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是一個小姑娘,什麽都不懂,天真的幾近傻氣。渴望著有一溫柔體貼的夫婿,能在她及笄那年娶她為妻,至此疼她寵她,直至他倆白頭。


    生則同床,死亦同穴。


    可笑的是,她在及笄一年後,的的確確遇上了這麽一個溫柔的情郎,可惜那人騙了她的身子後,扔下幾句甜言蜜語,便迴去同另一個姑娘成了親。


    她去尋過他。


    那人卻說——


    父母不同意他娶她為妻,甚至還逼著他與其他姑娘拜堂成親。


    他無意負她,也願負責,願以妾位相許。


    那時她傻的厲害,竟然真的答應了,答應嫁他為妾,她以為他們至此之後,便能琴瑟和鳴,耳鬢廝磨。


    可是她想錯了,她看中的那人就算娶她進門,也不敢對她表達過多地歡喜,甚至是她極難見著他,又在主母有意無意的為難下,導致她在府中的日子十分難過,閑言碎語從不曾少聽。


    她以為,她可以忍,可以讓。


    直到那一日,主母有喜,卻不慎滑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


    主母哭著要殺了她,她不敢再留在府中,也不敢再對那個連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口的人抱有希望,於是趁夜,她離開了那座困了她將近一年的地。


    直到後來,她在江湖漂泊了許久之後,才聽人說起當年的那樁往事。


    原來,她所喜歡的那人同她是青梅竹馬,曾經他曾向她許下過,相守到白頭的誓言,就連他們之間的婚約,也是他主動求得,從不曾有誰逼迫過。


    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源於她識人不清,一顆真心全喂了狗。


    宋以歌自然也是察覺到了蕭長煙的變化,風情妖嬈的眉眼在轉瞬間覆上了幾分陰鬱。不過她卻識趣的並未多問。


    等著蕭長煙將她送到屋子中時,宋以歌略微側目看去:“時辰尚早,長煙姐姐可有興趣同以歌喝杯茶?”


    “理由。”蕭長煙外出的步子一頓,迴身問道。


    “我初來臨安,還不知臨安風景如何,想請教姐姐一些問題,不知長煙姐姐可有時間?”宋以歌已經坐在凳子上,架勢已經擺了出來。


    蕭長煙聽此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她的身邊站定:“今兒我這客棧可都被你們給定下來,我如今就是閑人一個,你說有沒有時日替你說說這臨安好玩的事?”


    “良玉,備茶。”宋以歌笑得一雙眼都快彎成了一對月牙。


    蕭長煙在她身邊坐下,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便從蕭長煙的身上徐徐飄了過來,宋以歌深吸一口氣,笑問道:“長煙姐姐身上這薰的是什麽香,怎麽我從未聞過。”


    “這是我自個製成的,若是妹妹喜歡,等著妹妹離開臨安那日,不若姐姐送你一盒如何?”蕭長煙也非什麽吝嗇之人,很是爽快便說了這麽一句。


    宋以歌笑著,試探道:“長煙姐姐竟然懂得製香,可真是厲害。”


    “不過是瞎鬧著玩罷了,上不得什麽台麵的。”蕭長煙似真的沒有將這門手藝瞧在眼中。


    “什麽上不得台麵?長煙姐姐有如此手藝,又何必妄自菲薄。”宋以歌將臉往蕭長煙的臉頰邊蹭了蹭,她衣裳上的香氣更加明顯了些。


    蕭長煙聳肩一笑,瞧那模樣頗為無奈。她伸手推了宋以歌一下:“妹妹不是想知道臨安的好玩的地兒,在哪嗎?我去那一份輿圖來給你說說。”


    說著,蕭長煙扶著桌沿娉婷嫋嫋的起身,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在江湖中行走了十餘年的人。等人離了屋,宋以歌這才轉頭看向良玉:“你說這個蕭長煙如何?”


    良玉道:“姑娘若是想知道,奴婢這便去查查。”


    “哎,查查可就沒什麽意思了,反正我還挺喜歡蕭長煙的,模樣好,身段也不錯,若是能放在身邊,那必定養眼。”宋以歌抿著嘴角微微笑起了來。


    良玉沉吟了半響,提醒道:“姑娘,您如今已經議親了,而且傅家就在臨安,您可要去拜訪一下傅家的長輩。”


    “傅家啊……”宋以歌換了個姿勢,用手托腮,“聽你這麽一說,傅家我好像是非去不可了,不過你覺得蕭長煙身上那熏香好聞嗎?”


    “濃度適宜。”


    “是呀,濃淡適宜。”宋以歌眯著眼睛一笑,“連我都這般喜歡,你說金陵中的那些姑娘可會喜歡這味道。”


    聽見這話,良玉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姑娘是想?”


    “來得這一路我考慮過很多事,固然如今父親名下的私產,很是厲害,但我必定隻是個女流之輩,能力不夠,威懾力也不足,你說該如何服眾?”宋以歌淡淡道。


    可這話下卻還是有另一層意思,她不曾說出來,那便是如今這些產業,全是宋以墨的私產,而她總該為自己打算一二。


    不求家纏萬貫,但總要保住自己的溫飽吧。


    畢竟離了宋家,她便什麽都不是。


    良玉露出讚許來:“姑娘不愧是侯爺的嫡女,果真是聰慧。”


    “良玉,我需得提醒你一句。”宋以歌道,“如今我淮陽候府的侯爺是我兄長宋以墨,明白嗎?”


    良玉愧疚的跪下去:“是奴婢糊塗了。”


    “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起來吧。”宋以歌說著,扭頭望向了院中。


    臨安的天色正好。


    日光零零落落的灑在青石磚上,帶著些許斑駁陸離。


    良玉捧上的熱茶已經快要涼卻,那人卻還不曾迴來。


    宋以歌的耐性說不上多好,她側目看向垂首乖巧立在她身邊的人兒,輕聲道:“你去外麵尋尋蕭長煙的蹤跡。”


    聽見她聞,良玉不敢隱瞞,便道:“奴婢隱約聽見了前院有打鬥的聲音。”


    “打鬥?青天白日的,竟也有這般猖獗之人?”宋以歌神色一冷,當即便起身走了出去。良玉本想勸住,但左右一思索,便將這個想法給放棄了。


    她家姑娘又不是什麽好糊弄之人,自個有主見得很,她一個丫鬟,能勸著什麽。反正總歸他們這般多的人,豈會讓姑娘被一些阿貓阿狗欺負了去。


    宋以歌到前院的時候,才發現這裏的打鬥分外激烈。


    桌椅早就在蕭長煙和一男子的纏鬥中,如數被劍氣劈裂,兩人如今依舊還在交手,隻是默契的將劍都扔到了一旁去。


    就在她正要出言讓夜一將他們分開的時候,客棧之外不知何時又闖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錦衣玉袍的公子哥,而在他的身後站在一堆護衛,雖不說各個都是兇神惡煞之輩,但也絕不好惹。


    等著那人一出現,蕭長煙便立馬同那交手的男子停了,一雙含情的鳳眼,頓然就帶上了幾分不耐煩:“你又來作何?”


    那油頭粉麵的公子,上前一步,手中的折扇合攏,拱手道:“在下仰慕蕭姑娘顏色已久,自然是來請蕭姑娘,同在下前去踏青的。”


    “如今都是十月間,何處有青可踏?”蕭長煙冷笑著質問。


    “自然是在在下心中。”那公子顯得溫和有禮,襯得蕭長煙倒是多了幾分驕縱肆意。


    宋以歌沒打算插手,她將身子往後一靠,便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


    就在她進來的瞬間,同蕭長煙交手的那個玄衣男子便立馬將目光轉到了宋以歌的身上,冷沉的眉眼一皺。


    宋以歌好脾性的歪頭對著那人一笑。


    那人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便將頭給轉了迴去。


    隨後,宋以歌就聽見那位錦衣玉袍的公子,像隻炸毛的貓兒似的,用手指著那玄衣男子,尖聲一叫:“慕容,你為何會在此?”


    “難不成此處是傅公子開的不成?既然不是,慕某為何不能來?”


    傅公子?宋以歌低聲道:“臨安傅家?”


    “是。”旁人不識得他,可良玉卻是認識的,“這位是傅家長房的嫡次子,傅五,傅雲玄。”


    宋以歌將他從頭到尾瞧了遍:“都是傅家子孫,怎麽傅三就比眼前這位要強上許多,若傅家嫡脈竟都是這般貨色,那傅家的榮光,便該結束了吧。”


    “姑娘,傅家的幾位嫡公子,也並非全是這般,雖說傅雲玄不怎麽樣,可傅家大公子傅雲墨卻還是能擔待重任,光宗耀祖的。”良玉道,“聽說這次秋闈,那位傅雲墨得了臨安城的解元。”


    宋以歌不冷不熱的應了句:“那還真是了不得。”


    良玉似乎察覺到自家姑娘對傅家並非這般友善後,便識趣的閉了嘴,未在誇讚傅家半句。


    麵前的鬧劇還在上演。


    傅雲玄厚著臉皮,不知道拿出從哪采的一把野花,捧到了蕭長煙的麵前:“小姑娘,自古便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慕容瞧著,倏然出劍,直接將傅雲玄麵前的野花給挑了一個幹淨。


    宋以歌沒忍住,噗的便輕笑出聲,頓時引得眾人的目光頻頻落在她的身上。


    蕭長煙眸光一閃,連忙上前問道:“可是長煙驚擾了姑娘休息?”


    說著,她手中使著力道,想要將宋以歌給推迴內院中的時候,那傅雲玄卻俯身從地麵上撿起了一朵迎風微顫的花,幾下奔至宋以歌麵前:“在下傅雲玄,不知可有幸,能邀美人同遊西子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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