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周子鈺的那個白胡子老頭,村子裏人人稱他為穀老頭。穀老頭的那個小孫女,名叫穀雲。


    醒來這幾日,周子鈺都快被憋瘋了。想到蕭王後,想到燕淩月,他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裏。他都失蹤這麽多天了,外麵的人想必都以為他死了,周子鈺難以想象他母後該怎麽承受這份痛苦。


    可他的腿,以及他心口上的傷,他現如今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他趕路,而且穀老頭也不會允許他離開。


    周子鈺心下歎了聲氣,麵無表情地任由穀雲拉著向小木屋走去。


    ……


    自從與王任仲相認以後,燕淩月整個人都打起了精神,也尋時間去水巷看望了白雅青。


    白雅青在初見到燕淩月時,認出了燕淩月就是那一日跟蹤她,最後被她引到死胡同裏的那個女子。白雅青抱著孩子,看燕淩月的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燕淩月這才知道為什麽王任仲會知道她在調查白雅青,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在他們麵前暴露了身份。


    白雅青聽王任仲說眼前的燕淩月便是他們北燕的公主燕淩月時,她的反應與王任仲最初聽到消息時的反應一模一樣。後來隨著燕淩月憶起她們曾經一起做過的糗事,白雅青的瞳孔逐漸放大,最終忍不住捂臉痛哭了起來。


    燕淩月知道白雅青這是想起了她的哥哥燕淩杉。


    看著白雅青單薄的身子,燕淩月心裏也難受的喘不過氣來。若不是為了她哥哥,若不是為了燕家,白雅青哪裏用得著遭這份罪。


    一個失去摯愛的女子,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拖著懷有身孕的身子,大老遠地從北燕趕來大周。在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家人的照顧,獨自生下孩子,獨自撫養孩子。哪怕王老居士會來探望,但王老居士人再好,本事再大,終於還是抵不過燕淩杉呐!


    可想而知,這段時間白雅青遭了多少罪。


    “對不起,雅青姐,”燕淩月將白雅青攬進了懷裏,“我代我哥哥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是她哥哥對不起白雅青,是她哥哥沒能負到他應負的責任。


    而白雅青,自打離開家門到現在,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有時半夜醒來,望著空蕩蕩的房子,孤獨感就會油然而生。現如今看到燕淩月,一直強撐著的白雅青,整個人都卸下了防備。就好似一個落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


    燕淩月輕輕地拍打著白雅青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心裏就舒服了。”


    都說母子連心,懷中的嬰兒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家母親的悲傷,“嗷”的一聲也哭了起來。


    “乖,樂安乖,”白雅青吸了吸鼻子,胡亂地抹了把眼淚,抱著孩子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不停地走動著,“小樂安乖,小樂安是個乖寶寶。”


    “來,小樂安,我們來見見姑姑,”待孩子的情緒穩定下來以後,白雅青將她抱到了燕淩月的跟前。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燕樂安看著燕淩月突然咧嘴笑了,嘴裏還不停地吐著泡泡。


    白雅青也笑了,“看樣子,我們樂安很喜歡姑姑呢,是不是啊,小樂安?”


    燕樂安“啊啊”了兩聲,還動了動胳膊。


    “雅青姐,小樂安是不是想讓我抱呢?”燕淩月親了親燕樂安的小臉,從白雅青手中接過了孩子。


    沒想到一向認人的燕樂安,在燕淩月的懷裏出奇的安靜。


    白雅青不禁笑了,“看來,還真是骨血親呐。”


    “那是當然,我可是小樂安的親姑姑,”抱著軟軟的一小團,燕淩月的心也變得軟軟的,“雅青姐,你看小樂安的五官,和哥哥簡直一模一樣。”


    的確,單看這長相,就可以毫不懷疑地確定燕樂安就是燕淩杉的孩子。


    從廚房端來點心的王老居士,聽到燕淩月這話,笑了,“還雅青姐呢,應該喊嫂嫂了。”


    “對對對,早就該改口了,”燕淩月笑盈盈地對白雅青道,“是不是啊,嫂嫂?”


    白雅青臉不禁紅了。雖然她生下了孩子,但確實還沒嫁進燕家。這未婚生子,若傳了出去,可是會被人恥笑的。


    趁著王老居士去收拾廚房的空檔,白雅青還特意對燕淩月解釋說,她和燕淩杉不是不守規矩之人,那一次在一起確確實實是因為兩個人都喝醉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稀裏糊塗地發生了關係。白雅青還特別強調是意外。


    到底還沒嫁入燕家,燕淩月知道白雅青不想別人認為她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子。


    看到白雅青一臉緊張的模樣,燕淩月歎了聲氣,說到底還是他們燕家欠了白雅青。


    “嫂嫂為哥哥生下了樂安,是我們燕家的大恩人,我感激嫂嫂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認為嫂嫂是隨便之人。”


    燕淩月道,“若不是北燕出了事,哥哥早就八抬大轎將嫂嫂迎進門了,更何況哥哥和嫂嫂本就有婚約在身。不管有沒有那一道形式,在月兒的心中,嫂嫂永遠都是哥哥的妻子,是我們燕家的兒媳婦。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說任何閑話。”


    燕淩月這番話,算是肯定了白雅青的地位。


    雖然白雅青不顧世俗的眼光,勇敢地跑到大周,生下了這個孩子。但終究心裏還是認為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燕淩月身為北燕的嫡公主,原本說話就很有分量,現如今她對白雅青的肯定,將白雅青壓在心底裏的那點鬱氣徹底打消了。


    姑嫂兩人圍著燕樂安說說笑笑,暫時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在了腦後。


    為了避人耳目,迴宮的時候,燕淩月和王老居士還特意一前一後,分開了迴宮。


    聽王老居士說,周王已經為他準備了府邸,還在修築當中,再過月餘估計就能搬到宮外了。


    就照顧白雅青和燕樂安來說,王老居士搬到宮外,確實會更加方便一些。隻不過這樣一來,明含軒裏就隻剩下燕淩月一人了。


    王老居士道,“若早一點和公主相認,我就不想著搬出去了。”


    燕淩月雖然也想讓王老居士繼續住在明含軒,但與照顧燕樂安相比較起來,她還是更加希望王老居士能住在宮外。畢竟隻有這樣,白雅青和燕樂安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若說之前,燕淩月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報仇的話,那現如今除了報仇,她的肩上又多了一份更重要的責任,那就是負擔起白雅青和燕樂安。


    燕樂安,可以說是北燕皇室唯一的骨血了。燕淩月雖然也重生了,但她的身體是燕家五小姐的,她體內所留的血是燕毅然的,和北燕皇室沒一丁點關係。


    現在,燕淩月最看重的便是燕樂安了。隻要一想到燕樂安,她整個人都充滿了動力。


    她不能因為周子鈺的離去再荒度時日了,她得打氣精神,她得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第二天一早,燕淩月吃罷早膳就帶著李嬤嬤準備去未央宮。


    自打從南山圍場迴來以後,燕淩月整日沉浸在周子鈺落崖的悲傷中無法自拔,連明含軒都沒踏出過一步,更別提去看望蕭王後。


    她雖沒去未央宮,但對蕭王後的情況還是十分清楚的。好好的王後娘娘,因為九皇子,一夜之間精神出了問題。這在宮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燕淩月就算消息再封閉,也不可能不知道。


    李嬤嬤想著自家小姐都好久沒出來逛逛了,趁著今天天氣好,索性就從禦花園繞一圈再去未央宮,沿途也好唿吸唿吸新鮮空氣。


    哪曾想這一繞,居然碰到了七公主周湘君。


    原本周湘君對燕淩月談不上喜歡,但也談不上討厭,可以說是無感。而因著周子鈺的緣故,平時還能多說上兩句話。


    結果呢,沒想到塞林居然和燕淩月的關係那麽要好。


    早已經將塞林視為情敵的周湘君,因著討厭塞林,連帶著也不喜歡燕淩月了。哪怕從南山圍場迴來後,塞林不追著段明鴻到處跑了,哪怕塞林現在已經迴南疆了,但周湘君還是討厭她。在周湘君的眼中,塞林就是一個不知廉恥,行為放蕩的壞女人。


    而燕淩月明知道她和塞林曾在南山行宮裏打過架,還和塞林走那麽近,在周湘君看來,燕淩月就是選擇了塞林,要與她作對。


    周湘君再看向燕淩月的眼神裏,充滿了不耐煩。


    以往有周子鈺在,看在周子鈺的麵子上,她還能對燕淩月禮讓三分。可現如今周子鈺已經不在了,失去了靠山的燕淩月,周湘君一點都不畏懼。


    “呦,這不是弟妹嗎?好些日子不見,弟妹看起來氣色還不錯,”周湘君昂首挺胸地走到燕淩月的跟前,陰腔怪調道。


    麵對周湘君的挑釁,燕淩月挑了挑眉,並未說什麽。


    但燕淩月的沉默,卻讓周湘君更加生氣了。在周湘君看來,燕淩月這是將她的話當做了耳旁風。


    “九弟才離世沒多久,弟妹不應該在明含軒內為九弟祈福嗎?怎麽還有心情來禦花園?”周湘君咄咄逼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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