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內,光線柔和,昏暗的背景中裝飾著點點彩燈。


    節奏舒緩的鋼琴聲讓人渾身輕鬆,外國服務員身穿製服,笑的燦爛迷人,恭恭敬敬的把三人迎送到二樓包廂。


    這裏的空間比一樓大三倍,大廳中央有架鋼琴,一個身穿燕尾服的白人正在彈奏,進門時聽到的音樂就是從這裏發出的。


    “獻給愛麗絲。”紀尚宇解釋說道,“貝多芬40歲的時候創作的,獻給一個名叫愛麗絲的女人,表達了對她的思念和愛意。”


    “你對音樂挺有研究啊。”杜驚雪讚許說道。


    “一般吧,音樂能陶冶人的情操。”三人坐在靠窗位置,扭頭正好能看到鋼琴側前方,視野不錯,能預定到這麽好的位置,想必紀尚宇付出了不少代價。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麽高的覺悟。”杜驚雪以前是拉小提琴的,所以對音樂很感興趣。


    “我覺得音樂是很私人化的東西,隻能自己細細品味,說出來就沒意思了。”紀尚宇侃侃而談,“就像這首曲子,每個人聽到的感受是不同的,不能粗暴的用‘快樂’或者‘悲傷’來定義它,我感受到的,就是最真實的。”


    “嗯,跟我認為的一樣,簡單的才是真實的。”杜驚雪深表讚同,言談中對紀尚宇多了幾分好感。


    紀尚宇看向顧天白,“天白哥,你怎麽看?”


    顧天白淡淡微笑,“我不太懂音樂。”


    紀尚宇表示惋惜,“唉,可惜了,音樂這麽美妙的東西,你欣賞不了——不過也不能怪你,你在外麵吃飯都吃不飽,哪有時間和金錢欣賞音樂,陶冶情操。”


    杜驚雪點頭讚同,顧天白在音樂上的水平,停留在兩隻老虎,跟紀尚宇相比,的確有點low。


    顧天白視若無睹,紀尚宇能說出這麽高雅的論調,背後肯定下了不少功夫,隻要他做的不是太過分,自己做個路人也無妨,靜靜的看別人裝嗶,也是一種享受。


    紀尚宇打了一個響指,服務生推來餐車。


    紅酒、牛排、莎拉、甜點、熱湯,擺滿餐桌,牛排是鋪在玫瑰花瓣上的,在琉璃燈光的照射下,光鮮誘人。


    “這麽豐盛。”杜驚雪瞳孔放大。


    “喜歡嗎?”紀尚宇語氣深沉,帶有幾分歐域腔調。


    “喜歡,感覺很有氣氛。”迴國以後,杜驚雪還沒吃過這麽正式的西餐。


    “浪漫。”紀尚宇調情。


    “對,浪漫。”杜驚雪含笑迴應。


    紀尚宇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顧天白,然後抽出一張紅票遞給他,“咳咳,能幫我去點首曲子嗎,天白哥?”


    “ok,剩下的錢你不要了吧?”顧天白淡淡說到。


    “嗬嗬,不要了不要了,都給你。”紀尚宇差點笑噴,這個屌絲,活該找不到媳婦,“還是那首獻給愛麗絲。”


    顧天白爽快的離開座位,去點歌。


    他離開後,一個小提琴手走了過來,停在桌邊拉奏獻給愛麗絲,與鋼琴版的獻給愛麗絲隔空合奏,悅耳動聽。


    “杜小姐,希望你能喜歡。”紀尚宇舉起高腳杯,紅酒在裏麵打轉。


    “謝謝,紀先生。”杜驚雪碰杯,喝了進去,紅潤飽滿的嘴唇閃起亮光。


    “杜小姐,你很美,就像著這音符,而我對你感情,就蘊含在音符裏,經久不衰。”紀尚宇含情脈脈,拿出一朵玫瑰花,送到杜驚雪麵前。


    杜驚雪看著鮮紅的花瓣,往後坐直身體,一杯紅酒不足以讓她失去理智,於是她淡然一笑,“音樂不錯,謝謝。”


    為了這場表白,紀尚宇用雙倍價格預定這個座位,又在網上找撩妹大師根據杜驚雪的喜好定製文案,最後背了一天才把台詞背熟,就這麽被她拒絕,心有不甘。


    “杜小姐,我……”


    杜驚雪突然扭頭看向鋼琴,那邊響起不同尋常的音符。


    顧天白十指擺動,敲擊在黑白鍵上,清脆悠揚的音符迴響在空中。


    先是舒緩,而後高揚,慢慢把人的精神勾入其中,情緒隨著節奏起伏波動。


    此時,二樓大廳裏的人都被琴聲吸引,就連拉小提琴的樂手也放下琴弓,自感慚愧,因為跟八級的卡農相比,五級的獻給愛麗絲實在上不了台麵。


    “杜小姐,杜小姐——”


    紀尚宇叫了兩聲,杜驚雪沒有反應,完全被琴聲吸住。


    那個彈琴的男人,在琉璃燈的照耀下,渾身發光。


    杜驚雪拉提琴的時候也曾幻想過,某天,一個帥哥彈著鋼琴給她表白。


    可惜顧天白不爭氣,杜驚雪曾經手把手教了他一個星期,最後顧天白隻能彈出了兩隻老虎的開頭,把她氣的砸鋼琴,從那以後,杜驚雪對顧天白在音樂上麵的期望徹底湮滅。


    可是今天,顧天白竟然能彈奏出八級的卡農,令人刮目相看。


    杜驚雪越聽越激動,最後她站了起立,拉起小提琴為顧天白伴奏。


    鋼琴音色純正悠揚,小提琴細膩溫柔,加上卡農裏蘊含的悲傷、喜悅和愛戀,混雜交替,把人的靈魂吸入音符編織的世界。


    有的顧客笑臉滿盈,有的顧客憂思纏綿,還有的顧客潸然淚下,每個人的感受不同,但無一例外,那份觸動他們內心的東西,是他們最純真的感情。


    一曲終了,杜驚雪眼底濕潤了。


    她站在顧天白身邊,手掌輕輕按在他肩膀上,這一刻,她有些後悔,感覺分手是個錯誤。


    顧天白站起,自然的拉住杜驚雪的手,鞠躬謝幕。


    直到此時,安靜的大廳中,終於響起熱烈的掌聲。


    顧天白和杜驚雪成為才子佳人,人門把最好的祝福送給他們。


    紀尚宇眼底冒火,手裏的玫瑰被他折斷擰碎,他精心準備的表白現場成了顧天白的陪襯。


    “我還是覺得獻給愛麗絲比較好聽,貝多芬把愛情表現的淋漓盡致。”三人重新坐好後,紀尚宇為自己辯解,對於花費一天背好的台詞,他顯得很自信。


    顧天白嘴角抽笑,決定殺殺他的銳氣,以免他得寸進尺,“貝多芬這首曲子是寫給他的一個學生的,用來表白不太合適,而且這首曲子表達的不是愛情,而是讚美那個女孩的純潔和善良,還有貝多芬的學生叫特蕾莎·瑪爾法蒂,不叫愛麗絲。”


    “胡攪蠻纏,曲名上明明寫的就是愛麗絲,你說不是就不是啊。”紀尚宇臉色烏黑。


    紀尚宇和杜驚雪對視一眼,會心淡笑。


    你永遠也叫不醒裝睡的人,愛麗絲就愛麗絲吧,反正跟他解釋,說是後人把名字翻譯錯的紀尚宇也不信。


    “吃飯,餓死了。”顧天白拿起刀叉。


    “誰讓你吃的,我請杜小姐吃飯,沒你的份。”紀尚宇惱羞成怒。


    顧天白放下刀叉,清清嗓子,“杜小姐,我快餓死了,你什麽時候請我吃飯?”


    杜驚雪動作誇張,“呀,我忘記了,我預訂了套餐,帶你過去。”


    “杜小姐,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紀尚宇挽留,不知是著急,還是羞愧,額頭全是汗。


    “對不起,我今天約了人,改天再聊,拜~”


    杜驚雪拉著顧天白匆匆離開,徒留紀尚宇站在餐桌前。


    一旁的小提琴樂手伸出手掌,“先生,小費?”


    紀尚宇咬緊腮肌,猛拍桌子,“喏,全是你的,請你吃飯。”


    樂手滿臉堆笑,倍感榮幸,“謝謝先生,先生慢走,好人一生平安。”


    紀尚宇走出西餐廳,對著門口呸了一口痰。


    不遠處,紀天川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宇哥,人齊了,怎麽安排?”


    紀尚宇把手指掰的啪啪響,“打斷他的腿。”


    紀天川沒有半點猶豫,甚至有些興奮,“好嘞,沒問題。”


    幾個壯漢走到杜驚雪車前,撬開了她的車門


    ……


    晚上,顧天白走出西餐廳,吹來一陣冷風。


    他脫掉外套裹在杜驚雪身上,把她送到車上。


    杜驚雪有些上頭,臉色紅紅的,坐在副駕駛眯眼睡覺。


    這時,顧天白站起,靠在她身前,給她係安全帶。


    充滿男人的氣息逼迫著杜驚雪,她睜大眼睛,看到顧天白俊俏的側臉,忍不住在上麵親了一下,“如果——”


    杜驚雪欲言又止,思考了一下,重新閉上眼睛,夢囈般說道,“算了,沒有如果。”


    顧天白翹起嘴角,淡淡說道,“我不需要如果。”


    杜驚雪把顧天白推開,瞪了一眼,“嘁,不要拉倒,誰稀罕,開車!”


    顧天白的意思是他會排除擋在兩人之間的障礙,不需要重新開始,顯然杜驚雪有別的理解,而且是不好的理解。


    顧天白沒意會杜驚雪的變化,因為她對顧天白向來陰晴不定,顧天白習慣了這個節奏,於是他瀟灑的按了兩下喇叭,駛入公路。


    杜驚雪住在施婉家,在城市邊緣的別墅中。


    冬季晚上冷,這個時間距離過年還有大半個月,迴家過年的人少,路上車輛更少。


    尤其郊區,十分半個小時的看不見一輛車。


    哢嚓——


    汽車發出一聲異響,熄火失去動力。


    顧天白借助汽車的慣性把車停在路邊,下車檢查。


    就在此時,兩輛suv一前一後停了下來,從車裏走出十幾個壯漢,手裏握著扳手、撬杠之類的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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