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抱歉,夜鬥,我要辭職。”


    她鄭重其事的說出了這一番話,嚴肅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在看玩笑。


    夜鬥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聽清楚她的話後,他驚詫的手中的運動服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整個人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言語都理不清了,“等、等等離音——說的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跟你做彼此的天使,明明是夜鬥你自己臆想的!”蘇莉莉沉默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指出了他話中的錯誤。


    “可、可是——”他欲要解釋什麽,接著聲音卡在喉嚨中戛然而止。


    黑夜之中,卷發少女委屈的低下頭,用手指絞著裙擺,咬著嘴唇欲語還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傷害。眼中有亮光閃動,一直以來讓夜鬥覺得很好看的眸子竟然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我在夜鬥你這裏,風餐露宿,吃不飽睡不好,還要做苦力。”


    “……我也是這樣的啊。”夜鬥組織不出語言,於是隻好幹巴巴的說著。


    她充耳不聞抹著眼角繼續說:“已經夠了,如果讓爸爸媽媽知道我這麽墮落他們會多傷心啊。”


    “墮落……”無數隻利箭重重的射向他,夜鬥做吐血狀,手捂胸口雙膝跪地。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像是受到莫大的苦楚般傾訴道,“夜鬥你太殘忍了,竟然想要留下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在你身旁。”


    你不是我喜歡的菜!!!


    夜鬥內心這樣嘶吼著,可是他抓耳撓腮半天,想不出任何留下她的理由。


    強扭的瓜不甜,他這也知道。


    隻有他覺得自己和離音很契合是沒有用的,若有那種——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世,並且了解他身後的那個爛攤子,卻還是能跟在他身後的神器才是最合適他的。


    野良並不算,即便她是對他一片忠心,卻的確是個危險的家夥。


    他兀自的歎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來,那個時候即使滿身安無也不願意讓大黑離開的小福——


    可是那時他們兩人心意相通才會有的結果,離音是什麽樣的人,他在拿到她的那一時刻也已經很清楚了。


    心誌堅定,而且隻要下了決定,至死也不會改變想法。


    她這樣哭嚷著說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多半是想給他麵子吧?


    夜鬥勉強說服了自己,他在解放前惡狠狠的說著:“給我提前一個月申請啊,真是的你知道我有多麻煩嗎!”


    “十分抱歉,我是新人不知道這個規矩!”蘇莉莉鞠了一躬,理直氣壯的說。


    “那下次記好了!”


    他吼完一句後,在虛空中劃著離的比劃。


    不遠處的蘇莉莉已經得知了被解放的消息,不由得鬆了口氣。


    許久未出現的代理神不解的問:[隻需要糊弄他隨便說一個請求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你要放棄這次機會,我無法理解。]


    [唔,我可不想一輩子呆在這裏。]她冷淡的迴應,[夜鬥肯定會說出來的,那句話。]


    [是嗎。]


    知曉她一切想法的代理神不再追問,隻是以更加平靜的口氣說,[會扣分的。]


    [隨便啦,反正分數已經一半了,距離莉莉女神大人的路肯定不遠了!]她自信的說。


    代理神沒說任何話。


    “離器,我解放你。”


    繁複的字樣出現一筆,就讓蘇莉莉少了一分的束縛,帶著乳白色光暈的字樣她肩膀上的紅色印記交相輝映,略帶暖意的印記離開了她的身體,在空氣中驟然破碎。


    “啊,消失了。”她撩開襯衫的袖子,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確定上麵的字樣消失後,心下輕鬆了很多,“輕鬆了很多呢,最近三個星期多謝照顧了,夜鬥,我要去找我新歡了!”


    少女哼著小調跳到他麵前,笑嘻嘻的拍拍他僵硬的肩膀,沒心沒肺的踮著腳尖跳躍著離開。


    被前女友(誤)拋棄的夜鬥淚流滿麵,雙目無神,對月吐魂。


    “嗚啊——果然還是去找野男人了!”


    “恩恩!對了夜鬥,看在你和離音大人我相處三星期的份上,最後我給你提一個意見好了。”她離開前背著手迴過頭,露出了小惡魔一般的笑容,“要想受女孩子歡迎的話,治治你的手汗吧。”


    “混蛋!不要瞧不起手汗,總有一天夜鬥神的時代會降臨的!你等著瞧好了!”被前任神器在離開前還要再度吐槽,夜鬥不能更傷心。


    蘇莉莉充耳未聞的蹦跳著消失在黑暗中,心靈受到巨大打擊的夜鬥茫然望天,接著做了一個決定——“我去找大黑喝酒去嗚嗚嗚……”


    在離開了夜鬥的視野後,蘇莉莉扶著牆一陣虛弱。


    倒不是因為欺騙了夜鬥良心發現——騙人這種事情做多了,她已經不想多說。


    而是——


    [為什麽放棄請求會是扣四十分啊!太過分了qaq]


    [我說過會扣分的,你自己不重視罷了。]代理神生硬的說著,[不過還給你留了十分是給你的辛苦費,流浪三個星期也真是苦了你了。]


    [過分!你這個石頭心腸的神明!]她想法設法的控訴著。


    [怎麽說都沒用了,準備好了傳送了嗎?]


    [唔,好吧——]


    撒嬌*對他半點用都沒有,蘇莉莉不太高興的迴應。


    [那開始了。]


    小福和大黑都準備收拾完睡覺了,掛著鼻涕和眼淚的夜鬥又衝入他家,直奔酒窖。


    並且發出了失態的嚎叫:“我要喝一個醉生夢死,不要攔我!”


    “夜鬥神你不要太過分了!”


    正吃著夜宵的二人一愣,麵麵相覷的望著對方,最終還是大黑先反應過來。


    他擼著袖子從榻榻米上站起來,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酒窖,然後毫不猶豫的拉起夜鬥的領子,將他從陰暗潮濕的酒窖中拖出來。


    夜鬥不買賬的吵吵嚷嚷的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胡話。


    小福仍舊一副不在狀態的哈哈的笑著。


    夜鬥這次根本沒理會大黑的鐵拳,鐵了心的像個八爪魚一樣抱著一瓶酒咕嚕咕嚕的灌著,不時的打著醉嗝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


    “離音呢,夜鬥。”


    注意到他身旁的那個小姑娘不在,大黑不由得皺了下眉,問道。


    “女、女人這種東西,就是揮之即來揮之即去——嗝——的!”


    夜鬥流露出了一種不屑的神色。


    “……明明就是被甩了吧!還說的這麽偉大!”大黑瞧出了端倪,對著他一陣破口大罵,“你把人家小姑娘怎麽了,又把人嚇跑了!”


    “烏路塞!夜鬥我英俊瀟灑,勾勾手就會有妹子上來的!”他喝的都有點神誌不清,語調都開始不正經了。


    “你還是乖乖的給我去睡覺吧。”大黑麵無表情的盯了他一陣,伸手重重的砸了他一拳。


    先前還在耍酒瘋的夜鬥眼珠一翻,抱著酒瓶昏睡過去。


    一直默不作聲的小福扶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倆,圓圓的眼睛裏,透出了不符合她傻氣人設的正經。


    “夜鬥是被離音音甩了嗎?”


    “嘖,能堅持這麽久,也是苦了那個小鬼了。”就連大黑也接了她的話落井下石。


    睡夢中還在流著麵條淚的夜鬥嗚咽一聲:“我喝不下了,平田君——”


    重重的吸了兩口煙,大黑咬住煙尾,單手一抬便輕輕鬆鬆的扛起夜鬥,就像是古時候猿人扛野豬那種姿勢……看的小福又是一陣樂。


    “老婆你先去睡吧,我送夜鬥上去。”大黑迴頭摸摸小福的卷毛,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不好好睡覺的話明早會沒有紅豆大福吃!”緊接著話鋒一轉,他嚴肅的說。


    “咦咦咦——”


    小福抖了一下,慌亂的從榻榻米上站起來,把桌子上的書一合,小聲的尖叫:“真的嗎真的嗎,那我現在去睡覺了。”


    “恩,這樣就有紅豆大福了。”高大威嚴的男子說的格外正經。


    “大黑你——”本身是要被他哄騙著去睡覺了,小福起身了,又猶猶豫豫的坐迴去,麵對著他疑惑的神情,她抓著雜誌的手縮了縮,有些底氣不足的說,“你不要討厭離音。”


    沒預料到她會說這個,大黑不由得咬了下煙蒂,定睛望著自己家的老婆。


    他根本沒想過這些事情,跟著這個連神社都沒有的神,想要辭職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他的話恐怕連一個星期都呆不了吧。


    小福執拗的抿著嘴想聽他的答案,麵對著她一副‘你不說我就哭給你看’的模樣,大黑歎了口氣,下了保證。


    “啊,我知道的,不關那孩子的事。我不會討厭她的。”


    “離音音是個好孩子。”得到了他的答複,小福鬆了口氣,然後她用手搓著襯衫袖口上的紐扣,輕聲解釋,“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麽地步。”


    大黑納悶的望著她,緘默的吞煙吐霧著。


    “她今天說,她想要成為一個好的神器,可是她做不到。因為夜鬥他適合比她更好的夥伴。她說自己的個性太強,做不了道標——比起被支配,她更喜歡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所以,不要討厭她好嗎?”


    聽著她鎮靜的說明著離音離開夜鬥的緣由,大黑的內心莫名的充斥著憤怒。


    跟她說了半天真是白說了。


    真是半點都沒有身為神器的意識。


    一意孤行又任性妄為,根本沒有和夜鬥好好磨合就輕易的放棄。


    真是個討厭的小鬼。


    正在傳送中的蘇莉莉打了個噴嚏。


    她毫無所覺的揉了揉鼻尖,臆想著:“肯定是有人在說莉莉大人太帥了吧哈哈哈哈哈。”


    代理神無可奈何:[真是夠了,為什麽你做什麽都散發著一種騷包的自戀氣息。]


    [因為我最帥!]她仿佛得到了首肯一樣,快活的迴答。


    [……]代理神好像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轉瞬即逝,蘇莉莉並沒有聽到,接著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她舉動中的異樣,[說著騙了很多人,可是為什麽到了最後就不想要騙下去了,你怕再這樣下去跟他的緣分太多了,就會像對金·富力士一樣念念不忘吧。]


    被他當著麵拆穿,蘇莉莉還是那麽鎮定。


    [沒錯。而且我不想再欺騙他了。]


    [可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的行為。]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更何況善變是女人的天性,你難道不是也很清楚嗎?]她振振有詞的說著,明明聽著裏麵邏輯上有些不對,可代理神確確實實的……無言以對。


    [算了,隨便你吧。]


    最終他又歎了口氣,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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