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給打發走後,沈梨臉色沉悶的迎風坐著。


    沽酒擔心她吹著涼了,便取了大氅來,從她身後為她搭上,毛茸茸的圍領剛一觸及到頸間,沈梨便歎氣轉了頭。


    “姑娘。”沽酒拱手,“天涼,您還是莫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了。”


    沈梨伸手將大氅拉住,順勢就將自己裹成了一團,就連臉隻露出了一半來,小小的,瞧著像極了一隻小動物,可愛到想要令人擁進懷中去。


    “姑娘是有什麽思量嗎?”沽酒又問。


    沈梨搖搖頭,長長的眼睫隨著她的動作,撲簌著。


    他起身去取了茶水來,塞到沈梨的手中,“姑娘可是擔心將軍?”


    聽他說起父親,沈梨終於是有了幾分迴應,她低頭捧著手中的茶盞:“是啊,我的確憂心父親,戰場之上,生死難料。”


    “可姑娘在憂心將軍的同時,也在擔心廣陵王吧。”沽酒直接點破她的心思。


    對於這點,沈梨倒是供認不諱:“於情於理我都是該擔心的,他們倆,都是我此生中最重要的人,缺了誰都不行,可如今到底是要逼著我做個選擇嗎?”


    “其實姑娘可以不選的。”沽酒道。


    沈梨詫異的抬頭看向沽酒:“你為何會這樣說?”


    “其實姑娘早就有了決斷不是嗎?”沽酒又道,“在您第一次同瑤華接觸,將沈輕林弦她們全都算計進去之後,您便有了打算不對嗎?”


    “既然有了打算,姑娘又何苦掙紮。”


    沈梨手指撥弄著茶盞:“有了打算是一迴事,想要付之行動又是另一迴事,弑君的罪名,我背得起,可沈家背不起。”


    “可姑娘,自古博弈便是……”沽酒話說了一半,就被沈梨揮手打斷:“此事不該你妄議,也不該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能說三道四的,要不要奪位,全在那人的一念之間。”


    “姑娘想將南王推上去,可能有些難,因為如今南王已有了退意。”


    沈梨平靜道:“我又何嚐不知,所以這時候,有些人就該推波助瀾一把,當初提議此事的是他,如今想要退,也不睜眼瞧瞧,他的身後焉有退路。”


    沽酒想了想,還是說道:“姑娘,容屬下提點一句,南王當初有那個念頭,又何嚐沒有你的慫恿和安排。”


    “罷了,此時說這些也是無用,還是好好想想吧。”沈梨眯著眼,凝望著天邊的餘暉,“怎麽將衛硯給扔迴金陵去。”


    可不等她動手,第二日衛硯就被沈澈壓著,同她來辭行。


    沈梨望著站在影壁處的兩人,眯著眼笑了笑,她裹著大氅過去,眉眼盈盈笑靨如花:“二哥,王爺。”


    “暖暖。”衛硯朝她頷首,冰寒交加的眉宇在瞧見她的那一瞬,終是有了些許溫度,“可要隨我一同迴金陵去。”


    “不迴。”不等沈梨說話,沈澈便替她先開了口,“我妹妹自然是得跟著我在這兒守著。”


    衛硯擰眉,不太讚同:“暖暖終究是個姑娘。”


    “那也是我沈家的姑娘。”沈澈迴道。


    沈梨笑著拉了拉沈澈的衣袖:“二哥是要送王爺迴金陵嗎?”


    沈澈搖頭:“送他出城罷了,金陵太遠,我怕趕不迴來。再言,王爺能自個來,便也能自個迴去。”


    衛硯應了聲,同沈梨道:“不必憂心我,這一路還算太平。”


    沈梨沉默著點點頭,三人相對無言片刻之後,沈梨率先出了聲:“時辰不早了,二哥你先送王爺出城吧。”


    “暖暖……”衛硯臨走之際,突然又開口喚了她的名。


    沈梨尋聲瞧去,就見衛硯一隻腳踩在門檻外,別扭的半側著身子,見她看過來,衛硯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她拱手:“我知你心意,也知你心中如今掛念著誰,可若能成事,暖暖你我不妨從頭開始。”


    “至此之後,我……”


    不等他說完,便被沈梨笑意微微的打斷:“表哥,說這些話,為時尚早,不若等你我成婚那日再言吧。”


    衛硯一想,倒也是這麽個理,他又朝著沈梨作揖之後,這才走了出去,利落的翻身上馬,留著沈澈站在那,被氣得臉色沉冷。


    沽酒上前幾步,小聲問道:“姑娘真打算嫁給南王?”


    “看天意吧。”沈梨笑著仰頭凝望著澄澈的天幕。


    這話是說得模棱兩可,沽酒卻能從她這話中聽出幾分意思來。


    他斂眸,一笑。


    近來,唐子玉的脾氣越發的大,就連唐子末的話都聽不進去,順著罷了,就是心情稍有不加,必定是要把她如今的宮殿是砸得稀爛。


    就連遠在禦書房的陛下也聽聞了此事。


    畢竟這是太子的房中事,他不願管的,可誰知那人脾氣越鬧越大,聽說有一日,竟然還對太子拔刀相向,這才讓嘉寧帝生出了不喜之意。


    他一邊批改著奏折,一邊同衛隅開口:“說來,朕最中意的小輩還是非宜薑莫屬,誰知你們竟然是個沒緣的。”


    衛隅緊緊地抿著唇,眼睛都不抬的看著眼前的批改的公文。


    “你如今可還……”話到一半,嘉寧帝倏然就住了口,若無其事的又說起了另一件事,“唐氏脾性太過驕縱無禮,實在是不堪擔任太子妃的位置。”


    “可如今她父親才亡故,若是朕冒然廢了她,想來會叫人寒心。”


    “父皇。”衛隅擱筆,目光清朗,“此事兒臣已有打算,父皇無需擔憂。”


    “你能有什麽打算?”嘉寧帝歎氣,“當初你母後瞧中唐氏的時候,朕便不喜,可誰知你竟然也瞧中了她?說來,她到底哪裏好?”


    “金陵中溫良賢淑的高門貴女數之不盡,你怎麽就偏偏選了一個最沒用的。”


    衛隅笑了笑,他當初會選擇唐子玉,自然也是因為她夠傻,也好哄,拿捏了她,也就拿捏了唐家,可誰知這一輩,除了唐子末一個有用的都沒。


    想起往事,他自嘲的抿了抿嘴角,開口:“聽說宜薑又迴沂州了?”


    “嗯。”嘉寧帝頷首,“身子不好,便迴去休養了。”


    “你說這丫頭身子怎麽突然間變得這般差了?這以前也沒瞧出來了呀。”嘉寧帝歎氣,“你也別想了,等唐氏將孩子生下來,過段時日,尋個由頭廢了,朕重新為你挑一個。”


    衛隅沒反對:“多謝父皇關懷。”


    然而這一切,唐子玉並不知曉,她還在寢殿中縱情發著脾性,又一次將宮殿中的器物摔得粉碎,所有的宮人都不敢吱聲,等著這位主兒將脾氣發完之後,這才過去小心翼翼的將寢殿收拾幹淨,又讓人換了新的器物擺上。


    唐子玉喝著瑤華端給她的茶水,問道;“太子在哪?”


    “如今這個時辰,正在禦書房中。”瑤華迴著,上前將她喝完的茶盞接過,“太子是一國儲君,如今大燕又同大秦開戰,是以要比原先忙些。”


    唐子玉厭惡的皺眉:“他又不懂打仗,這些事他摻和作甚?反正沈家不是去了嗎?”


    “娘娘。”瑤華拉著她的衣袖,無奈道,“如今這是在東宮,您還是慎言為好。”


    “我知道。”唐子玉不耐煩的應了聲,“可你自己算算,殿下都有多久沒有來瞧過本宮了?”說著,她又氣得伸腳踢了一腳旁邊的凳子。


    那凳子應聲而倒,砸在了宮人的身上。


    那宮人疼得身子一顫,咬緊牙關這才沒叫喚出來。


    瑤華淡漠的將眼神給收了迴來,如今唐子玉性子這般狂暴,與她平日所喝的茶水是脫不了關係的。


    而這致使唐子玉性情越發狂躁的藥物,是太子給的。


    瑤華又一次抬頭瞧著唐子玉側顏,心頭起了些許的憐惜,這位傻姑娘一心一意的對待自己的夫君,卻被自個的夫君給利用至此。


    這枕邊人,還真是涼薄的厲害。


    瑤華出神之際,唐子玉的聲音又一次陰測測的在耳邊響起。


    “風荷殿的那個小賤蹄子可在?”


    瑤華眉頭一擰,低聲道:“沈良娣傷了身子,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殿內將養著身子。”


    “都養了這般久,難不成還沒好嗎?”唐子玉惡聲惡氣的等著瑤華,她眯著眼冷聲一笑,“去將那個小賤蹄子給我拿過來,本宮身子不爽,讓她過來服侍本宮。”


    瑤華心知,唐子玉這是心頭不舒服又想著法子折騰人了,不過進宮這麽久來,她學會的便是明哲保身,換而言之,隻要這人不折騰到自己的身上,想要折騰誰都沒有問題,一聽這話,瑤華便立馬應聲,領著宮人浩浩蕩蕩的往風荷殿去了。


    沈輕早就知道自己那日出事有唐子玉的手筆在其中。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唐子玉是害死她腹中骨肉的兇手,而她枕邊人卻在一旁給她遞了刀子。


    她攥著暗衛給她的紙條,雖然氣得恨不得立馬衝到唐子玉的麵前給她一刀,可到底如今在這兒,她也明白什麽叫審時度勢。


    就比如此刻,瑤華領著一堆宮人登門,讓她去侍奉太子妃,而她為人妾,為人奴婢,是萬萬沒有拒絕的餘地。


    她蒼白著臉起身,讓靈兒替她梳洗更衣後,這才麵色沉沉的跟著瑤華往唐子玉的寢殿去了。


    靈兒本想著跟去,誰知卻被兩個宮人攔住了去路,將她擋在了寢殿之中。


    聽聞身後的爭執,沈輕轉頭瞧著這個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侍女,心頭多少是有些暖意的,她口氣不由得放柔:“靈兒,你便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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