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雍和傅燕然對望一眼,齊齊深吸了一口氣,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幾分無奈的神色。韓雍覺得,不但姬臨淵是個眼瞎的,薑嬛也是惶不多讓。


    “和你們扯了這麽久,如今倒想起正事來。”薑嬛看著兩人,“玉祁在哪?我想見見他。”


    “你想見他,也可以,不過你該征求的,就不是我們的意見了。”說著,傅燕然的眼珠子往外室那轉了轉。


    薑嬛明了:“既如此,那我也就不為難你們了,我自己去找姬以羨。”


    等著薑嬛起身,被韓雍眼疾手快的抓住:“你身上還有傷,你確定要去?”


    “小傷罷了。”薑嬛倒是沒什麽感覺,她朝著時九微微頭,“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問問他,這些傷,算不算小事。”


    時九撓了撓腦袋:“對我們來說,的確不算什麽,可世子妃您……”


    不等時九說完,就被薑嬛截斷:“聽見了吧,我去找姬以羨。”


    也不知薑嬛用了什麽辦法,等著晚膳的時候,韓雍就被姬以羨遣人過來給他知會了一會兒,讓他陪著薑嬛去地牢走一趟。


    瞧見薑嬛的時候,她正臨著窗欞站著,麵對著窗扇,庭院外一輪皓月正當空,從側麵瞧著,隻能瞧見她長而翹的睫毛,覆在眼瞼上,當她轉頭瞧過來的時候,眸子中似乎氤氳一團濃墨,化都化不開。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當即一愣,剛揉了揉眼,在凝神一瞧,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靈動狡黠,瞧著,便讓人心神有些微蕩。


    韓雍一邊嘲笑著自己是想多了,才這般草木皆兵的,一邊又覺得一定是夜色太濃,這才讓他沒有瞧清,這不,他眨眼間的功夫,不又恢複了平靜嗎?


    不過不得不說,薑嬛這雙眼生得極好,靈秀雅致,又有些桃花眼的風流別致,也無怪姬以羨會一頭栽了進去。


    “你來的可真早。”韓雍將自己的情緒一斂,又開始了嘲諷。


    “按照韓公子所言,我這是著急著要見自己的心上人,能不來得早一些嗎?”薑嬛迴擊道,“可以走了嗎?”


    地牢。


    石壁兩邊擺著數盞石燈,火焰映在石壁上,映出昏沉的輪廓,沉悶的聲響,一聲聲的撞擊著堅固的石壁,若是仔細聽,還能聽見指甲劃過石壁發出刺耳的聲音。


    薑嬛腳步一頓,轉身看向舉著火把的韓雍:“便是這兒?”


    “就是這兒。”韓雍笑著答道,“不過,你這是……怕了嗎?”


    他這話剛落,不知打哪來了一陣風,薑嬛沒事,他倒是率先打了一個寒顫。


    有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薑嬛這丫頭,喜怒難辨的,就如同此刻,她看著他的時候,明明眼神平和如春風細雨,他竟然覺得身後掠過了幾分冷意,一寸寸的爬上他的背脊。


    下一刻,薑嬛一把就將他手中的火把給搶了過去,她拿著火把,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溫和如潺潺溪流:“我與玉祁有些話要說,不太方便帶著韓公子過去,還勞駕韓公子,在這兒稍等一二。”


    韓雍想起臨行之前,姬以羨的吩咐,還有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他當時正在慢悠悠擦拭的劍刃,心中頓時一急,這個腳往前一邁,沒看穩,一下子就撲騰了下去。


    他的前麵便是薑嬛,他原本以為薑嬛那丫頭會看在平日的麵子上,撈他一把,將他給救起來,誰知道,那人卻是幹脆利落的直接轉身避了過去,眼睜睜的看著他順著那長長的石階一路給滾了下去。


    好不容易滾落了地,韓雍隻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痛,不用看,他也能猜出自己身上滾出了多少道青紫的痕跡。


    韓雍一腔怒火的撐起了身,瞧見薑嬛平平穩穩的走了下去,剛準備質問一二,他還未張口,就發現自己的後頸一痛,再然後,便沒了任何的知覺。


    在閉眼之前,他瞧見那人,身子站得筆直,露出下頜的一截肌膚來,宛若細雪般白嫩,這模樣有些像他以前遇見的一個人……


    薑嬛左手一揚,便將火把插在旁邊的一處,右手往石壁上一扭,整個地牢在頃刻間,亮若白晝,裏麵到底是個什麽模樣,都可以叫人瞧得一清二楚。


    瞧見有人來,整個地牢在刹那沸騰起來。


    薑嬛彎下腰,從韓雍的手中將地牢的鑰匙拽走,目不斜視的從地牢的甬道間走過,步伐舒緩,不像救人,反倒像是在日光下閑庭信步般。


    被關在最裏間的玉祁自然也是聽見了地牢中的動靜,他懶散散的支著頭,本來打算也跟著湊個熱鬧,誰知道這不抬眼沒瞧見也就算了,可偏偏瞧見了站在鐵門前的薑嬛,她手中還拿著一串鑰匙,他眼尖的發現,這串鑰匙,是可以開他這間牢房的大門的。


    可她,卻並沒有動。


    原先瞧著薑嬛的那一瞬間的激動,如今慢慢的淡去,隻餘下了一片平靜,他長眉一挑,語氣有些玩味:“來了?”


    “來了,托你的福。”薑嬛的眼中漫出了幾分笑,聲音卻壓得十分低。


    低到,就連他聽見,都有些困難。


    玉祁的目光慢悠悠的在她的身上晃蕩了一圈:“你來,不是為了救我出去的吧。”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全看你如何想。”薑嬛慢悠悠的笑道,還拎著鑰匙在他的麵前晃了晃,故意引誘道,“玉祁,你想出來嗎?”


    “我想大概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知道,你這句話別有深意。”玉祁說著,原本有些前傾的身子又慢慢地縮了迴去,繼續倚在冰冷的牆上。


    “你應該很清楚,我想要什麽吧。”薑嬛並不打算給玉祁喘口氣的機會,又緊接著問道,“你若是滿足了我的好奇心,我今兒就能將你給發出來。”


    玉祁的目光在那串鑰匙上晃悠了一圈:“你總不會以為,就憑這個,就能空手套白狼吧。”


    “如果在加上你的一條命了?”薑嬛伸手摸著腰間纏著的鞭子,漫不經心的一笑。


    玉祁歎氣:“薑嬛,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


    “我就算是過河拆橋又如何?”薑嬛又道,“誰讓你這麽聰明的,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心神不安,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你死了,最省事。”


    “薑嬛你知道,你現在可以用什麽樣的詞來形容嗎?”玉祁掀著眼皮子看她,冷笑一字一字的開口,“草木皆兵。”


    薑嬛也不反駁,如今她便處在這麽和如狼似虎的地兒,若再不草木皆兵一些,恐怕自己最後是怎麽死的,都不太清楚吧。


    玉祁靠在牆角揉了揉臉,發現自己的臉還是那麽一個僵硬的樣,便垂手放下,十分無力的垂在身側:“我與你說過,就算姬以羨會背叛你,傷害你,我也絕對不會。”


    “玉祁,若是我小個十來歲,或許我會輕信你的話,可如今,你身份樣貌目的我樣樣不知,你讓我又如何信你?”薑嬛笑著,將手指搭在鐵鏈那,“就憑你是大秦人?還是你能叫出我的乳名?”


    玉祁抬頭看她:“看樣子,你今兒不問出我的身份,是不會罷休,甚至還極有可能殺了我,是吧。”


    “是。”薑嬛毫不避諱的點頭,“因為你落在了姬以羨的手中,這讓我很不安。”


    “你這是打算逼供。”玉祁緩聲道,“你與你父親,可一點都不像,反而像極了你的母親和舅舅。”


    “你父親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從不會平白要人性命,可你母親和舅舅卻是不同。”


    薑嬛也不否認:“環境不同,處世的方法自然也不同,又或許這也就是衛家的血脈在作祟,天生涼薄,無情無愛。”


    “自然你不願說,那我便一把燒了這件牢房,我想也沒人會責怪我什麽吧。”薑嬛懶洋洋的看向挨在石壁上的燭盞,上麵正有一小撮火焰,明明滅滅。


    “說你無情,你還真是。”玉祁垂眼一笑,從袖子中摸出一個錦囊,遞了出去,“喏,給你。”


    “這什麽?”


    玉祁愉悅道:“這裏麵便有你想要的答案,迴去看吧,反正我就在這兒,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不過你看完之後,記得砸了。”


    薑嬛摸了摸,很明顯的就能感覺到這個錦囊中放著的是一塊玉玦。


    她疑惑的抬眼瞅了瞅玉祁,最終還是捏緊了手中的錦囊,而後便收到了懷中去:“你這個東西,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估摸著韓雍快醒了,過去吧。”玉祁道,眼中帶上了幾分輕快的笑,“你剛才用燭台利索的將韓雍打昏,你還是想想一會兒等他起來,該怎麽解釋吧。”


    “打了就是打了,還需要解釋什麽,再言,我解釋了你覺得韓雍他們便會信嗎?”薑嬛將鑰匙也收在了袖中,不過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潮濕的地麵上,迴蕩著一道細微的腳步聲,光影昏沉,將她的影子,拉的越來越模糊。


    玉祁倚在鐵門邊,笑容和煦宛若三月春風,全然沒了平日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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