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進進出出熱鬧歡喜的笑聲,在感受下手中那份灼人的溫度,和時老夫人時不時地關懷,千言萬語真的就匯成一句話——


    日後嘉月要是嫁過來,你們倆可要互相扶持。


    薑嬛笑容淺淺的抬頭去看坐在時老夫人另一邊,含羞帶怯的可人兒,心中卻是連半分醋意都激不起來。


    她太了解那人了,若他心中真有陶嘉月,哪怕隻有半分,也不會走到如今的這個地步,若是陶嘉月真的要枉顧姬以羨的心意強行嫁過去,等待她的,大概也就是餘生孤寂。


    一個人,一盞燭,何等的悲涼。


    隻是除了陶嘉月,她還真找不到第二個能在姬以羨麵前這般稍微放肆的姑娘,估摸著被那人冷眼一瞪,瞬間就偃旗息鼓了。


    薑嬛低頭看著自己同陶嘉月相握的兩隻手,瞧見陶嘉月善意的微笑後,薑嬛也很快的便用手指稍稍的勾了勾她的掌心。


    大概世間上,像她們這般融洽的情敵,真的是非常少見了。


    許是薑嬛的聽話和大度,讓時家人對她改觀不少,就連幾位嫂子也願意在說話的時候,稍微捎帶上她兩句,時老夫人更是抓著薑嬛不願放手,想要將她留下來過夜,最後還是漣漪進來,說是王府中還有事等著她迴去處理,這才有些不舍得讓管家備了馬車,又讓時家五郎親自將人送到了王府的門口,這才算罷休。


    她剛迴到院子,大白就撒歡的從書房跑了出來,圍在她的腳邊轉悠。


    她彎著身子,伸手在它的頭頂摸了一把後,不著痕跡的就往院子中唯一一株可以藏人的樹上看去。


    樹冠微微晃動。


    隨即薑嬛便帶著大白進了屋,卻沒讓漣漪進來服侍,容陵大概也明白是怎麽迴事,三兩下便將漣漪給打發了下去,自己提著劍,守在門口。


    庭凜見著人不見了,便大大咧咧的從樹上跳下來,朝著屋內走去。


    臨到要進門的時候,容陵卻出人意料的將他攔住,庭凜挑釁的看過來:“有事?”


    容陵道:“我不管你背後的主子是誰,我隻警告你一點,世子妃是我我們世子爺明媒正娶迴來的,知道嗎?”


    庭凜向來都是個不識時務的,他伸手將容陵攔在自己麵前的手給拂開,便冷笑著走了進去。


    趴在地麵上的大白聽見聲音,直起身子看了眼,瞧見進來的是個陌生人後,立馬就弓起了身子,做出了隨時反撲撕咬的準備。


    薑嬛解下腰間的鞭子,用鞭子輕輕地點了點它的頭,見著它安分後,這才對著庭凜道:“過來吧。”


    庭凜心有戚戚的小心翼翼的蹭了過來後,立馬就爬上了羅漢床,規規矩矩的坐在了薑嬛的對麵:“主子,這是你養的?”


    “不是,臨淵養的。”薑嬛說完,就連大白又站了起來,一雙前肢搭在了床榻的邊緣上,在薑嬛默許後,立馬後肢一用力,整個身子就上了榻,像昨兒一般,橫臥在了薑嬛的腿上,一張兇狠惡煞的臉,對著庭凜。


    雖然他不算怕狼,可無緣無故的被一隻狼兇狠的盯著,心中到底多少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薑嬛揉著大白的頭,同他道:“你幫我送封信迴去吧。”


    “去哪?”庭凜眨眼。


    “給父親和哥哥。”薑嬛說道,“我始終有幾分放心不下。”


    庭凜倒是能明白薑嬛的擔憂到底是在哪裏,如今大秦和大燕接壤開戰的地兒,可不單單隻有廣陵王和他的千軍萬馬,還有傅家那個焉壞焉壞的小子,是以聽見主子這般說,他立馬就拍了拍胸膛,保證道:“屬下一定同主子保證,信在人在,人亡信亡。”


    “這倒不必,人活著便好。”薑嬛轉身,從袖子中將今兒寫好的信抽出來,塞到了庭凜的手中去,“你聽我說,臨淵識得你,是你作為我的屬下,而傅燕然知道的,卻是作為你是我沈家的人,明白嗎?”


    庭凜用力的點點頭:“主子放心,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我都會盡量避開的。”


    “臨淵一般都同傅燕然在一起,你若是見到了臨淵,那就代表你差不多也能見到傅燕然了。”


    “可世間不是有流言,說姬臨淵是個廢物嗎?傅燕然那個眼高於頂的,怎麽會同他認識?”庭凜好奇道。


    “這一次,隻怕南宵引的消息也出了錯。”薑嬛沒有同他糾結姬以羨到底是不是個廢物問題,而是同他交待道,“那邊,我如今沒有可信任的人,你若是去了,務必記得,傳消息給我,知道嗎?”


    庭凜聞言,不太能理解:“如今,您是世子妃,就算是想知道軍情,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不放心。”薑嬛拍了一下他的手,“記得我給你說的話,去吧。”


    庭凜低頭看著手中被他拿的好好地信,一時之間那叫一個五味陳雜:“主子既然如此關心,何不親自前去?”


    “還不是時候。”薑嬛極敷衍一句,便將他給打發走了。


    她不願去,可有的是人想盡辦法要將她拉過去。


    雲州城外,幾十裏的位置,便是大秦大軍駐紮的地兒。


    沈澈這些日子更是忙得進進出出的,也不知是在布置什麽陷阱,每次逢人都笑得跟個狐狸一樣,導致沈裕沈闌幾人遇見他,都要繞上好大的一個圈子,反正遠遠的避開就對了。


    不過他們想要繞開,也不見得沈澈會放過他們。


    在某一天夜裏,沈澈從外麵迴來,濕氣將他的肩頭都潤濕了,不過他卻毫不在意的,提著燈籠,一一拜訪了沈闌和沈裕的營帳,將兩人提溜起來,去了他的營帳中。


    如今他們正在同大燕開戰,是一時一刻都不敢放鬆的,就怕深夜有敵人來襲,他們一個白日出征,一個昨兒巡視了一夜,本想著今兒好好地補上一覺的,誰知竟然又被沈澈這廝給攪黃了。


    沈澈笑著在有些搖晃的木凳子上坐下:“怎麽?不願陪我幹上這一票?”


    沈裕最為沉穩,也是三兄弟中最光明磊落的,他聽了,死死地擰著眉:“若是要與那臨淵世子一較高下,戰場見便是,你何苦在背後弄這些手段。”


    “大哥,這人有時候是要變通下的。”沈澈微微一笑,見著沈裕依舊不為所動,他立馬就拋下了一個橄欖枝,“還是說,你不想見見暖暖?”


    “我我我!二哥二哥!我願意我願意!”原本有些憂鬱的沈闌一聽見可以見自個姐姐,那叫一蹦三尺高,立馬踴躍起來,生怕沈澈不要他。


    沈裕聽聞,終於擰了眉:“你就這麽確定暖暖會來?”


    “就算現在沒來,等著他們將姬臨淵被我們擒住的消息一傳迴去,她肯定迴來的,到時候要不要見人,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嗎?”沈澈朝兩人眨眼,“如何?”


    沈裕深吸了一口氣,在君子之風和妹妹之中糾結了下,果斷的拍案:“好!”


    遠在長安的薑嬛,還不知道沈澈又準備背著她搞事,她如今沒事就往玉祁那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麽個世子妃近來身子不好。


    玉祁瞧著又跑來他這兒睡覺的人,沒好氣道:“難不成姬臨淵一走,他那些屬下,連覺都不給你睡了?”


    “這不一樣。”薑嬛懨懨的說道,“沒有臨淵在,那個地方是怎麽待著都覺得不舒服。”


    玉祁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睡覺的地兒嗎?還矯情個什麽勁?”


    “那可是豺狼虎豹之地。”薑嬛悠悠的眯著眼睛一笑。


    “可我看你依然還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的。”玉祁沒好氣的戳穿道。


    薑嬛搖搖頭:“這些可都是你的錯覺,我什麽時候如魚得水,樂不思蜀了?可少誣蔑我。”


    “若是迴了沈家,你還敢這樣說,我少不得要去祖父和祖母的麵前哭上一哭了,長輩沒長輩樣,一點都不正經,”薑嬛歪著頭睨了他一眼,瞧著他麵前鐵青後,這才安心的閉了眼,“我告訴你呀,祖母和祖父最疼我了,你要是想我幫著你說些好話了,你可不能在背後插我刀子啊!”


    玉祁冷笑一聲,但也果真沒有再拿著這事來挑她的刺。


    薑嬛側目,看向了窗扇外打來的日光。


    倏然間,一股冷意從腳底直湧而來。


    一月後,蹲在書房中的薑嬛收到了姬以墨的要她進宮的手令。


    容陵也剛從東宮迴來,麵色沉沉,神色不愉的。


    薑嬛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後,這才道:“是不是阿瑾出事了?”


    “阿瑾?誰啊?”容陵不太明白的看著薑嬛,似乎言語之中真的不認識薑嬛口中的阿瑾是誰。


    薑嬛想了想,才道:“就是你們世子爺。”


    “嗯。”容陵情緒不太好,同薑嬛道,“世子爺被捉住了。”


    “嗯?被捉住了?被誰給捉住了?”薑嬛連忙追問。


    容陵也明白薑嬛是可以告訴的人,於是說道:“是被沈家的三位公子。”


    隨著容陵往東宮趕去的薑嬛神色當即便有了幾分凝滯,又想了玉祁那日同她說的話,大哥和阿闌不知道她同姬以羨之間的瓜葛,可是她那好二哥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件事弄不好,也是他玩出來的把戲。


    薑嬛捏緊了手指,聲音低低的說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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