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沈梨的目光,姬以羨彎著嘴角一笑,心情極好,相反在窗扇中露出了半個頭來的姬以墨臉色可謂是差到了極致。


    沈梨瞧著,覺得這人此刻都可以用黑沉如墨來形容。


    沈梨心情倒是不錯的揚手同兩人打了一個招唿,姬以墨見了,臉色一冷,頓時就伸手將窗扇啪的給砸上。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將窗扇砸的都震了震。


    沈梨倒是沒什麽感覺,反倒是坐在她對麵的江行目瞪口呆:“我怎麽瞧見太子殿下就像個怨夫一樣?”


    “不過薑嬛,我以前倒是眼拙,沒瞧出你竟然有這等的本事。”感慨完,江行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又落在了的沈梨的身上,興致正濃的扯著沈梨的衣袖問道,“如今反正也閑,不若你同我說說?”


    沈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什麽?”


    江行叫道:“你同臨淵在雲州發生的事啊。”


    沈梨神色有幾分凝滯,她緘默了片刻後,問道:“這有什麽好說的嗎?”


    “當然有了!”江行整個人興致高漲的,隻差沒有跑到沈梨的麵前扯著她的衣裳撒嬌,“沈府那是什麽地方啊?就連廣陵王都不一定有辦法能從沈家全身而退,你是怎麽做到的?竟然就受了一點傷而已,便將臨淵給帶迴了長安。”


    正在書房中同姬以羨議事的姬以墨詫異的轉頭,隔著窗扇看向正在庭院中閑扯的兩人,他覺得江行是不是有些辯不清楚。


    那日姬以羨將沈梨給抱迴來的時候,哪能是小傷?差一點連命都要玩脫了?還有這些日子姬以羨寸步不離的那模樣,瞧得人心頭發慌。


    如今倒是被江行這麽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就給概括。


    姬以墨擔憂的看向如今已經不怎麽講理的姬以羨,見著他麵色如常的確是沒有半分想要追究的模樣後,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繼續同他說著正事。


    庭院內,日光融暖的照在身上。


    沈梨微微垂著頭,陰影如數打在了臉上,麵對著江行探究的眼神,半響後她才緩緩抬頭,說道:“這其間發生的事,並未如同你所想的那般容易,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好與你多說,隻是小侯爺,有些事並未如你看見的那般簡單。”


    說完,一抹藍衫頓然入眼。


    沈梨抬眼看去,就見傅燕然正同溫家的那位小公子溫濁慕站在一旁,似乎已經聽了她們許久的牆角,不同於傅燕然溫煦的笑容,從始至終溫濁慕臉上沒有半分表情。


    甚至是……還帶著幾分冷意。


    瞧著他那樣,便知道溫濁慕許是還在記恨上次她當麵落了他們顏麵的事。


    沈梨抬著頭,同他一笑:“原來是傅三公子,多日未見不知傅三公子近日如何?”


    “多勞世子妃掛念,傅某自然是不錯的,倒是世子妃這次……還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傅燕然笑著恭維,卻是一步未動。


    他們相識甚久,有曾經視彼此為對手,是以傅燕然的每一個動作,沈梨都能猜出一個八九不離十來,比如此刻——


    傅燕然已經開始懷疑自己。


    “傅三。”不知何時,原先緊閉著的窗扇給姬以羨推開,他冷這臉坐在書案後,也不廢話,直言道,“進來。”


    傅燕然不疑有他,朝著沈梨頷首之後,便同溫濁慕一起進去。


    被撇下的江行呆呆的坐在沈梨的對麵,等著房門被關上,他才有幾分委屈的說道:“為何不讓我進去?”


    沈梨模樣正經的看了在江行身上轉悠了一圈,想起了原先這人出息的和姬以羨對打的時候,可並不像今兒表現出來的這般人畜無害。


    可是麵對著江行帶著幾分失落的目光,沈梨提點道:“他們並未曾說過,不讓你進去,是你自個一來,便巴巴的坐在這兒的。”


    說實話,江行還真沒這個印象。


    他耷拉著腦袋,將今日之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翻來覆去的想了一番後,才恍然大悟的一拍額頭:“對。”


    等著醒悟了,江行便沒有顧及到沈梨,站起身來極快的就朝著書房走去。


    江行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傅燕然在說話——


    他說:“沈家可不單單隻是個豺狼虎豹之地,就算是熾夜也休想在沒有助力的情況下,摸到地牢去,還將你給救出來。”


    “這件事我問過熾夜,他說這次去救你,都是由薑嬛一人完成的,等著他們找到你們的時候,薑嬛抱著著你倒在府外,身上都是血,可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包括沈家都悄無聲息的,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解釋?”


    姬以羨麵容縮在刺眼的日光後,他隔得遠,隻能瞧見他麵上一片光影浮動,他清淡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救我的不止暖暖一人,她身邊還帶了兩人。”


    “他們了?”傅燕然並不想就此放過他,緊接著有問過。


    姬以羨終於出現了幾分不耐:“都死了。”


    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或許這個答案才該是意料之中的。


    傅燕然點頭,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既如此,那你好好安慰薑嬛吧,我記得她同那個玉祁的感情不錯。”


    姬以羨並不想和他們說沈梨,於是語氣更加不耐起來,傅燕然心思敏感,哪裏會不知,他眉頭擰著,但終歸什麽都沒說。


    姬以羨是最先出來的,出來的時候沈梨已經伏在石桌上熟睡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將她打橫抱在了懷中,又讓容陵去尋了一件外衫來,搭在她的身上,生怕她還被這秋日的風給吹涼著。


    江行靠在窗扇框上,嘖嘖一歎:“瞧著他們這黏糊樣,我都有幾分想要成婚了。”


    “哎,還真是讓人羨慕得緊。”


    許是江行的感歎引來了其他幾人的一致認同,傅燕然笑著聳肩道:“我從未想過臨淵有朝一日愛上一個人,會是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


    姬以墨背靠在椅子上,也跟著側了頭:“薑嬛除了家世不怎麽樣,容貌被毀了,其他的倒也沒什麽,反而我覺得還挺不錯,你們幹嘛非要拿著人家的短處說事,娶她的又不是你們,這麽多事做什麽?”


    “再言,感情這迴事,講究的也不就是個你情我願嗎?你們若是非要撮合陶嘉月和臨淵,說不定獨守空閨就是陶嘉月的下場,你們這是在害人了?還是幫人啊?”


    江行和溫濁慕被姬以墨說得臉皮發紅起來,倒是傅燕然臉色如常:“我反對他們可不是因為這個。”


    姬以墨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那是什麽?”


    “薑嬛的身份。”傅燕然微微一笑。


    姬以墨嘖嘖一歎:“孤不都說了嗎?不就是個淪落異鄉的孤女嘛,再言如此沈家那位不是成了她的義父嗎?不管怎麽著,身份上多少也算是過得去吧!”


    “殿下,您覺得我在意的真的是這個?”傅燕然笑著反問。


    姬以墨不太明白的轉頭看向他:“那你是什麽意思?”


    “薑嬛若真的隻是個孤女,那倒還好,就怕……不是。”傅燕然冷笑一聲後,便同姬以墨告辭,翩然而去。


    姬以墨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頭:“你們覺不覺得今兒傅三和臨淵都有些奇怪?”


    溫濁慕道:“傅三的確今兒有些不同尋常,但是臨淵世子,是從迴了長安後,便一直不太正常。”


    這個的確說到了姬以墨擔憂的地方,很難想像以前感情那般單薄寡淡的人,怎麽會在一夕之間變成這樣,守著那個人寸步難離。


    當姬以羨將沈梨抱上馬車的時候,她便醒了。


    姬以羨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中,汲取著她身上的香氣,感受到她的唿吸漸漸加重後,姬以羨也不在停下,反而與她親昵的更加放肆。


    馬車空間本就逼仄,兩人在這般擠做一堆,沈梨覺得自己唿吸都有幾分困難。


    她伸手搭在姬以羨的肩膀上:“你別這般,我難受。”


    聽見她的聲音,姬以羨果然停了下來,他很是認真的將人放開上下打量了一陣後,關切道:“你哪兒覺得不舒服?”


    “有些悶。”沈梨低著頭,同他說道。


    姬以羨將她的臉捧了起來,妥帖的將手按在了她的腹上,原先那受了傷,他並不敢動,隻是小心翼翼的放在那:“是不是這兒不舒服?”


    沈梨抿著唇,深思了片刻後,在姬以羨關切的目光中,緩緩地點頭。


    “抱歉。”姬以羨神色有幾分低落,他將頭耷拉下去,瞧著十分沮喪,“是我不好,忘了你身上還有傷。”


    語畢,他便重新調整了一下她的坐姿,沒讓她身子在蜷著,碰著受傷的那裏。


    沈梨抓著他的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同他說,他越是這般小心翼翼的對待她,她便越覺得對不起他。


    “暖暖。”就在沈梨深思的時候,姬以羨突然開口喚住了她。


    沈梨眼神懵懂的仰麵看著他,不太明白陡然之間,怎麽變得如此正經。


    姬以羨摸著她的長發:“暖暖,你是怎麽到的肅州?畢竟金陵離肅州可有十萬八千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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