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歌同淩月進了屋。


    也不知是不是淩雪和戚氏被弄走的緣故,宋以歌瞧著淩月的時候,感覺她要比先前更加豐腴,氣色也更好了些。


    綠珠端了些甜點上來,有心靈手巧的熬了兩碗銀耳羹。


    宋以歌吃了口,便對著綠珠說道:“你將這兒往哥哥和六妹那送一些去,順便你再瞧瞧她們在做什麽,然後給六妹再說聲,說我一會兒找她有些事,不過不急,可以慢慢來。”


    淩月聽到,等著綠珠出了屋子這才說道:“你對六妹倒是有些偏疼。”


    她笑:“這算什麽偏疼,不過是哥哥那也沒什麽丫鬟伺候,全是小廝,粗心大意的,肯定不會記著給六妹端些吃的,我這個做妹妹的,自然要顧慮下。”


    淩月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無奈:“說你這個丫頭一句,你倒是有好幾句來賭我,還好如今六妹還未許給表哥,若真的許了,你估摸著都要我吵起來了吧?”


    “哪有這麽誇張。”宋以歌笑,“我向來都是幫理不幫親,心正的很了。”


    淩月臉上笑容更深了些:“說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再過來小住幾日,祖母可是想你想得緊。”


    “明後日吧,我也該去給外祖母拜年了,不過小住也就算了,祖母身子不好,我平常還要幫著祖母打理一下內務,我若是走了,祖母身邊沒人幫襯不說,還得便宜一些人,這買賣多不劃算。”宋以歌伸手將放在碟子裏的金絲卷拿了起來,咬了一小口。


    淩月點頭:“你祖母已經讓你來時掌管庶務了嗎?”


    “差不多吧,所以我這才急著想要哥哥將六妹給娶迴來呀。”宋以歌嚼了幾下,突然便覺得口中索然無味的,趕緊幾口吞了,混著一旁的茶水給咽了下去,又說,“你也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府中鬧出一些事來。”


    “你是說,市井中的那些風言風語是真的?”淩月雖然覺得有些愕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又何況是人了?


    宋以歌懶洋洋的應了聲:“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淩月皺眉,頗為感慨道:“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呀,若你這事是宋橫波做出來的,我還能信幾分,可若是宋錦繡,我倒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其實這也沒什麽覺得匪夷所思的,四姐她生來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從來都不屑用這些陰謀詭計,可二姐不一樣,她姨娘原先隻是爹爹身邊的一個侍女,後麵才被抬上來,哪裏比得了宋姨娘,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先前便有些自卑,再加上四姐對待二姐的態度,這日子久了,難免心生怨懟。”宋以歌道,“不過我這二姐耐心可真好。”


    “若是我,必定是忍不了的。”宋以歌又說,“說到底,也不過是那件事發現了一些端倪罷了,要不然我要猜出來,也必定會費上一些時日。”


    淩月不太明白:“她既然想對付的宋橫波,又怎麽會將你置於死地?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宋以歌笑:“這事是誤傷,不小心讓我給頂了去。”


    聽見她這般說,不用詳細贅述,淩月也能猜出幾分來,她應著,便也夾了一個金絲卷來吃,不過她最近在刻意維持食量,也不敢像宋以歌那般,一整個全給吃了,隻能咬一小口,然後便不在動了。


    宋以歌瞧了眼,說道:“其實大姐姐還挺瘦的。”


    淩月聽這話也有幾分高興,不過還是擺出很嚴肅的神色來:“現在瞧著雖然瘦,可等以後你發現了就不會這般覺得了。”


    “所以呀,你如今雖還小,也得注意注意些,忌口了。”


    說話間,綠珠已經將掛在門邊擋風的簾子給卷了起來,一道纖細娉婷的身影從外走了進來:“如今五姐還小,你給她說這些做什麽?”


    宋以歌也扭頭看過去,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那雙眸子就恍如一池春水,碧波粼粼:“六妹可算來了。”


    其實她與淩晴相差也不過是幾日罷了,可縱然如此,淩晴瞧著卻是要比她大一些,眉眼已經完全長開,美豔又勾人。


    宋以歌將身子往裏麵挪了挪,淩晴見了毫不客氣的就直接挨著宋以歌坐了上去。


    淩月一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對麵,瞧著兩人這般親昵的樣,倒是帶了幾分打趣:“瞧你們這樣,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才是親姐妹了?”


    “當不成姐妹,當姑嫂也挺好的。”宋以歌爽落的接道,扭頭一看,淩晴白玉般的臉頰已經浮上幾分紅暈來。


    宋以歌被淩晴的美色愣怔住,許久之後這才隱隱想起了一個詞,美人如玉。


    淩月低頭吃著銀耳羹:“你還是別說得這般直白了,沒見你六妹都害羞了嗎?”


    宋以歌用餘光悄悄地瞥了淩晴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麽,幾人又說了近來金陵城中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直到一家人聚在一起用了膳之後,宋以歌這才親自將人送到影壁那。


    燈影煌煌,車軲轆的聲音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大門在她麵前掩上,簷角有雨水滴落在了地麵,月色倒映其間,蕩開一圈漣漪。


    綠珠重新塞了一個手爐上來:“姑娘,咱們也該走了。”


    宋以歌趁機拉住了綠珠的手:“如今哥哥可曾睡下?”


    綠珠搖頭;“奴婢不知。”


    “遣個人去問問吧。”宋以歌被這夜風吹得有些冷,她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後,這才抬腳往長廊走去。


    剛走到一半,派去傳話的小廝便問完迴來:“迴七姑娘的話,大公子如今還未睡下。”


    “我知道了。”宋以歌低頭瞅了瞅地麵,半響之後才說,“去哥哥那一趟吧。”


    其實深更半夜的去清風月也不是頭一遭了,宋以歌去的也是輕車路熟。


    掀開簾子進去的時候,宋以墨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宋以歌過去,隨手便拈了一顆棋子,往棋盤上一放:“哥,你在想什麽了?”


    “在研究這個了。”宋以墨將手中攏著的棋子重新放迴了棋盒中,“這大半夜的,你不休息,過來做什麽?”


    宋以歌笑著,也爬上了床榻,同他隔著小幾坐著:“和哥哥說會子話。”


    宋以墨說:“難不成你是為了幾日前的事來的,放心吧,哥哥沒有怪你,不就是為自己的妹妹背一次鍋嗎?”


    宋以歌哭笑不得:“誰要同你說這事。”


    宋以墨懶散的伸了伸腰,往身後一靠:“說吧,那你想與我說什麽事?”


    宋以歌在心頭琢磨了一陣,而後便將身子往前一傾,將手搭在了小幾上,她一雙眼明燦燦的,恍如天上的星辰般:“你覺得淩晴如何?”


    在她派人傳話之前,宋以墨心頭就是有些準備的,也料定了他這個像個管家婆的妹妹,勢必會與他說這些事,可是真的從她的嘴中聽見這人的名字時,宋以墨覺得自己的心不受控製的一軟,而且還是軟得一塌糊塗。


    就像春日融暖的日光輕輕地籠在身上,就如同夏日拂麵而過清爽利落的風,無一不叫他為之惻隱,輾轉,心動。


    他半抬著臉,看向窗扇外掛在簷角的燈籠。


    光影淡淡。


    宋以歌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中也算作是柔情似水,她輕輕一笑:“我明白了。”


    “嗯?”宋以墨不曾迴頭。


    “時辰不早了,哥哥我便先走了。”宋以歌起了身,等在外間的綠珠見了,連忙拿著鬥篷走過來,替她穿上,宋以墨看她沒說話。


    宋以歌將鬥篷的帶子係好之後,才極慢的一笑:“莫讓秋月春風等閑度。”


    宋以墨看著她身影消失在簾後,風雪靜止,他愣了片刻,倏然展眉一笑。


    所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沒想到,他都這般大的一個人,竟然還不如自家妹子看得通透。


    摸清楚了宋以墨的意思,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況且成親這件事也是老夫人樂聞其見的事,她專門將宋以墨喊去榮福堂問了問,見著他果真沒有拒絕後,老夫人便撐著身子在,同宋以歌去了公主府拜年。


    雖然平陽長公主不太明白宋以墨怎麽就選了淩晴,可到底是自己外孫的意思,她也不好反駁,便應了將淩晴接到了身邊教養。


    婚約自然也定了下來,大概是在今年五月份左右,時日已經算是非常緊湊了。


    不過這也是兩家人歡天喜地的事,大夥雖然忙碌了些,可到底也是樂滋滋的。


    年後,聖旨便下來。


    讓淮陽候即刻領兵出征,不得耽誤。


    淮陽候早就有準備,是以接了旨後,倒還挺悠閑的讓她同傅宴山一起,與他用了膳。


    他在席間喝了許多酒,絮絮叨叨了也說了很多,大多是傷感的話,宋以歌不太愛聽,是以也沒記住多少,但隻有一句,她是完完整整的記了下來。


    淮陽候說:“我日後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看著咱們家,莫讓人給欺負了。”


    傅宴山握住了淮陽候的手,似在許諾般:“侯爺,子瑕會好好照顧表妹的,你且放寬心。”


    透過滿屋的酒香,她看著麵前兩個高大的男子,影影重重,腦袋一昏,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翌日,等著她醒來。


    淮陽候已經離了府。


    他離開的那日,恰逢金陵雪停,日光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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