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晉明隻是先訓斥了晉天兩句,誰知晉天極擰,並沒有因他摔了茶盞便退步,而是義正言辭,道:“臣弟即便是為了佳人,才混跡考場,也無可厚非!祖父曾經不也為了祖母,以天子之軀,布衣之名,混跡科舉了麽?”


    “混賬!咳咳咳……”晉明氣的猛咳,道:“你這點小本事,豈能與祖父相提並論?”內侍猛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幫他疏了疏氣,憂心道:“陛下,您當注意身體才是!”


    “國都要忘了,朕要這殘軀又有何用?”晉明說了氣話,道。


    晉明這才知道皇兄是真生氣了,忙道:“皇兄說臣弟錯了臣弟便真的錯了,還請皇兄萬萬保重龍體!”


    “朕不需要你的敷衍!”晉明輕咳,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從今天開始,就去……天牢閉門思過去吧!”


    晉明頓了頓,揮了揮手,皺著眉頭便要將他打發去天牢……


    晉天微微一怔,不敢置信的瞧著晉明,問:“皇兄,您該不會是認真的吧?”紅瓔滿頭黑線,晉明都氣的快七竅生煙了,這貨竟然以為皇帝還在跟他開玩笑,他定是玩樂過頭了。


    晉明眸子微微抬起,精光迸射,隱隱有龍威閃現,炸在眾人視線之內,他隻是冷冷的反問:“你說呢?”


    晉天徹底無語……難道要他向皇兄求饒?他拉不下那個臉麵。於是晉天堅定不移的反駁道:“皇兄,你斷不能因此將臣弟下獄,因為臣弟是為得佳人,為國家!”


    晉明冷冷道:“收起你的那套說辭……咳咳咳……”他說著,又猛地咳嗽了半天,才道:“當真是男顏禍水!”


    他這矛頭原本是指著晉天的,畢竟監考官也是貪的男色,方會發生爭執,才將試卷搗毀,但是紅瓔聽在耳邊,卻覺得這話是指桑罵槐,但是她招誰惹誰了嘛,在她反駁之前,楚慶祥搶先道:“陛下所言差異,若是犯臣有定力,定不會被靈王所禍,所以臣以為,罪魁禍首仍舊是監考官!”


    晉明也並沒有打算放過監考官,所以道:“這事不需要愛卿操心,朕自會秉公辦理,絕不枉縱一人!”


    紅瓔弱弱地問了問她身側的內侍,道:“你是否為皇帝呈錯藥了?”


    那晉明的貼身內侍滿頭黑線,皇帝藥膳這麽大的事情,他豈敢瞎糊弄過去,安西郡主這分明是變著花樣罵皇帝陛下吃錯藥了嘛!


    她的叨叨碎語,晉明隻是聽到了,他皺著眉頭,臉色帶著幾分與楚珞相似的鐵青,道:“紅瓔,是否朕太過放縱於你,才讓你如此肆無忌憚,連科舉也敢給朕攪局?”


    被皇帝點名,可不是一件好事,紅瓔硬著頭皮站出來,道:“科舉之事,雖與紅瓔沒有半分關係,畢竟科舉是男人的事,我一個弱智女流哪裏懂那些。但是既然皇帝您覺得是紅瓔的錯,紅瓔認錯便是,請皇上,您莫要責怪他人!”


    晉明素來是知道她能言善辯的,但是像這樣委屈坦誠的認錯,倒是讓他半點招架之力都沒有,他原想罷去她的郡主頭銜,勒令她在相府閉門思過,如今她這樣一說,倒是叫他不知如何開口,隻好道:“莫要以為你頂了罪,朕便不會治了旁人。”


    紅瓔本就覺得旁人與她無關,所以晉明治不治旁人的罪,她是全然沒有興趣的,隻是莫要治了她的罪便是!


    楚慶祥生怕晉明一個不高興,便治了紅瓔,忙道:“此事與安西郡主也是沒有關係的,都是因為老夫好勝心強,才會導致這等事情發生,臣甘願辭職,以謝皇恩!”


    他篤定皇帝不會真的拿他怎麽樣,畢竟作為一代明君,權力平衡是君臣之間慣用的把戲,他與司馬無涯,在皇帝手底,也不過是權力平衡的棋子,隻要晉初一天存在,他們便會永遠安寧下去。


    晉明隻是眯著眼,暗忖片刻,才莫測的問:“愛卿是真的不想為朕效忠了嗎?”


    楚慶祥幽幽一歎,道:“科舉本是朝廷選拔人才的捷徑,科舉安定乃是朝堂安定的根本。而監管科舉本是臣分內之事,臣不該假手於人,此次因為臣監管不力,導致科舉場上發生這樣的事情,臣當負全責!”


    他並沒有直接迴答晉明的問題,隻是委婉的說明他並不是空穴來風,說這樣的話。


    晉明長眸微眯,卻是歎道:“既然愛卿願意以一己之軀承擔所有的罪責,那朕隻能委屈愛卿了!”


    他說完,眾人更加愣神,著實不知道他究竟想唱哪一出。


    借著晉明又道:“朕自登基以來,便有嶽父的扶持,方能事事順利,而今,朕身體不佳,朝廷大事小事也由愛卿打理,如今,朕也不想為了科舉一事便將愛卿罷黜,這樣吧,愛卿可以留在相府,擔任太傅一職,扶持新相,這樣朕也安心!”


    他話音落罷,司馬無涯急道:“陛下,此舉萬萬不妥,此事全因臣而起,臣願與相爺一道,辭官!”


    他平日沒少損楚慶祥,但是他們卻是一起長大,甚至患難與共的兄弟,那種情誼,不是誰都能反間地了得。


    晉明也沒有給他麵子,揮了揮手,道:“如此,便讓司馬廷擔任大將軍,老將軍年苦功高,便由老將軍扶持司馬廷,外拒強敵吧!而國不可一日無相,便讓楚珞那小子上任吧,有楚愛卿督導他!”


    不光是司馬無涯,就連楚慶祥也被噎的不輕,縱然他謀略過人,也沒料到皇帝會這樣安排……


    “至於紅瓔……”晉明話鋒一轉……紅瓔立刻警惕起來,天大地大命最大,她忙道:“臣女甘願受罰!”


    晉明忽然一笑,道:“朕又沒有說你做錯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是能理解的!”目的達到,又何必再惹得新上任的將軍和丞相心底不痛快呢?


    那你方才還說藍顏禍水,這不是指桑罵槐是什麽?紅瓔暗暗在心底腹誹道,不過麵上她可不敢這麽以下犯上,隻好苦笑道:“既然皇上您理解,又為何招臣女入宮?”


    “朕就不能想念你這個郡主嗎?莫不是你不想見朕?”晉明眯著眼笑著,被司馬無涯拉近權利漩渦的紅瓔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她知道處在帝位的人,高處不勝寒,所以對人對事,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心思,即便有時候情緒需要,他也隻是順著事件來發怒或者歡笑,從來情緒不由自己做主,可悲可歎!


    “能得皇上惦念,臣女隻覺無上榮幸,哪裏不想見到皇上,皇帝威嚴無邊,臣女隻敢敬仰,卻不敢擅自叨擾皇上!”紅瓔嘴像是抹了蜜似的,惹得晉明哈哈一笑,道:“好!”


    說著,晉明又下了聖旨,道:“既然有兩位老臣攬下這一攬子的罪,朕便饒了皇弟,不過皇弟這些日子著實越來越過分,你迴你的王府閉門思過吧!”


    晉天不滿,道:“皇兄你當真越來越昏庸了,這等關頭,怎得能隨便換人?”


    晉明生怕他說漏了嘴,忙叫人將他拖了出去,氣憤道:“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將他放進宮來!”


    晉天於是被禦林軍給架走了……


    臨走前,在禦林軍結識如鉗的手腕裏,放肆的掙紮著,甚至弄散了長發,三千青絲如墨,翩躚隨風飄飄,活脫脫像一個被侍衛拖出去非禮的青樓妖女……


    紅瓔滿頭黑線的瞧著晉天掙紮的模樣,腦海中浮現出不雅的藍宮圖,嘴角幾乎要笑歪了,而晉明好奇地問:“你何以發笑?”


    紅瓔這才惶恐的轉身,撒謊道:“臣女失態了,隻是覺得自己先前以為陛下要發落了臣女,覺得可笑呢!”


    “朕要發落了你,你何以覺得可笑?”晉明眯著眼,問。


    紅瓔在他犀利的目光的注視下,難免緊張,不過她很快便將心態調整好,笑嘻嘻道:“臣女是覺得皇帝仁德,定不會與臣女一般見識,所以為臣女先前的無端猜測覺得愧而發笑!”


    聽過她在京都做的那幾處好戲的晉明,自然明白她的思維不能以常人忖之,也沒有多問,便道:“既然來了,便在宮裏住些日子吧,想必太妃也惦念著你呢!”


    “臣女卻之不恭!”紅瓔微微一笑,道。


    楚慶祥卻明白,皇帝這是覺得,他們這老一輩的臣子,都老了不中用了……所以要扶持後輩,隻是他如此大刀闊斧的扶持新人,難道就不怕晉淮狗急跳牆?


    至於紅瓔,八成是被他扣在宮裏做人質的,畢竟不光楚珞對紅瓔有情,司馬廷、靈王、晉淮,甚至官位僅次於丞相的顧思明,都對她有愛慕之情,若能控製紅瓔,便是控製了半個朝堂。


    連紅瓔恐怕都沒有想到,她不過一顆不小心撞進棋盤的豆粒,卻居然能夠震動半個棋盤,甚至,她在這棋盤之上的一舉一動,都漸漸地關係著天下蒼生的命運。


    她本是微笑的豆粒,並不是棋子,卻以橘子一般的衝擊力,震懾了整個棋盤,這一點不止是晉明沒有想到的,甚至連平南王晉淮都不知道,在那一盤本就混亂的棋局之上,這顆豆粒居然會被他重視,甚至潛移默化地牽引整個棋盤的走向……


    晉明安頓了紅瓔,便打算將兩位主考官問斬,以儆效尤,但是這時,內侍忙上前道:“皇上,太妃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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