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駕崩,舉國同哀。皇城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白布。蕭王後帶領著眾多嬪妃,跪在永樂宮為周王守靈。一代帝王,就這麽離開了人世。


    國不可一日無君,在周王下葬一周後,滿朝文武就上奏折奏請周子鈺登基了。為周子鈺誕下一個小公主的燕淩月自然就是王後。


    端坐在大殿之中,看著跪在她腳下的眾多大臣,聽著他們的跪拜聲,燕淩月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她居然真的成為了大周的王後!誰能想象一個經曆國破人亡,重生到別人身上的亡國公主,有朝一日竟真的變成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百姓們一提起燕淩月,無不感慨她幸運。畢竟那個時候的周子鈺癡癡傻傻,還克妻。大家都以為燕淩月嫁給周子鈺以後,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可結果呢,這才不到兩年的時間,人家就成為大周的王後。


    周子鈺和燕淩月坐著皇攆在城中巡遊的時候,不少過去不願意嫁給周子鈺的大家閨秀,看著燕淩月身上的鳳冠霞帔,後悔不已。同時也對即將迎來的選秀,充滿期待。要知道新帝王身邊隻有一個燕淩月,就算加上段念雲也才兩個人而已,偌大的後宮還都空著。


    一開始反對段念雲嫁給周子鈺的李氏,現如今高興的不得了。一再慶幸當初她果斷的替自家女兒爭取來了賜婚的聖旨。有先皇的旨意在,段念雲入宮以後,肯定得是皇貴妃吧。


    這一下,段二老爺和李氏在曾經取笑過他們的那些人麵前,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有人高興,也就有人不高興。烏衣巷裏,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聽著身旁其它乞丐的議論,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若當初他能夠再心狠一點,早一點殺了周子鈺,那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就是他周子勤了。


    隨著燕淩月成為王後,燕府也備受關注起來,成為國丈的燕毅然在朝中的地位也更加穩固。比段二老爺的高調,燕府異常低調,老太太還特意召集了所有人,囑咐大家一定要記住四個字“榮辱不驚”!燕府能走出一個王後,那是祖上有光。不能仗著是王後的娘家人,就在外行事張揚。


    三姨娘母女三人,各個都十分慶幸。慶幸那個時候,她們選擇了燕淩月。就連老夫人都感慨,沒想到昔日那個最不重視的小女兒,反而成為了人上人。


    大家心目中最幸福的燕淩月,此時此刻,過得並不好。自從周王去世以後,她就開始做惡夢。一到夜晚,閉上雙眼,她就會夢到周王,夢到周王來找她索命。


    事實上周王並不是死於她之手,但燕淩月還是過不去心裏的那個坎。一直以來,她都想著報仇,她都想著能親手殺了周王,替她的父皇母後報仇。現如今她真的報了仇了,也如願的成為大周的王後了,她卻開始夜不能寐了。


    原以為她能夠處理自己的情緒,原以為她報完仇,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周子鈺的身邊。畢竟周王曾屠殺了北燕皇室那麽多人,她殺周王是理所應當的,並不能妨礙她要和周子鈺在一起的決心。可事到臨頭,她才發現她高估了自己。


    一看到周子鈺,她就想到她害死了他的父王。她並不後悔殺了周王,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一遍,她相信自己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她隻是對周子鈺感覺到內疚。


    這份內疚,以及她手上沾了人命的事實,壓得燕淩月快要喘不過來氣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李嬤嬤和四個丫鬟看在眼中,心疼的同時,也感覺到奇怪了。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成為王後。她們小姐順順當當的做了王後,理應高興的,怎麽卻一日比一日憔悴了。


    剛即位沒多久的周子鈺,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有時處理奏折到深夜幹脆就直接睡在禦書房了。能夠陪燕淩月的時間,比起之前也大大減少。即便如此,蕭太後還是明裏暗裏的一再暗示燕淩月,身為王後,作為一宮之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督促王上雨露均沾,為皇家繁衍子嗣,還提起了選秀事宜。


    按照慣例,新帝王即位之後,首要的事情就是大規模選秀,充盈後宮。蕭太後也給周子鈺提起過此事了,但周子鈺每次都會以各種理由推脫。蕭太後實在沒辦法了,就將主意打到了燕淩月的身上。


    燕淩月本就心事重重了,對蕭太後的態度也有些敷衍。如此一來,蕭太後就不高興了。迴頭就將冷落許久的秀川招到了身邊,還隔三差五的就讓秀川去禦書房給周子鈺送吃的。


    奈何周子鈺壓根正眼都沒瞧過秀川。這樣一連過了半個月,蕭王後坐不住了,找到了周子鈺,讓他要麽立即選秀,要麽就寵幸了她替他選的秀川。


    蕭太後在周子鈺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周子鈺不想蕭太後失望,在秀川又一次給他送湯的時候,就封了她一個常在。


    品級雖然不算高,但未受寵幸,也沒經過選秀,就直接成為了小主,可是莫大的皇恩。秀川這個名字瞬間就傳遍了皇宮,甚至傳到了宮外。原本還在為當今王上不願意選秀而擔憂的諸位大臣,見此情況,稍稍有些放心了。


    在周子鈺未登基之前,大家有目共睹他和燕淩月的感情有多好。身為皇子,可以專寵,沒人會說什麽,說不定還會贏得一個專情的好名聲。可做了王上,最要不得就是專情。大臣們之前還擔心,周子鈺是因為燕淩月才不願意選秀的,擔心周子鈺會專寵燕淩月。現如今看到他納妃了,多少有些放心了。


    蕭太後也高興不已。雖然周子鈺依舊未寵幸秀川,但能收她進後宮,就是很大的進步了。


    明含軒內,正在逗弄周靈安的燕淩月,聽著秋雙的稟報,有些出神。沒想到那個秀川,竟真的熬出頭了。


    見燕淩月魂不守舍的,李嬤嬤急忙道,“聽說王上並沒有寵幸她,說明在王上的心中,還是王後最重要。”


    看李嬤嬤著急安慰她的模樣,燕淩月笑了。早在很早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她不可能是周子鈺唯一的女人,她也知道周子鈺早晚會納妃。


    難過嗎?一想到周子鈺可能會睡在別的女人身邊,她當然會難過,甚至痛徹心扉。但因著早就知道了結果,所以她能很平靜地接受。


    燕淩月沒將秀川放在心裏,反倒是王老居士給她遞來了信件。信裏說明了秀川的身份,說秀川的母親,其實是蕭太後一個表親。信中,王老居士還讓燕淩月打氣精神,不能因著成為了王後,就感覺萬事大吉了。說後宮女人之間的鬥爭,比朝堂上還精彩。她若毫不設防,若不抓緊周子鈺的心,不止是她,連帶著周靈安,下場都會很淒慘。


    王老居士說的這些,燕淩月都懂。但她不願為了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而失去自己。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最愛的夫君。一想到她要靠著耍心機,去同別人去爭周子鈺的寵愛,燕淩月就感覺到心酸,為她自己感覺心酸。


    她的心理,還沒從九皇子妃轉換到王後,但旁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原本還在奇怪蕭太後怎麽會那麽看重一個宮女,感情秀川是蕭太後娘家那邊的人,”在看了王老居士的信後,李嬤嬤對燕淩月道,“看樣子以後,咱們不能小看那個秀川了。”


    燕淩月什麽也沒說,將信扔進香爐以後,就繼續哄周靈安了。


    在秀川成為常在一個月後,蕭太後見周子鈺還是日日都迴明含軒,頓時有些著急了,畢竟周子鈺膝下還沒有小皇子。


    在敲打過燕淩月以後,蕭太後隔天就將李氏和段念雲招進了宮,說是可以準備讓段念雲進宮伴駕了。


    日等夜等,等的花都快謝了的段念雲,聽到這話,仿佛看到了曙光。一雙眼睛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燕淩月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李嬤嬤和四個丫鬟可時刻注意著呢,宮內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稟告給燕淩月。蕭王後準備讓段念雲入宮一事,燕淩月當然也是知道的。


    周子鈺也知道燕淩月不喜歡段念雲,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兩人躺到床上以後,周子鈺將燕淩月拉進懷裏,主動提起了段念雲。


    “若段念雲進宮了,月兒不搭理她就是,權當她不存在。要是看她不順眼了,就成尋理由整治她了,”周子鈺把玩著燕淩月的手道。


    燕淩月聞言,笑出了聲,“王上這豈不是讓我仗勢欺人?”


    “是的,孤的王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周子鈺低頭親了下燕淩月的唇瓣。


    “那母後知道了,又該找我談話了,”燕淩月摟住周子鈺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迴吻著。


    周子鈺聽罷,有些愧疚了,“對不起,月兒。讓你在母後那裏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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