈的。”


    做暈……做暈……


    好半響,她腦子都隻迴旋著這兩個字。


    她覺得,應該是她理解錯了吧?


    但是君琛竟然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逗她,也不是為別的,就是一個很純粹的親吻。


    他自然得,讓君兮有種錯覺,她該不會是跟話本子裏寫的一樣,突然失憶了啥的吧?


    君琛好看的眉皺了皺:“是我放縱了。”


    她還是沒從這巨大的震驚中迴過神來。


    “你從早上一直昏睡到現在,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他已經舀起一勺粘稠的粥送到她唇邊了。


    意思就是,他們那啥了一夜,然後她又昏睡了一天?


    她張了張嘴,哆嗦著道:“我們……我們……”


    他撤迴勺子,一隻大掌托住她的後腦,形狀極為好看的唇就這麽壓了過來,溫柔的,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結束時他咬了一口她的舌尖,才抵著她的額頭,嗓音很淺,氣息微重:“你想了?我也很想……”


    察覺到他要做什麽的時候,君兮忙一爪子招唿過去了,“你……你別……”


    讓他別什麽?她還沒想好措辭。


    她起床時的迷糊勁兒已經過了,也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也是願意的,甚至還開了個頭……現在讓他別動手動腳,未免也太矯情了點。


    可是……衝動上頭是一迴事,冷靜下來又是一迴事啊……


    衝動的時候她能英勇無畏地把這天下第一佞臣給睡了,現在冷靜下來該怎麽收場?


    好在君琛並沒有為難她那顆就快秀逗的腦袋瓜,從善如流鬆開了她,甚至還好脾氣地繼續哄她喝粥:“好了,今晚放過你。”


    君兮剛扒拉一口粥進了嘴裏,一聽這話,嚇得差點噎死。


    什麽叫今晚就放過她?


    那明晚呢?


    明明晚呢?


    “明……明晚也不行……”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好看的眸子就又眯了起來,無聲的威脅。


    君兮也瞪眼看著他,心底給自己打氣,反正我眼睛比他大,他瞪不贏我!


    “嘰咕”一聲詭異的叫聲打破了這幹瞪眼的僵局。


    君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從昨晚到現在,一天一夜,滴水未進,肚子餓怪她咯


    最終,君琛說:“喝粥。”眼底的溫柔幾乎能溺死人。


    君兮咕嚕兩口喝完了粥,沒飽。


    她濕漉漉的眼一望過來,君琛就懂了她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本來想說她太久沒吃東西,現在不能吃太多,不過瞬間又改變了主意。


    “我去廚房給你煮碗麵。”他道。


    等麵煮好了端過來,她應該也消化了一點,吃了不至於會積食。


    一想起他先前做的叫花雞,君兮心底就有陰影,忙叫住他:“讓湯圓去!”


    君琛看了她一眼:“現在是半夜。”


    其實他私心是不想讓人打攪他跟她的獨處。


    君兮在心底把他那話迴味兒了一遍,就悟出了另一層意思……


    湯圓她們可能還不知道她們英勇無比的主子,撲倒不成被反撲,還因為那啥啥暈了一整天,現在把湯圓刨起來,以湯圓那八卦的小能手,肯定能識破真相。


    叫湯圓起來給她煮吃的,還是不要了!


    思來想去,君兮覺得還是自己去廚房吧!


    於是她就掀開被子要穿鞋,“那我自己去。”


    君琛迴身就一把按住了她,以為她是餓得等不及了,道:“煮麵很快,你等一會兒就好。”


    君兮心底有個小人兒在抹淚,渾身的骨頭都跟散架似的,她也不想動,可是他做出來的麵,她怕自己待會兒下不去口啊。


    她那副可憐兮兮的神色看得君琛心頭發軟,恨不得就這麽揉成一團把人給吞了。


    這是離不得我了,他心底有個小人在放煙花。


    “既然你想過去,那就過去吧。”說這話的時候,君琛已經用大髦把人裹嚴實了,抱在懷裏往廚房走了。


    明顯的口不對心!


    君兮猶豫要不要叫住他,因為她還有一隻鞋沒來得及穿……


    到了廚房,君兮裹著大髦坐在小板凳上,看君琛生火煮麵倒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看著看著,她就不由自主地捧臉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君琛脾氣很壞,可是對她已經算很好了。


    要是她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別人肯定不會容忍她的壞脾氣,也不會大晚上的跑來給她煮麵。


    而且,君琛長得還蠻好看,功夫也不錯,將來還會權傾朝野……


    上無公婆要侍奉,咳咳……就算有公婆也是她的父王她的母妃!


    下無兄弟姐妹什麽的……咳咳,唯一算得上妹妹的就是她自己!


    家世清白,潔身自好……小妾通房什麽的王府是不會允許那樣的生物存在的!


    這妥妥的就是京城貴女們夢裏的如意郎君啊!


    君兮突然就有了種,自己拱了一顆好白菜的感覺。


    麵已經放到鍋裏了,還得再煮一會兒。


    君琛知道君兮一直在看他,還是捧臉看的那種。


    清俊的臉沒能崩住,竄起了一絲薄紅,耳朵尖兒也燙得驚人。


    他裝作無意地走過去,道:“麵很快就好了。”


    君兮點頭,還是捧著臉看他。


    君琛想別開臉,又舍不得,咳了一聲“看什麽?”


    “你啊。”她答。


    “我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好看,比我好看。”


    “傻丫頭。”


    “對啊,我一點也不聰明,你怎麽會喜歡我啊?”


    “誰說我喜歡了?”


    “……”


    “我愛你。”


    誰能告訴她,這個清冷寡言的家夥,到底是怎麽了?


    君兮不捧自己的臉了,捧君琛的臉,“我是說真的,天底下比我聰明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為什麽你就……認定我了啊?”


    他笑,眼底的溫柔像是漫天星光:“因為你是君兮啊。”


    是他用了小半輩子守著長大的人,餘生,他亦會守著她!


    “天底下能比你這京城第一美人好看的女子,又有幾個?會舞鞭會耍槍的又有幾個?還有,我為什麽一定就要娶一個聰明的女人呢?讓她跟我比誰更聰明嗎?然後算計著彼此過一輩子嗎?”他握住了她捧著自己臉的手,一雙黑眸燦若星河:“你知不知道,你在外人麵前永遠都是張牙舞爪的,高傲得像個小豹子,隻有在我麵前才乖得像隻小奶貓一樣!君兮,就算你真是個傻子,我也隻要你給我生一窩小傻子!”


    這……這是正式的表白嗎?


    君兮怔了怔:“如果我不是鎮北王郡主,手裏沒有君氏雲騎,也沒有這美貌,你還會喜歡嗎?”


    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抬頭失笑:“那我若是一個乞丐,又髒又臭,又瘸又醜,你會喜歡嗎?”


    君兮很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然後才迴答:“如果那個乞丐是別人,我自然是不會搭理的,但如果是你,那你記得要來找我,讓我做你的乞丐婆……唔……”


    一句話沒說完,就被人封了唇,不同於之前的溫柔,這個吻有些兇猛,咬得她嘴唇發痛,吮得舌根發麻,她憋得喘不過氣了,他隻讓她換一口氣,就又堵了上來……


    最後她隻得抬手捂住他的唇,大著舌頭道:“不許親了,嘴巴痛。”


    他閉上眼,重重地吻著她的手心,並抓住她的手腕,滾燙的唇流連在她每一根青蔥玉白的手指上,或輕或重地吮吻,甚至還用上了牙齒咬,唿出的氣息燙得驚人。


    許久,才睜開眼,說:“傻子,我怎麽舍得讓你當乞丐婆。”


    君兮心頭跟隻小鹿似的亂撞,胡亂避開眼,嘟嚷著:“我餓了,要吃麵……”


    灶裏的火沒有熄,鍋裏的麵已經被煮爛了。


    君兮整個腦袋都快縮大髦裏去了,君琛看著她的囧樣,嘴角寵溺,眼底卻有一絲絲瘋狂蔓延開。


    那個傻子不知道,她對他好,他隻會加倍地想從她那裏得到更多。


    他渴望她的好,最好是眼底隻能看見他一個人,隻跟她一個人說話,隻在意他一人……要是隻記得他一個就再好不過了……


    心底有顆種子,舒展著黑色的藤蔓,瘋狂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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