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輝,時間不早了,別浪費時間了,你應該清楚這樣下去隻能增加你自己內心的煎熬,說出來,對於你也是一種解脫。”


    “為什麽要說出來,說出來也不能給我減刑,有了人命,終究是一死,我要將它帶進棺材。”孟輝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情緒,麵對沒有希望的人生,他已無求生的渴望,所以他的秘密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慕皓然從文件夾裏拿出劉潔交給他的檢驗材料說:“不說也行,剛才我有時間和你耗上個把小時,現在我就有時間和你耗上一夜,我光棍兒一條,時間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詞匯而已。而你說不說,對於我來說隻是差在卷宗上寫上一個主動交待的詞語罷了,我手上的這張紙,上麵的一個檢測結果,足夠將你送上斷頭台。”


    慕皓然倒也是不慌亂,在特種部隊裏接觸的可都是具有高素質的恐怖分子,他們的牙齒夠硬,可最後還不是能一一撬開,他曾經的教官告訴他遇到這樣的情況,需要拚的就是心理素質,扛得住的才是勝者。


    李鐸和老隊長陳立參加過不少次審訊,每當遇到這樣嘴硬的嫌疑人,他們都難免有些急躁,但是慕皓然卻倒來了茶水,拿來了報紙,坐在那兒悠哉的品著茶,看著報紙,他也是真心佩服了。


    不光是孟輝,時隔兩個小時,連一旁的李鐸都有些受不了了,人有三急,坐了幾個小時,喝了那麽多茶水,總要去個廁所吧。


    到了半夜,審訊已經進行了五六個小時,李鐸去了三趟廁所,慕皓然倒是紋絲不動,手中的報紙換了一張又一張,在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倦容。


    孟輝腳邊的煙蒂堆了很厚,基本上李鐸口袋裏那包剛開封的香煙都被他一個人吸光了,即使是這樣時間太過漫長,他的精神已經非常疲憊,他在心裏盤算著,他們不會是想在這裏和他耗上一夜吧。


    中途慕皓然拉著李鐸離開了審訊室,李鐸不解的問:“為什麽不審了,我看他有些扛不住了,現在抓緊時機,他就會招了。”


    “你不累啊,審訊也要人性化,如果這是在部隊,我不反對疲勞審訊,可是現在太過疲勞,出了事情,我們誰能負得起責任,先去休息兩個小時,睡醒了再審,也給他一些緩衝的時間。”慕皓然轉業以後將自己的脾氣收斂了許多,如果換作從前,他能和恐怖分子耗上三天三夜。


    淩晨三點,人類神經最疲憊的時候,養足了精神的慕皓然和李鐸重新迴到了審訊室,可是孟輝因為長時間的精神疲憊和強大的心理壓力並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息。


    他看到慕皓然時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我全都告訴你們,別再折磨我了。”


    慕皓然搖搖頭說:“早說不就行了,早就告訴你不要浪費時間了。”


    “開始吧”慕皓然告訴李鐸準備開始記錄。


    “個人信息部分我們就可以跳過了,你進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問過了,直奔主題吧,第一個問題,殺害於小美的動機。”慕皓然問。


    “很簡單啊,我不喜歡女人,她纏著我,影響我追求幸福了。”一切被孟輝說的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麽要娶她,你不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嗎?”慕皓然一向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但是對於對婚姻不忠的人,他卻沒什麽好耐性。


    “你也說了,還是因為孩子。”孟輝伸出手又向李鐸要了一棵煙,他太累了。


    血氣方剛的李鐸惱怒的拍案而起:“孟輝,你還是不是人,那是你的老婆孩子,娶了老婆就有了家,有了責任,你的,你做了什麽,你殺了他們。”


    慕皓然向李鐸使了個眼色,李鐸悻悻的坐迴椅子上,接到了他冰冷的眼神後,李鐸不敢再咋唿,他向孟輝揚了揚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殺她,我就沒有好日子過,她很粘人啊,她知道了我的性向有些特殊以後看我看得更緊了,我沒辦法接受沒有自由的日子。”


    “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李鐸不禁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對啊,自從她懷孕了以後,我父母也來了,我做什麽都不方便,連去健身館她都要跟著,隻是最近月份大了她下樓困難,才不怎麽去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就有自由的時間了,為什麽還要選擇殺她。”慕皓然繼續問。


    “如果你的老婆三五分鍾一查崗,你會不會崩潰啊,除了我身旁沒人,否則連我周圍的人是誰她都要問個仔細,我好煩啊!”說到此處,孟輝的情緒波動有些大,看來於小美過多的幹涉他的自由,是導致這場悲劇的導火索。


    “你們可以選擇離婚啊,為什麽選擇這麽極端的方式?”李鐸問道。


    “哼,能離婚就好了,我們家是郊區拆遷得到了這套房,除了這些還給了些補償款,我開了這家健身中心,可是於小美家就差得要命了,一家四口人就住在一處不足五十平的小平房裏,能住在城裏的樓房,她怎麽可能選擇離婚,寧可挺著,晚上自己一個人哭,她都不肯離婚。”在孟輝的心裏對於小美充滿了鄙視,他似乎從未看得起這樣一個較弱的女人。


    整個審訊過程中慕皓然幾度都想要暫停審訊,或者換一個人來,他是一個極度看得責任的人,孟輝對於小美的態度他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同樣也是因為對於工作的責任,他還在堅持,殺害於小美的動機已經知曉,那麽下一步就是於小美和閆濤之間的關聯點。


    “第二個問題,閆濤為什麽會和於小美約定去取玉佩。”慕皓然問。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每次洗完澡就會把玉佩放在床頭櫃上,那次約會後我們就分手了,他的玉佩也忘記要帶迴去,我看到一個收藏節目,類似於這樣的玉佩有的拍出了千萬元的價格,他要了多次,我都沒有還給。”


    “最近於小美患上了產前憂鬱症,整個人像是入了魔一樣,整天不讓我出門,我像個罪犯一樣被她圈在家裏。”於小美對於婚姻的執著再次激怒了渴望自由的孟輝。


    “於是你便策劃了這場見麵,看著於小美和閆濤產生了矛盾,甚至你看到了閆濤受傷,於小美昏厥後又在她的頸上補了一下,讓她徹底離開了人世,你很高明,你讓閆濤都覺得是他自己殺了人。”慕皓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番話讓孟輝以為這是對他的誇讚,他自信的笑了笑:“其實我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我原本是想,閆濤性格衝動,他們要是吵起來,周圍的鄰居會來跑來聽牆根兒,到時於小美死了,大家也都會以為她和閆濤發生了矛盾,可我真沒想到小美會紮傷了他,而閆濤又替我出手勒死了她,當我從對麵樓裏看到她倒下以後,連忙迴來看,我脫了鞋套上了方便袋走進屋子,試她的鼻息,感覺她還有唿吸,我怕在繩子上沾上指紋,就從窗邊又拉下了一條綁帶將她勒死了。”


    “怎麽樣,我很聰明吧,神不知鬼不覺的。”孟輝臉上的笑顯得是那麽的詭異,他已經徹底瘋了。


    “孟輝,我覺得有個稱唿特別的適合你,畜生,不折不扣的畜生,不過你知道嗎,你在玩弄他人感情的同情,別人在也欺騙你,閆濤是一位hiv病毒攜帶者,你們的關係那麽親密無間,你很有可能也被傳染了,所以說,在這場複雜的感情糾葛裏,你什麽都沒有得到,反而,你還失去了一個真心待你的女人。”


    高腐女屍案宣布告破,這是慕皓然接任北海刑偵支隊重案組的第一個案子,看慣了世間百態,可他從未覺得人心還可以如此的醜惡。


    在結案的當天,重案組就接到了閆濤病危的消息,病毒在他的身體內迅速擴散,等陳妍熙和慕皓然到達醫院的時候,他的髒器已經衰竭,他在秦寒的懷裏安然的離去。


    秦寒並沒有接受閆濤留下的那枚玉佩,他將玉佩隨著閆濤的骨灰一同埋進了墓地,他不是不需要錢,他是不想用愛人視為珍寶的東西換來的錢。


    站在墓園裏,陳妍熙和慕皓然感慨萬千,陳妍熙將手中的白玫瑰放在了他的墓前,據說這是閆濤生前最愛的花兒。


    陳妍熙為秦寒和閆濤的感情為之動容,她不禁落下了淚:“閆濤和於小美都是這場不合時宜的情感中的犧牲品,也許閆濤的愛並不被世間所接受,性向是他無法選擇的,可是他原本可以選擇一段安逸的感情,秦寒原可以是他最好的依靠,是時光誤了他們的相遇,孟輝給了他人生太多的背叛,然而秦寒卻給了他人生最後的溫暖。”


    慕皓然接著說道:“相比他們的感情糾葛,於小美大概是這世上最無辜的死者了,她隻因選擇了一段不適合她的婚姻,隻因她選擇了極力去隱忍,可沒想到的是,換來的卻是更加無情的摧殘。”


    陳妍熙說:“她在如花的年紀辭世,在人生的最後都沒能漂漂亮亮的離開,但願在天堂那千瘡百孔的軀體能夠愈合,在天堂她能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慕皓然安慰道:“一定會的,世間萬象皆有因果,她是一個善良的人,她一定會收獲她的幸福,天堂的路沒有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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