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選一個死人當儲君。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隻是……謀殺儲君……眼見衛硯流露出幾分遲疑來,沈梨當即便立刻開口:“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還有迴頭路嗎?”


    “表哥,提起這事的是你,別到時候最先退出的,還是你。”


    衛硯聽聞,也隻是淡淡的搖搖頭:“沒,我隻是覺得之前我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偏激了些。”


    沈梨臉上露出幾分譏諷來,她偏頭望向外麵已經停歇的雨勢:“你身上若是暖和了,便先離開吧,免得一會兒又要落雨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衛硯跳了跳長眉,“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雲州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父親又是否安好嗎?”


    “爹爹的本領,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一群山匪罷了,還奈何不了他。至於雲州,我沒興趣知道,隻要你們能將阿闌給我找迴來就好。”沈梨重新合上了眼,露出幾分拒人千裏的冷漠。


    一時之間,衛硯也有幾分拿捏不準她的心思。


    倒是沽酒往前了一步,小聲在衛硯耳側提醒:“姑娘昨兒一夜未眠,剛才又同王爺說了許些話,想是已經累了,不若王爺改日再來。”


    衛硯側目看去。


    沽酒會意,又繼續說道,“這些日子,姑娘經常在半夜失眠,人都清減了許多。”


    衛硯了然的點頭,便不再打擾沈梨,從而起身離開,沽酒自然承擔著送他出去的責任,就在要跨過門檻時,衛硯突然折身,又瞧了眼依舊閉目養神的人兒,所有想說的話,全都化作了一聲悶在心中的歎息。


    “王爺?”沽酒壓低了聲音喚道。


    衛硯搖搖頭,一聲不吭的轉身跨過門檻走了出去,也未讓沽酒再送。


    很快,沽酒就折身迴到了沈梨的身側:“姑娘,人走了。”


    “哦。”沈梨閉著眼,懶洋洋的應了聲,“對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姑娘可以隨時動身離開金陵。”


    沈梨道:“後日,你便去同衛硯說一聲,就說我在金陵呆乏了,要去沂州修養散心,金陵城中的事,就全都交給了他了。”


    “還有——”沈梨眨眨眼,“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安排一個人去東宮,同瑤華接洽,隔上一個半月左右,便給她一樣星辰的貼身物什,或者他的書信也可,不過看完後,記得給燒了,至於衛硯那裏,將唐子玉謀害沈輕孩子的事捅給他吧,也好讓他的意誌,能堅定些。”


    沽酒一一應了,最後才問:“那林弦了?”


    “那小姑娘啊——”沈梨悠悠一笑,“還挺有趣的,別將她給供出來了。”


    “她可是有大用處了!”


    沽酒好奇道:“姑娘,好像並不討厭林側妃?”


    “我為什麽要討厭她?小姑娘人挺好的。”沈梨睜眼將沽酒從頭到尾的都看了一遍,頓時一骨碌的就爬起來,坐直了身子,“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沽酒:“那日,姑娘同林側妃說的話,屬下全都聽見了。林側妃這般抹黑於您,您就不生氣嗎?”


    沈梨唔了一聲,又想了想:“那些話,的確有些說得比較過分,可到底人家有些話也沒錯呀。再言,我與她又沒什麽利益瓜葛,討厭她做什麽。”


    “她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試問天下間,哪位女子不想三千寵愛在一身?”


    唐元亡故的消息,衛隅並未瞞著唐子玉,是以那日早朝後,便有人將消息傳遞到了她的宮中來。


    消息傳來時,她正裹著狐裘,貞靜溫婉的一針一線繡著她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兒的衣裳,少年時的張揚跋扈已全然消逝,而今的她,正努力地學著做好一個妻子,一個賢良大度的太子妃。


    將內侍將唐元葬身雲州的事同她說時,她先是一愣,隨即就溫吞的一笑:“好了,你就別逗本宮開心了,這天下誰不知大燕和大秦已經和談,大燕怎麽會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再次攻打雲州了。”


    “再說,爹爹英明驍勇,怎麽會折損在戰場之上。”


    瑤華默不作聲的又替她添了一杯茶,推至她的手邊。


    說了些話,唐子玉正覺得有些口渴,她轉頭對著瑤華讚許的一笑,就端起了茶盞,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內侍原先是受過唐家恩惠的,聽見唐子玉這般說,倒也能理解幾分,不過他還是再次狠狠地將頭磕下:“娘娘,奴才不敢騙您啊!唐將軍真的已經……已經殉國了。”


    “而且,他的靈柩已經在迴金陵的路上。”


    “放肆!”見著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咒自己的父親死,唐子玉那些已經壓下去的脾氣,又翻江倒海的如數湧了出來,她一手護著自己已經大起來的肚子,一手狠狠地拍在一旁的桌案上,“你若是還在這兒妖言惑眾,本宮就誅你九族!”


    內侍不斷地磕頭謝罪:“娘娘若是不信奴才所言,去尋太子一問便知。”


    “沈將軍已經在從西南迴來的路上,準備支援雲州。娘娘,奴才不敢尋您開心,也不敢哄騙您啊!娘娘!”


    唐子玉聽著倏然便覺得齒冷。


    她不敢想,若真如眼前這內侍所言,她的父親埋骨雲州,那她該怎麽辦?她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兒又該怎麽辦?


    一時之間,她竟然連站都站不穩。


    好在瑤華在後方扶了她一把,低聲提醒:“娘娘,若是不相信,咱們去找太子殿下一問,便知究竟。”


    “對!”聽著瑤華的提醒,她總算是找到了些主心骨,她一把就拉住了瑤華的手,不斷地將她往外麵拖著,“我們去找殿下,去找殿下問個清楚!”


    “他明明說過,爹爹去那就是白賺軍功的,怎麽會出事了?”


    唐子玉跑到衛隅的書房去尋他的時候,他正強撐著同幕僚商議事情,一臉倦怠。


    事到如此她可不會管這般多,也不顧內侍的阻攔,直接就闖了進去:“殿下!”


    因走得太急,她衣裳都不曾換,白絨絨的狐裘襯著那一張明豔動人的臉,就算是如今有孕五六個月,那張小臉依舊精致動人。


    不過衛隅卻不曾像往常那般露出溫煦的笑容來,而是擰眉看著她,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冷淡:“你怎麽來了?”


    “難道孤不曾說過,這兒不許你來嗎?”


    “殿下!”唐子玉一把甩開想要攙扶她的瑤華,幾步上前,傲氣淩人,“妾身聽說,妾身的父親已經……戰死沙場了。”


    衛隅點頭:“確有此事,你若是為了此事過來,便先迴宮去,書房不是你們婦人該呆的地兒。”


    唐子玉幾乎要被他冷淡的口吻給氣得發笑:“殿下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麽嗎?”


    衛隅再次點頭,爾後又道:“孤叫人送你迴宮。”


    “殿下!”唐子玉雙眼噴火的瞧他,“你可記得在父親臨行前,你是怎麽對著父親和妾身說的!”


    “你說,父親去那就是白賺軍功,等著守上一兩年,將沈安手中的兵權給奪過來,你便讓父親迴金陵來的,還說給父親一個爵位!這些,你都忘了嗎?”


    “如今父親死了,他死在那裏了!”


    “若非因你這番話,父親就不會死在那,該死的事沈安才對!”


    幕僚已經垂頭退至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權當自己隻是這書房中一件死物。


    衛隅幾番忍耐,才勉強將心中的火氣給壓了下去,冷聲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指責孤嗎?”


    唐子玉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昂著頭,大聲道:“是,妾身是在責怪殿下,因為若非殿下,妾身的父親也不會死!”


    “那你又知不知道。”衛隅耐著性子,眼神冷漠的看著她,“如果守在雲州的是沈將軍,那雲州現在也不會落到大燕的手中,我大秦也不會被連破幾城,顏麵盡失,而造成這一切的,全是因為你父親妄圖隱瞞不報。”


    “以前沈將軍在雲州鎮守,大燕的鐵騎何曾踏進過雲州一步,怎麽落到你父親手中,就不行了?別說雲州,如今就連金陵都岌岌可危。”


    “來人,將太子妃給孤送迴去!不得孤的命令,不準外出一步。”衛隅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冷漠而凜冽,再無平日的半分和煦,“太子妃既然有孕,那邊在宮中好好地安胎吧,這些事容不得你們婦道人家議論。”


    “還有,為將者,能在戰場死去,那也是他的榮幸。”


    許是衛隅最後的幾句話,太過冷漠無情,剛出書房,唐子玉的哭聲便由遠至近的飄來,他凝視著她幾乎要哭暈過去的身影,極其厭惡的皺了皺眉。


    “先生,繼續說吧。”等他再轉身之時,那股厭惡與戾氣,已全然被他收斂了幹淨,又是那禮賢下士,溫雅和煦的大秦儲君。


    沈梨一邊讓闌珊將她的東西全都裝好,一邊折身剝著花生,一顆接著一顆的塞進了嘴中,頗為不敢置信:“唐子玉真的對著太子大吼大叫了?”


    “最後還哭暈過去?”


    沽酒點點頭,想來是對她這般舉動也萬分無奈了。


    “咱們這位太子妃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還真以為自己懷了孩子,便能作威作福,萬事大吉了。”沈梨嘖嘖一歎,“真是傻得可愛。”


    “姑娘喜歡的,不就是太子妃這股子的傻勁嗎?”


    沈梨輕抿著嘴角一笑:“隨你怎麽說吧,反正很快咱們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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