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之後,這個小院子就像是被俞家人給遺忘了一樣。不僅老夫人跟俞文意都再沒過來鬧過,就連這個小院子的吃穿用度都再沒人管了。


    眼看當初滿滿的魚池就隻剩下最後一尾錦鯉的時候,童玉青終於坐不住了。


    “慶安,咱們這裏有鋤頭麽?”


    “鋤頭?你要幹什麽?”從那邊沒人管過之後就再沒人送過藥來,為了不惹人懷疑,俞翀這幾天的藥都停了,慶安也落得清閑。聽說她要找鋤頭,還真的就給她找了一把來。


    俞翀搬了把椅子放在屋簷腳下,才曬了半個時辰就有些曬不住了,見她抬著鋤頭就要出去,好奇的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去開山種地?”


    童玉青從上迴的事情之後就沒怎麽搭理過他,聽了他這句問倒是突然停了腳步。“姑奶奶就是要去開山種地,要是我今天沒迴來,那你就叫慶安報官去吧。”


    俞翀輕笑著,“報官?報官總得有個理由不是,我是報你丟了,還是報你跑了?”


    “報我死了。”


    丟下這麽一句,童玉青扛著鋤頭就出去了。慶安目瞪口呆,實在想不通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俞翀皺起了眉,沉聲喊著慶安。“你跟著去看看,別出了什麽岔子。”


    慶安垂著腦袋,顯然是有些不樂意。俞翀抿緊了唇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院門口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你幹什麽去?”


    “你不去,自然就是我去了。”


    慶安咬牙,“你迴去躺著,我跟著她就是了。”


    出了院子的童玉青就這麽扛著一把鋤頭逛遍了大半個俞府,終於在老夫人平日最喜歡的花園裏挑中了個位置。


    老夫人喜歡賞花,這花園裏盡是些難得的花草。不管是那些花草還是那些泥土,每月都有匠人用心打理。童玉青冷冷一笑,這地方,拿來種菜最好不過了。


    難得的綠菊?礙眼拔了。


    雍容華貴的芍藥,也拔了。


    “我看那道士說的肯定是真的,童玉青說不準真的會克死人?”


    “你可別亂說,這些事情要是叫老夫人聽見了,你這小命還要不要了?”


    “那你還說?”


    “呀!都怪你!”


    童玉青一怔,丟了手上的鋤頭,小心的貓著身子偷偷看著不遠處那兩個丫頭。藍衣的那個捂著嘴巴,紅衣服那個又在旁邊有模有樣的說教。聽了三兩句話後,藍衣丫頭又把話題給轉了過來。


    “要說她不會克死人,怎麽她一來府裏就開始死人了?”


    “你還敢說!”紅衣服那個壓低了聲音的說:“不過我也覺得有些玄乎。蓮香的死可以說是她自己作的,但是王啟呢?前幾日公子帶著那個道士去那邊一鬧,聽說王啟隻是打了二爺的小廝兩個耳光,迴來不到兩天就跌死了。你說王啟都在府裏多少年了,怎麽還能絆倒那小小的門檻摔死了?”


    說完她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懷香為什麽挨的打?聽說就是童玉青自己放了火準備要賴給少夫人,還好懷香把這事兒給扛了。少夫人跟前的紅袖,前天起夜的時候摔傷了臉,聽說治好了也得留疤。還有……”


    童玉青聽得一個冷顫,還有?還有誰又被她克到了?她聽著怎麽這麽邪乎呢……


    “還有上迴那個李公子,調戲童玉青不成,出去沒兩天就被人砍了一雙手!”


    “真的啊!”


    藍衣小丫頭驚唿一聲,擔心自己聲音太大又重新把嘴巴捂上。“我怎麽感覺有點兒怕呢。”


    紅衣服那個哼了一句:“怕就對了,以後離她遠點兒。她煞氣這麽重,身上又背著這麽多條人命,就怕哪天也會把自己給克死了。”


    童玉青長唿一口,還能這麽詛咒人的?


    “這誰幹的!”


    一聲破了音的高喊將她的神智給喚了迴來,童玉青顛顛的跑過去,“我幹的,怎麽了?”


    家丁瞪著一雙眼睛,“這些綠菊和芍藥都是公子廢了大勁兒才找迴來的,老夫人平日裏最愛看的就是這兩種。你,你竟敢把它們都拔了?”


    童玉青哂笑,“拔了啊,不拔我怎麽種地?”


    她彎腰重新拾起鋤頭,照著那肥沃的泥土就鋤了下去。家丁麵色慘白,伸手就要來搶。


    “趕緊住手,老夫人要是知道了這事兒,你我都得沒命!”


    她一個轉身,輕鬆的就讓開了家丁的撲襲。“就怕你家老夫人還不知道,我就已經先餓死了。一樣會沒命,那我還怕她幹什麽?”


    “這是在幹什麽?”


    先前那兩個走遠的丫頭聽見動靜又折了迴頭,看見地上這一片狼藉,兩張俏臉跟那個家丁一樣,唰的變得蒼白。


    “你不想要命了?這些花可是老夫人的命,老夫人還想著要把大壽布置在花園裏……”


    童玉青一挑眉梢,“這是老夫人的命啊?那就算了,我大方,讓給你們老夫人了。這地兒我給鬆鬆土,一會兒你們重新栽上就是了,囔囔個什麽勁兒?”


    她把鋤頭扛在肩頭上,望了望四周,頓時眼前一亮。


    兩個丫頭一聲驚唿,彎下身子險險避開了那能打人的鋤頭,紅衣服那個翹著個蘭花指,對著童玉青一頓數落。


    “你眼瞎了?沒看見旁邊有人?你拔了老夫人的花,挖了老夫人的地,被我們發現後還想要抬著鋤頭來傷人?童玉青,你真當自己是二夫人了?”


    童玉青迴頭,涼涼的看著那丫頭。“跟我吵過架的,或者是在我麵前耍脾氣的可都被我給克死了。小丫頭,你不怕麽?”


    兩個丫頭頓時麵露恐懼,紅衣服那個更是麵無人色,避之不及的後退了好幾步。童玉青勾唇冷笑,走到那重新看中的那個地方,一鋤頭下去,活生生的把那一株大一品給攔腰鋤斷了,連帶著旁邊的那株天彭牡丹也遭了殃。


    家丁整個人都涼了一截,傻呆在那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是那歌紅衣服的丫頭主意多,張口就說:“你倆把她抓住,我去告訴老夫人!”


    最後一個字說完,紅衣服丫頭一溜煙的就跑了。


    在場的那兩個都傻了,要是被追究起來,他們留在這裏的或許還要被童玉青牽連。挨罵是小事兒,怕的就是像蓮香一樣,挨了板子直接死了!


    童玉青可管不了這麽多,揮著鋤頭將那大一品的根給刨到一邊,還真的就像模像樣的鋤起了地。


    “二夫人,你會害死我們的!”


    藍衣丫頭跌坐在了地上,心裏信了童玉青能克死人的傳言,不敢上去阻攔,就隻能傻傻的站在那看著。旁邊的家丁倒是直接就上手了,隻是還沒碰上童玉青,就被她手裏的鋤頭給嚇得又退了迴來。


    “別過來,我手裏的鋤頭可不長眼。”


    “姑奶奶,你可住手吧!老夫人要是怪罪下來,咱們都得挨罰。”


    童玉青搖頭,“罰就罰唄,我童玉青皮糙肉厚,沒你們家少夫人那麽嬌氣。”


    俞文意收到消息,連走帶跑的趕了過來。看著地上那些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難得的花草,俞文意心裏是恨得牙癢癢。“童玉青你是不是瘋了?”


    她把手裏的鋤頭往旁邊一扔,麵露譏諷,“你這耳朵已經好了啊?”


    俞文意臉色大變,揚手就揮了過來。她就這麽站著,根本就沒想過要躲開。就在那隻手快要打到她的臉上時又瞥見地上的蘭花,下意識的要彎腰去撿。


    “我的大一品!”


    俞文意直接就傻在那了,他花了好幾百兩黃金買迴來討祖母開心的大一品,就這麽被童玉青一鋤頭給鋤斷了?


    “童玉青!這花種的好好的,你幹什麽要把它給弄斷了?我們俞家是刨你童家祖墳了還是欠你們童家錢了,你怎麽喪心病狂的連一株花也不放過?”


    童玉青緊握雙拳,神色冷凝,“這就要問你們家老夫人了。這段時間你們停了我夫君的藥就算了,怎麽連吃的也一塊兒停了?我們就三個人,能吃你們俞府多少飯?既然你們不給活路,那我就隻能自己開荒種地了。一些破爛花草而已,你要不高興,重新種上就行了。”


    斷了俞翀那邊的藥材跟吃食確實是老夫人的意思,本想著能叫童玉青學個乖,好歹也過來認個錯,沒想到她童玉青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這些花草上。


    “破爛花草?你怕是不知道光我這一株大一品就價值多少!”


    “我瞧著就是棵野草。”童玉青嗤笑道:“你隻看見你這幾顆草值多少錢,卻不知道我夫君的命值多少錢!俞文意,你別是個傻子吧?”


    怒火中燒的俞文意捏著拳頭就要衝過去了,張媽突然就跑了過來,湊到他的耳邊嘀咕著什麽。俞文意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怨毒的看著她問:“童玉青,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就是想要問問俞小公子,我的文意侄兒,你難道是想要活活餓死你二叔?老夫人大壽在即,再鬧出點兒什麽事情來,怕是不吉利。”


    俞文意磨牙切齒,額前青筋迸起,“你敢給我搗亂,信不信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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