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章:


    與皇甫禦眼神對峙良久,蘇靜雅最終敗下來陣來,她蹲身撿起拖鞋,轉身準備離開,卻又聽見皇甫禦說:“答應和楚易凡交往吧。蘇靜雅,不要把時間全部耗在我的身上,我們是仇人,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蘇靜雅就那麽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皇甫禦,淚水好似凝結了一般,蓄在眼眶掉不下來,她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喉嚨好像被一根刺卡著,宛如失聲了一樣,想要大哭大叫,可是卻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隻有胸口撕扯般的痛。


    周遭的一切,全部開始虛無晃動起來,模糊不清,蘇靜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皇甫禦房間的,她隻知道,當推開自己房間門的刹那,從來沒有過的黑暗陰冷,鋪天蓋地朝她湧來,兇殘得讓她措手不及、毫無防備候。


    舉步進.入房間,順手輕輕把房門關上,蘇靜雅沒有開燈,而是摸索著,走到床頭的抽屜裏,在裏麵一個小盒子裏拿出一個很小很小沒有腦袋的小布熊磐。


    無力走至牆角,她貼著牆壁,一點點滑跌在地板上,蜷縮著自己的身體,而拽著那隻無頭小布熊的手,很緊很用力,緊到在黑暗中,她能清晰聽見自己手指關節發出的骨骼交錯的聲響。


    房內很黑,沒有一絲光亮,對於蘇靜雅來說卻是如此的熟悉。而陰冷,更是沿著她緊貼在牆壁上的後背,兇猛地襲遍她全身每個細胞。


    她熟悉這樣的黑,更熟悉這樣的冷。黑與冷,好似滲透在血液裏的氧氣,如影隨形緊緊包裹著她,甩不開、扔不掉,如同夢魘般死死糾纏著她。


    她,蘇靜雅,一直都是寂寞的、孤獨的、卑微的,以為有了歡歡,她的世界就明朗了,以為隻要能把歡歡找迴來,她就可以過得和小時候一樣開心和快樂,但……事實是:世界之大,她寂寞、孤獨、卑微得隻有黑暗和陰冷願意陪伴著她,跟隨著她,以前還有那隻被歡歡親手縫補起來的布熊陪著她,但是……現在,那隻布熊,她都找不到了。


    蘇靜雅拽著手裏那隻與當年的布熊一模一樣的迷你版布熊,卡在喉嚨裏悲慟絕望的嗚咽在,在黑暗裏,低低細碎的起伏著。


    這五年,她以為,隻要真心守候,她與皇甫禦之間,就一定是以幸福和甜蜜收尾,她的世界,哪怕貧瘠得隻剩下戈壁與沙漠,她相信隻要用心,總有一天會開出漂亮的花朵來,但是……


    不管她如何用心跑去玩具工廠,跟隨手工玩具師傅學手藝,將小時候的布熊做成很小很小的一個,想要守住小時候的記憶,守住小時候的一切,但是……那隻布熊丟了就是丟了,這隻小布熊,不是那一隻……


    就算她將它腦袋剪掉,它也不是它,而皇甫禦也不是小時候的歡歡,再也不會把它的腦袋再縫補上去。


    她忽而更明白:得到意味著失去,而失去極有可能意味著沉迷在過去的迴憶中,拔也拔不出來……


    倘若曾經她不曾得到皇甫禦,就不會有後來的離別,就不會失去他;倘若曾經不曾失去歡歡,她也不會如此真切地體會到過去真真實實擁有過,那麽現在,她也不會有那種:他明明就真真實實陪在他的身邊,卻好像跟她隔了個天涯那麽遠……


    “……歡歡,你迴來了,可是,為什麽,我還是這麽的孤獨呢,還是這麽的……一無所有……”蘇靜雅縮在冰冷的角落,將腦袋埋在雙膝裏,口齒不清從喉嚨裏發出好像溺水般絕望無助的聲音,“歡歡,你知道嗎?!樂樂真的很孤獨,真的真的……,為什麽又不要樂樂了……為什麽呀……”


    明明,他們之間兒子都有了……


    為什麽,還是走不到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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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禦在蘇靜雅一聲不吭離開.房間之後,氣急敗壞又劈裏啪啦砸了許多東西,將房間搞得一片狼藉。


    最後又從酒櫃裏翻出威士忌,拿出十支杯子,在酒櫃前一字排開,依次倒滿之後,隨即挨著挨著一杯杯喝光,喝光之後又倒滿。


    如此反複,不知道喝了幾輪,他想要讓自己模糊一些,但是,越喝酒,腦子越發的清楚。


    喝酒喝到胃部一陣強過一陣的刺痛,皇甫禦抬手按住自己的胃,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不遠處放在餐


    桌的解酒湯上……


    第二天一大早,皇甫禦從沙發上醒來時,渾身的酒氣,頭痛欲裂,好似要炸裂了般。


    他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一時之間有些迴憶不起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要費神一想,太陽穴就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去公司開會,他毫不猶豫起身去了浴室。


    下樓吃早餐時,剛一下樓,便看見蘇靜雅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在餐桌前擺放早晨忙碌著。


    清晨初升的太陽,金燦燦的光芒穿過透明的玻璃牆,投射在她的身上,映得她小臉愈發白皙,嘴唇愈發的紅豔,那宛如黑色瀑布更是在陽光中一搖一晃,竟然美得一點都不真實。


    皇甫禦站在樓梯口,不由看出了神,直到身後傳來了個冷冰冰的聲音:“俗話說,好狗不擋道!再擋本小爺的道,信不信本小爺一腳踹你個狗.吃.屎?!!”


    聽著兒子極為不敬的開場白,皇甫禦當場就滿頭黑線,嘴角抽搐。正常的家庭,不是兒子每天早晨起來,都應該跟自己的父母說早安嗎?!


    結果……他的兒子一上來就把他比喻成:狗?!


    還是很挫很挫的狗?!


    =_=


    皇甫禦黑沉著臉,木訥地轉過過,眸光冰冷犀利地剜著穿著休閑服的兒子,咬牙切齒地說:“行!!有本事就用你那小短腿踹老子試試,我倒是想看看你那小短腿的威力,如果威力不夠,直接廢了,畢竟廢物留在身上,用處不大就算了,還很丟臉!”


    “是你讓我踹的,那就別怪本小爺短腿不留情。”皇甫小爺一聽皇甫禦那極度打擊他自尊的話,當場小臉就綠了,想都沒想,直接抬腿去踹皇甫禦。


    站在幾步樓梯上,將他與皇甫禦的海拔拉低了不少,可是,他卯足全力地踹那找踹的老頭,誰知……


    那老頭居然雙手環抱著胸,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嘴角還掛著輕蔑不屑的嘲笑?!


    該死——


    然而,當他出腿才知道,為毛線皇甫老頭居然會那麽不屑地睥睨他了,原因居然是——他的腿果然短了,不管他如何的踢,距離皇甫禦的身體還有好大一段距離。


    “就說你是小短腿,還不承認。”皇甫禦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打擊。


    皇甫小爺氣得鼻子都歪了,索性穿著小拖鞋,“咚~咚~咚~”下了幾步梯子,隨即又抬腿去踹那欠扁的老頭。


    誰知——


    皇甫禦一點都不給他麵子,優雅地轉身,讓小爺踢了個空,而且險些從梯子上滾下來。


    “哎,大叔,明明是你讓我踹的,你居然臨時退縮?!你什麽意思?!你說話不上算,本小爺深深地逼視你!深深地看不起你!!深深地……”皇甫小爺追在皇甫禦的身後,大聲地抱怨指責著。


    皇甫禦嘴角斜斜勾起邪惡的壞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我又不是傻子,給別人兩次踹我的機會。”


    “哎,第一次你明明就知道我腿短,踹不著你,這也算?!”皇甫小爺氣得快要跳起來。


    “你腿短,能怪誰?!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皇甫禦不屑冷哼,語氣很淡漠,“不過,我就是看準了你踢不中,才口出狂言的……”


    “……”皇甫小爺,當場小臉就黑得透透徹徹的。


    蘇靜雅站在餐桌前,聽到皇甫禦和皇甫億念的爭吵聲,情不自禁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看去。


    看著皇甫禦英姿颯爽、英氣逼人、威風凜凜朝她走來,而身後跟著矮矮、小小、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是滿臉憤怒的小男孩,蘇靜雅從來沒有覺得會有如此溫馨的畫麵。


    “大少爺,小少爺,早安!!”雲姨領著六名端著豐盛早餐的女傭,從廚房走出來,低聲地問候。


    皇甫禦淡淡看了雲姨一眼,直接在主座坐下。


    而皇甫小爺,臉色很難看,直接跳在皇甫禦對麵的椅子坐下,嘴裏一直發出“哼~哼~哼”憤怒的悶哼。


    蘇靜雅默默站在一旁,看著皇甫禦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床就大眼瞪小眼,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勢,她微微蹙眉,對雲姨說:“趕快上早餐吧,時間晚點了,一會兒大少爺還要去公司。”


    雲姨瞥了她一眼,


    並沒有說話,而是讓女傭將早餐端上去,自己親自按照皇甫禦的習慣和喜好將早餐順序擺放好。


    與平日不同的是,蘇靜雅在距離皇甫禦最近的一個位置坐下,早餐上完之後,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吃早餐。


    蘇靜雅瞄到皇甫禦在盤子裏翻來翻去,似乎對早餐沒有什麽胃口,順手端了牛奶喝了一大杯,放下刀叉,似乎就要出門。


    蘇靜雅見了,立馬從自己的盤子裏切了一小塊三明治放在他的盤子裏:“你還沒吃東西呢,光喝牛奶哪裏夠,吃點三明治……”


    皇甫禦手裏的刀叉還沒放下,看見自己盤子裏多出來的一小塊三明治,沒有絲毫猶豫,他拿著叉子的左手對準三明治,直接揮在地上。


    刹那間,餐廳裏靜得出奇。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無端又發怒的皇甫禦,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蘇靜雅在皇甫禦那過激的行為後,臉色慘白了分,卻沒有任何生氣的痕跡,她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落寞,默默切著三明治吃。


    坐在皇甫禦對麵的小爺見了,黑眸頓時湧動著雄赳赳的火焰,他憤怒地吼:“大叔,你幹嘛要把我媽咪的三明治揮掉?!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皇甫禦看都不看一眼坐在身旁的女人,犀利的眸,直直地射向對麵的皇甫億念,他冷冷一哼,“禮貌?!你懂什麽叫禮貌嗎?!沒有經過別人的允許,就把自己盤子裏的東西切給別人,這就是禮貌?!別人不覺得惡心,我都覺得難受!!”


    話畢,皇甫禦重重放下刀叉,隨即起身,大步往後門走,同時,他聲音冷凜地對雲姨說:“一會兒去把李小姐接來皇城,趁著周末,讓小少爺把她算術給我糾正過來。記住,你得給我督促著,別讓那臭小子越教越亂……”


    “是,大少爺!!!”雲姨連連彎腰。


    “……大叔!!!”皇甫億念黑沉著小俊臉,氣憤地扭頭望著皇甫禦的背影,大聲咆哮,“我都說了,不準把那白癡接來皇城。我不想看見她,她煩人死了!!!還有,你給我迴來,向我媽咪道歉!!!不然,今晚送你黃色鴨子!!!”


    “……”皇甫禦好像沒聽見一般,頭也不迴地離開。


    蘇靜雅坐在餐桌前,吃了幾口三明治,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刺痛得厲害,心髒也像……,那種感覺形容不出來,就算麻麻的,酸酸的,還泛著疼。


    “啪~”的一聲,在皇甫禦剛出去沒多久,蘇靜雅重重放下刀叉,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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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等一下!!!”蘇靜雅衝出門,看見皇甫禦拉開車門就要鑽進後車廂,她立刻大聲喊道。


    皇甫禦劍眉一擰,眸光冷凜地看著朝他飛奔而來的女人。


    蘇靜雅跑到他的麵前,抬手就要給他整理領帶,但是,手指還沒碰到,手腕立即被他一把擒住。


    “你領帶歪了,我幫你理一下!!”蘇靜雅低聲說,聲音很纖細。


    得到提醒,皇甫禦垂眸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領帶,居然歪掉了。


    放開她的手,他冷漠地開口:“不勞煩你了,我自己會處理。”


    “……最後一次了!”蘇靜雅卻很執拗,不顧皇甫禦的閃躲,她伸手扯住他的領帶,神情專注認真的替他把領帶撤開,再一絲不苟的係好。


    去公司的路上,皇甫禦莫名的心煩意亂。腦子裏滿滿的全是蘇靜雅替他打領帶時,那微微泛紅的眼睛,以及……完全搞不懂她那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最後一次了?!


    什麽最後一次?!


    難道,她決定離開皇城了?!


    還是……有別的打算?!比如,接受他昨晚的提議,和楚易凡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那麽……good!!


    他真的對她忍無可忍,迫不及待希望她快點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不要再給他造成任何困擾


    了。


    蘇靜雅吃了早餐後,便跟雲姨打了招唿,帶著億念去逛商場,說要給他買衣服。


    皇甫小爺很不樂意,跟同齡小朋友很大的區別之一:他真的不喜歡逛商場,尤其是和自己的媽咪。


    主要是,自己的媽咪實在太羅嗦,太優柔寡斷了,買一雙襪子都要糾結許久究竟買哪一雙。


    “大雅,我衣服很多很多了,而且在學校念書,也穿製服,不需要買那麽多禮服,我不想逛商場!”皇甫小爺,表情酷酷地望著蘇靜雅。


    而蘇靜雅卻不顧他的嚷嚷,牽著他的手,從一樓開始逛,每一間店挨著挨著的逛:“你就不要不耐煩了,好不好?!陪媽咪好好逛一次商場,好不好?!”


    “大雅……”皇甫小爺一臉的不情願,好看的小眉頭都深深地擰了起來。


    蘇靜雅牽著他的手,進了一家兒童裝,她耐心給他挑選衣服,一件一件的比劃,問道:“你們這件衣服,有沒有七歲孩子穿的?!這件有沒有八歲時候穿的?!還有這件再稍微大一點的?!”


    皇甫小爺,覺得今天的媽咪實在太奇怪了。買衣服,居然買的全不是他五歲穿的,居然給他買到了十八歲?!


    出了商場,看著興高采烈提著數不清口袋的媽咪,皇甫億念一本正經地問道:“大雅,你想做什麽?!”


    “……兒子,這件衣服,等你滿十八歲的時候穿,一定特別好看,特別帥氣,你看看,喜不喜歡?!反正媽咪很喜歡!!”蘇靜雅美滋滋地看著口袋裏的衣服,不過,隨即她神情又黯淡下來,悠悠地說,“也不知道,等你十八歲的時候,這些衣服會不會過時了,變得很土很土……”


    “大雅,你在說什麽?!”皇甫億念繞到蘇靜雅的麵前,眼神犀利得好像要看穿她的心思一樣,“十八歲?!你為什麽要給我買十八歲的衣服?!你想要離開皇城?!離開我?!”


    蘇靜雅一聽兒子的話,心髒狠狠一沉,她蹲下身,扯了扯他的臉頰,笑眯眯地說:“兒子,你是媽咪的一切,媽咪怎麽舍得離開你呢?!就是想要看看你十八歲時候,能穿多大的衣服。兒子,媽咪真的很想一下看到你長到十八歲……”


    “大雅,你一定有事……”皇甫億念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剛要刨根問到底,蘇靜雅卻出聲打斷了他,“兒子,你愛媽咪嗎?!不管你愛不愛媽咪,不管你愛媽咪有多少,反正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爹地,媽咪隻愛你一個人,你知道嗎?!隻愛你一個人!!兒子……媽咪真的很愛你!!”


    陽光下,蘇靜雅微微一笑,笑得燦爛又明媚,可是,不知不覺中,卻笑出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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