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函上有一股草原酥油餅的味道,紅瓔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越瞧越覺得心驚,她因為看的太過認真,並沒有發現身後忽然冒出的黑影,眼前一黑,當下便暈了過去。


    晉初聽聞楚珞來了平南王府,料定楚珞是為了紅瓔而來,他好不容易將佳人留下,又怎能叫楚珞又將她搶迴去?於是在晉淮還沒有出現之前,楚珞就隻等到晉初。


    晉初甫一出現,便對一襲紫袍,氣度不凡的楚珞一聲痛罵,道:“你這人渣來我王府作甚?”


    “你這人渣有什麽資格說我?我問你,紅瓔呢。”楚珞冷冷問。


    “紅瓔可不想見你,你還是請迴吧。”晉初冷哼一聲,道。


    “見不到她人,我是斷然不會迴去的!”楚珞也存心要與晉初杠上,因為他知道,他越是強硬,紅瓔便越安全。


    晉初冷著臉,道:“這裏是平南王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信不信我現在便能將你碎屍萬段!”


    楚珞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嘲諷,道:“信,晉公子連安西郡主都敢擄掠挾持,更別提我這麽一個小小的丞相了!”他故意將丞相二字咬得極重,而晉初也因為他丞相的官位,真不敢將他怎麽樣了。


    畢竟芝麻大點的小官死在王府無算什麽,但是丞相這樣在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若是在王府發生點什麽,怕是整個朝堂都會掀翻天。


    不敢殺他並不代表不能懲罰他,晉初於是森冷一笑,道:“不要拿你的丞相頭銜來壓我,我若是想做什麽,還沒有做不成的,來人!”


    “你敢!”楚珞也立了起來,他身邊的侍衛拔劍而出,對著晉初。楚珞眯著眼哼道:“那我們便看看,是我血濺三步,還是你的人將我奈何了!”


    看著那些森然的兵器,晉初一下子便慫了,恰好晉淮這時候走了進來,哈哈大笑,道:“賢侄一來便對本王的兒子動刀動劍,未免太不將本王放在眼裏了吧?”


    楚珞並沒有收劍的意思,而是道:“王爺所言差矣,分明是貴公子意欲將我處置了,而非我要對他對粗。”


    晉初忙解釋,道:“父王,兒臣隻是與楚相開個玩笑,沒曾想楚相竟然當真了……”他不解釋還好,他一解釋,晉淮臉色更加難看了,他鷹眸掃了他,一眼,道:“還嫌不夠丟人?滾下去……”


    晉初忙不迭的想走,卻被楚珞一劍攔下,道:“王爺若是不讓我見紅瓔,我便賴在王府不走了……”


    楚珞這招委婉的恐嚇和威脅,並沒有嚇怕晉淮,晉淮嗬嗬一笑,道:“你始終還是太年輕了,威脅恐嚇對本王沒用。”


    楚珞也是微微一笑,道:“我當然知道王爺虎毒,但是虎毒不食子,王爺應該不會為了一個被冊封的小小的郡主,便放棄親子吧?”


    “有何不可?”晉淮說的雲淡風輕,似乎晉初的生命當真那般廉價,連楚珞都差點以為,晉初並不是晉淮的親生子,又或者說晉淮還有其他的私生子,若是前者,那他為晉初覺得可悲,若是後者,那晉淮的確是有作為梟雄的潛質!


    晉初瞧著父王輕鬆愜意的笑容,心底微微發寒,他有些哆嗦道:“父王,我是您親兒子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若是為了父王的大業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他訓誡晉初道。晉初因他這話,變得蔫蔫的,沒有絲毫的鬥誌,他隻是哀怨地瞧著晉淮,道:“父王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要犧牲自己的兒子嗎?”他很是想不明白,不過是讓楚珞見紅瓔一麵罷了,為何晉淮就是不肯呢?


    “這不是犧牲!”晉淮冷冷地說了一句,他不過是想告訴楚珞,用他的親人威脅他是不可能的罷了,晉初這個傻小子居然當真了,不過若是真有那種時候,他並不懷疑,自己會犧牲自己的兒子,因為當年,他連心愛的女人都可以隨手送給別人玩弄,兒子又算什麽?


    楚珞沒辦法,隻好讓仆從放下劍,道:“王爺,紅瓔是我相府的人,您用不著這般拒人於千裏之外吧?”


    “哈哈……”晉淮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本王不願意讓他出來見你,隻是安西郡主似乎與你有隙,她不想見你!”


    “不可能!”楚珞篤定,道:“不管怎麽說,我們總是一家人,即便有什麽誤會,她也斷然不會這樣對我,莫不是王爺對安西郡主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你覺得,本王即便是對她有企圖,用得著偷偷摸摸嗎?”晉淮這話讓楚珞心神一震,他立刻有些站不住腳,急切道:“不果然對她做了什麽?”


    “算你來得及時,本王即便是想犯錯也還沒來得及。”晉淮這話一出,令晉初對他的叛逆之心徹底激發了出來,他大著膽子,道:“父王,你明知道,我喜歡紅瓔,你真不像是個父親!”


    他氣衝衝地便要走出去,晉冰冰這時候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忙叫住他,道:“你莫要冤枉了父王,這位可不是安西郡主?”


    她話音落罷,紅瓔含笑走了進來,她仍舊一襲紅衣,襯得她麵若桃花,嬌豔動人。她先是衝晉淮莞爾一笑,道:“多謝王爺盛情款待,隻是既然我侄兒來尋我迴去,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而後扯了楚珞的手,道:“這次原諒你,下次莫要與我頂嘴。”


    楚珞正在發懵,晉淮卻將兩人叫住,道:“誰也不許走!”


    楚珞正欲迴頭,紅瓔急道:“改日再來拜會……”說完,便拉了紅瓔往正門外走去……她方才打開了那封密函,正好瞧見密函上晉淮要與突厥聯手,逼得晉明退位讓賢之事,嚇了一跳卻被一個黑衣人捂住了嘴,拖進了密室。


    她原以為是晉淮的人,沒想到在密室裏卻瞧見了晉冰冰,晉冰冰叫她噤聲,道:“這裏隨處都是父王的人,隨我來。”


    她說罷,就領著紅瓔避開暗衛的監督範圍,逃到了晉冰冰那院落,隻是令紅瓔想象不到的是,白日裏那顆桃樹背後,竟然有個狹小的縫隙,那縫隙赫然是通往晉淮密室的。


    看著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晉冰冰將晉淮曾經做的事說與她聽,道:“從那日起,我就開始在他的身邊安插眼線了……”


    紅瓔表示深切同情她的悲慘遭遇,更是對她的智慧佩服的五體投地,隻是這還不夠讓紅瓔信任,晉冰冰又道:“從你救濟災民開始,我便將劉湘一群人安插了進去,即使讓晉淮放心我,也是為了更好的掩護你。”


    紅瓔這迴被嗆得差點暈過去,她是萬萬沒想到,原來她探查許久的幕後黑手,居然就是眼前這個超凡脫俗,飄渺若仙的少女,她幾乎是算無遺漏!隻是那老人的生命,的確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於是紅瓔質問她,道:“那阿牛呢?還有那個因為偷竊自殺的老人家呢?”


    “阿牛不過是我看上的一顆棋子,而那個老頭,他的生死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沒有功夫去憐憫別人的生死。”晉冰冰說的很淡然,以為她飄渺若仙的容顏,這讓紅瓔聯想到九天之上的神靈,那些神靈有何曾不是這般的冷漠?


    那漫天諸神,佛陀,漠視蒼生,還尋出無謂的借口,宣稱什麽因果報應,苦難輪迴……多麽可笑,又與當朝官吏有什麽分別?漠視百姓的生命,卻編造出豐功偉績,用虛假的文字代代歌頌!


    人啊!


    或許因為足夠狠辣,所以晉冰冰才能夠潛伏在晉淮身邊十幾年吧!晉淮雖然也夠狠辣,但是與晉冰冰相比,始終是太過急躁冒進了,她便像一朵逆來順受的白蓮,默默綻放在晉淮的身旁,清單無雙,讓人似乎察覺不到她的存在,卻原來在無形間,早已如罌粟般,綻放著……


    “證據你是拿到手了,不過這又能如何?”晉冰冰冷靜的看著她,道:“你若是現下若是拿著證據出走王府,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會被父王抓迴來,而你即便是幸運地出去了,將這封信交到了楚珞的手裏,隻會逼得我父王立刻謀反,可謂得不償失!


    “那我應該怎麽做?”


    “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晉冰冰說完,便理了理她衣衫上的灰塵,道:“跟我一起去見父王吧。”晉冰冰說著,


    “羊入虎口?”紅瓔想起方才晉淮正欲對她做那事,心底一陣後怕。


    晉冰冰瞅了她一眼,道:“不入虎口焉能逃出虎穴?”


    “呃……”紅瓔一噎,她怎麽發現這位晉湘湘很有幽默潛質?不過為了能逃出虎穴,紅瓔還是決定將自己的命賭在晉冰冰的倒戈之下,雖然有些犯險。


    走著,晉冰冰忽然,道:“過幾天我會讓人送一份名單給你,你莫要再監督我的人,我也不會對你的人下手,我們互利合作,定能蒙過父王。”


    紅瓔抹汗,她還並不是很確信晉冰冰是否值得信任,她居然要將名單送過來,真不知她究竟是怎麽想的,是想示好還是另有企圖?


    晉冰冰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於是道:“你若是不信我,自可迴去問問老丞相。”對老丞相,她做的足夠多了。


    不過紅瓔信不信她也無妨,隻要能讓晉淮圖謀一生的霸業功敗垂成,他能知錯後悔便成,這是母妃的遺願,也是平南王府悲劇的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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