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錢袋到底是誰的?周正才懶得管。不過,肯定不是他的。


    隻是,看著青年明明是善舉卻被訛著欺負,他覺得不管不行!


    錢袋裏剩多少錢,他不用法術,隔著布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把今天早上的購物的經過說的詳細些,再加上自己算數不錯,任誰聽了都是真的!


    至於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凡人之間的因果,他才不在乎!


    反正,看著不順眼,他就必須要站出來!否則,氣難平!


    雲淩也很讚同他的做法,隻是有些擔心,會不會觸犯門規?


    但,轉念一想,周正無門無派,還頂著一頂魔頭的大帽子,他做什麽,好像都無可厚非!


    雲淩也想開了,管他呢!什麽清規戒律?隻要他們倆高興就行!


    此事結束,兩人駕著馬車重新趕路。


    沒想到,這裏阡陌縱橫,兩個人竟然迷路了。一直到月上柳梢頭,也沒有找到官道,反而誤入到一個小村莊。


    一打聽才知道,他們走了大半天,竟然還在縣城的周邊打轉。


    這個時間,城門已關,兩人隻好在村子裏找戶人家借宿。


    巧的是,就在這個時候,午時在縣城碰見的青年剛好迴村。


    見是他們倆,十分熱情邀請他們一起迴家,並準備飯菜。


    青年和周正同姓,也姓周,叫周嶽。


    他父母和哥哥已經亡故,隻剩下他一個人,守著十幾畝薄田過日子。


    雲淩好奇心重,看著家徒四壁的家裏卻堆滿了書籍,不由發問。


    “周嶽兄弟,我看你像讀書人,怎麽不去考個功名?”


    “功名?”周嶽慘然一笑,“功名有什麽用?張大嫂,我這樣不也挺好嗎?”


    他這一說,周正和雲淩都覺得話裏有話。


    “來,周兄弟,陪張哥喝一個!”


    周正和雲淩還扮著張筒管家夫婦的身份。


    周嶽的家境相當貧寒,所以,周正一早就從馬車上拎下兩壇酒和剩餘的羊肉,擺在桌上。


    “家中清寒,反讓張大哥破費,實在慚愧!”


    “說哪裏的話?是我夫婦叨擾你才對。”雲淩趕忙圓場。


    “兄弟,張哥是個粗人,咱不來斯文那一套,喝酒。來,走一個!”


    或許是被周正的豪爽帶動,周嶽也爽快地舉起杯,一飲而盡。


    有了酒為媒,周嶽的話慢慢多了起來。或許也是憋在心裏太久了,實在想找個人訴訴苦水。


    所以,兩三杯下肚,周嶽已經醉意朦朧。借著醉意,他放聲痛哭!


    周嶽原本也是士族之家,爺爺曾做過官。雖然官職不大,但多少有些積蓄,購置良田百畝,足夠一家衣食無憂。


    周嶽的父親,不熱仕途,所以,做了幾年小吏後,就辭職賦閑,專心教養兩個孩子。


    周嶽的哥哥輕文喜武,也曾拜過師,學些拳腳功夫。後來就去了家鏢局做了鏢師。


    隻有周嶽繼承了祖父的衣缽,從小就喜歡讀書作文。


    他也很爭氣,十五歲考中秀才,十八歲就做了舉人。


    眼見就要成為做官的人,父母兄長都替他高興。


    可就在三年前,他打算進京趕考時,半路上卻被縣裏的王員外盛情請進了家裏。


    王員外好酒好菜款待,誇他知識淵博,是縣裏的鳳凰,全縣人的驕傲。說他這次一定能高中狀元!


    反正,好話說了一籮筐。弄得周嶽迷三倒四,弄不明白,從無交集的王家,為何會如此熱情待他?


    席間,王家的長子王茂螟一直相陪,還頻頻勸酒。周嶽當時就很納悶,也是舉人的他為什麽不和自己同去考試?


    王茂螟說自己學問淺,想再多學兩年。


    周嶽信了。


    因為,據傳言,王茂螟的秀才、舉人資格,都是他爹和他做太守的叔叔,花錢給他買的。


    那天盡興以後,周嶽就辭別上路。


    當時,一切都很順利。周嶽感覺自己的發揮也相當好。


    可等張榜公示時,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沒有參加考試的王茂螟竟然高中,而,整個考試名單裏卻沒有周嶽的名字。


    周嶽心中大疑,所以,就偷偷花重金查閱了自己的試卷。


    但,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卷子確實是自己的卷子,可,明明該是自己名字的地方,卻變成了王茂螟。而且,名字的筆跡竟然和自己的筆跡一模一樣!


    這件事,直到現在他都鬧不明白。


    但他知道,這一定是王家搞的鬼!


    家裏人,尤其是哥哥,聽到這事氣得火冒三丈,發誓要把這個事查個水落石出。


    要知道,如果真是王家做的手腳,這可是舞弊的大罪,不僅殺頭,甚至還會株連九族!


    可是,他們家並沒有真憑實據的證據!


    哥哥雖然是一介武夫,但並不莽撞。他每天晚上都偷偷潛入王家打探,一直堅持了兩個多月。


    忽然有一天晚上,哥哥迴來了,興奮地說他找到了證據。並和周嶽計劃第二天一早就去京城告禦狀。


    可,噩夢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嶽就去縣城準備遠行的物品。可等他迴到家,卻看見了父母和哥哥的屍首。


    鄰居告訴他,他哥哥忽然得了失心瘋,不僅把他父母殺了,連他自己也一起殺了!


    周嶽知道,王家一定是這一切的幕後兇手!


    可證據呢?


    哥哥並沒有告訴他證據是什麽,翻遍哥哥的全身也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他去王家鬧過,也去縣衙、府衙告過。


    可到哪兒,哪兒都說他空口無憑、信口雌黃,往往都是挨上一頓板子被轟出來!最後,連舉人的功名也被革除了!


    他恨自己沒用!恨自己隻會讀書!


    如果也能像哥哥那樣有千斤力氣,他會義無反顧手持利刃衝進王家!哪怕血濺當場,隻要能為父母兄長報仇,他死而無憾!


    聽了周嶽的講述,雲淩和周正不由對望一眼,他們心中同時跳出一個詞:法術!


    無論是周嶽,還是周嶽的兄長,當時都應該中了法術!


    想來,周嶽所中的應該是類似於催眠一種的法術。


    就像咱們經常玩的一種遊戲,連著說三遍“李白姓白,李白姓白,李白姓白。”然後突然發問,“李白姓什麽?”對於大多說人來說,會脫口而出,“李白姓白!”


    而,周嶽這個明顯要深入的多,起碼是讓他長時間認為,自己真的就叫王茂螟!


    周嶽哥哥的那個法術就更簡單,一個幻術就行。讓他哥哥陷入幻境之中,把父母、還有他自己,完全看成是仇人,或是將要傷害他們性命的妖魔鬼怪。


    “可是,律懲司對於在凡人麵前或身上施展法術的事情,監管相當嚴格。而且,一經發現,最輕的處罰也要在牢獄裏關押幾十年!”


    雲淩悄悄傳音給周正。她很疑惑。


    “哪個修仙者敢膽大包天如此,不僅施法,還害人?這樣的罪責,是要被剔除仙骨靈根、打迴凡間,甚至會被散魂滅魄!”


    律懲司,周正聽師父說過。


    每六十年,七大門派和所有小門派,以及全部散修,篩選出天階以上,品行端正,能秉公守正的長老和弟子,通過層層考驗,才能進入律懲司。


    律懲司由各門派按份額供養,但卻淩駕於各門派之上。無論哪派弟子觸犯戒律,都要受到嚴厲懲處。就連各派掌門也不例外!


    “隻有兩種可能,”周正也傳音給雲淩,“一種是魔修,他們不在乎!另一種是惡鬼上身,律懲司管不了陰間的事!”


    雲淩搖搖頭,“你不知道律懲司的權力有多大!我聽師父說過,隻要涉及到凡間的事,無論是陰間,還是魔族,律懲司都能插手懲戒!”


    這話把周正嚇一跳。心想,這律懲司也太牛了吧!有機會,自己一定要混進去,那得多威風!


    不過,周正同時也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至今沒有被律懲司公告,說明這個事還沒有被律懲司發現。


    誰有這麽大能耐能瞞天過海?


    或者,這件事律懲司已經知曉,但是,卻秘而不宣,假裝不知道?那就更可怕了!


    是誰,有這麽大的能量,能夠隻手遮天?


    周正把心中的疑慮告訴雲淩。


    雲淩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事他們倆不管了!


    雲淩倒不是害怕什麽權勢,隻是周正,不,他們倆,本身就自顧不暇。若是再惹上這個大麻煩,他們以後將更加艱難!


    周正也有顧慮,但是,真就這麽罷手,他確實心有不甘!


    再說,若是周嶽這個人他不認識,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相識,而且此人品行端正、心地善良。看著這樣的人受此欺辱而袖手旁觀,他於心不安!


    雲淩很了解周正,見他堅持,也就不再攔阻。其實,她的俠義之心,一點也不比周正弱。對於王家的所作所為早就義憤填膺!


    “今天的小廝,也是王家的人?”


    周嶽搖搖頭,“我不認識,應該是吧。”


    “王家經常這麽欺負你?”


    周嶽苦笑一聲,“隔三差五就會來這麽一迴,各種花樣都有,習慣了!”


    周正的臉陰沉下來。


    他又勸了幾杯酒,見周嶽醉倒沉沉睡去,才和雲淩駕起飛劍,悄悄進入王家。


    雲淩動用術法仔細查看一番。“都是凡人,沒有修仙者。也沒有陰鬼之類的氣息。”


    這個本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畢竟事情已經過了三年,想要找到殘留的線索,無異於大海撈針。


    周正不願意輕易放棄,他讓雲淩再仔細檢查王家每個人的氣息波動。


    沒想到真有了意外收獲。王家的那個王員外,和他的二兒子都有壽元折損的痕跡。


    這就對了!什麽事都會有代價!


    像直接殺害凡人的這種極具風險的事情,王家怎可能沒有一點代價付出?


    周正和雲淩快速翻進王員外的臥室,準備入夢搜尋證據。但,還沒有走進床鋪,周正意外發現床頭貼有符咒保護。


    這種符咒對他們威脅不大,主要針對的是陰鬼之類。


    雲淩輕輕一點,就廢了符咒,然後施法入夢。


    護在雲淩身旁的周正,忽然聞到一絲若隱若現的血腥味。他順著味道,在神龕下的密格裏找出一塊像一麵小鏡子般的玉石。


    “這是個法器?”


    他仔細看了看,這是個傳訊鏡!他想起來師父曾經給他講過,凡人想用這樣的法器,必須以自身的鮮血為引,還要獻出一定的壽元。


    不過,這樣一來,法器就會變成魔器!


    周正心中一驚!王家真的有問題。


    等雲淩從夢中出來,兩人沒有停留,直接迴到了周嶽的家中。


    “確實是那個老家夥請人給周嶽施的法,目的就是替他兒子考中進士。


    不過,開始他是開出很高的價碼,請求周嶽代考,但被周嶽斷然拒絕,還揚言要告發他們。


    周嶽的那段記憶被徹底刪除了,之後,他們才用的催眠咒。


    周嶽的哥哥是因為拿到了王員外給他那個太守弟弟寫的信,裏麵有一段,寫了他對舞弊這件事的擔心。


    事發突然,他們才起的殺心。


    對周嶽兄弟倆施法的是同一個人,但,老家夥對那個人的印象卻被人強行抹去了。


    我估計,周嶽應該也見過那個人,隻是,記憶也被抹去了!”


    周正把魔器的事告訴雲淩。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沒有把那個傳訊鏡帶走。


    兩個人分析,按血液的幹枯程度判斷,王家跟那個修真者的聯係並沒有間斷,起碼三四個月前他們還聯係過。


    這說明,王家跟這個修真者的關係不一般,通過王家極有可能引出這個家夥。


    可是,怎麽能夠在不驚動律懲司的情況下,整治王家這群凡人,又能引出他們背後那個人呢?


    兩人一時想不出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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