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珞哪壺不開提哪壺,毀了紅瓔美好的心情,她恨恨地抵著他堅挺的鼻梁,瞪他道:“即便本宮狐假虎威,但是我這隻狐狸也是假的龍威,楚珞你膽敢諷刺當今皇帝是虎,其心可誅!”


    楚珞討厭她這一口官腔,總覺得他被牽著鼻子走,心情頗為不爽道:“我隻不過就事論事,是你憑空誣陷。”


    紅瓔哼了一聲,不罷休道:“你今晚必須陪我入宮,否則我就叫工匠在京都大街小巷刻上你的名字。”她雖然不是第一次入宮,但是沒人陪著壯膽也會糾結的。


    楚珞卻別扭的背對著她,很有骨氣道:“即便整個京城到處都是本少爺的大名,本少爺也不會和你入宮招搖。”


    紅瓔忽然覺得,沒什麽比和楚珞鬥嘴更無力的事情了,當然楚珞也有這樣的共鳴,紅瓔氣的語無倫次:“楚珞,你左腦注水,右腦注了麵粉,不說話便罷了,一吱聲整個腦袋全是漿糊!”


    “能說出這話的安西郡主您,整個腦袋都殘了。”楚珞針鋒相對。


    “你……告訴你,你必須陪我去,你不去,我就……我就裝死給你看!”


    “郡主,你也別逼我,你要是再逼我,我也裝死給你看!”


    “楚珞,你又抄襲我!”


    “雷同不代表抄襲,楚紅纓我真懷疑你有沒有腦子?”


    “……”


    兩人吵得麵紅耳赤,而管事的嬤嬤半晌插不進話去,直到兩人吵累了,她才叫人抬著紅瓔上了轎子,去宮裏謝恩。


    紅瓔臨走恨得牙癢癢的提了轎子窗簾,罵他道:“別用世故的樣子來武裝你那張欠扁的臉,它會水土不服。


    “……”楚珞看著那頂轎子遠去,心中莫名其妙有一種失落感,他煩躁的看著遠處紛紛的落木,相府忽然歸於寂靜。


    冷風徐徐的兜進他的衣袖,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推門進了屋,翻開《詩經》,隨便翻了一頁,一眼便瞧見上麵寫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呢喃著這句話,楚珞終於坐不住,披了件大衣,到馬廄牽了一匹馬,駕馬去追紅瓔。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麽迫切的想要見到她,明明她才剛剛離去。


    而紅瓔鋪張的大紅轎子,從相府出來,便直奔皇宮,因為相府坐落在京都西側,出了相府便是一片偏僻的街道,街道上不知何時,埋伏了一批黑衣人,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提著劍,如狼入羊窩,殘忍的收割著宮女內侍的生命。


    紅瓔翻開車簾,就看到滿街血濺的場景,被派來護送她的禦林軍,在這批專業的殺手麵前不堪一擊,沒過多久就撲倒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宮女和內侍嚇得尖叫連連,那尖叫聲傳遍了整個街道,但是整個街道除了尖叫,連犬嘯都聽不到。


    楚珞駕馬繞過兩條街道,就聽到淒然的尖叫,他忙給了路邊小童一鈿銀子,去相府尋求支援,然後自己獨自駕馬疾馳而去。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突然橫插進他生活的小姑子而擔驚受怕,即便是上次她遇到毒蛇,他為她生生受了生死折磨,他也沒有這麽害怕,害怕突然看不到她氣的鼓脹的俏臉,聽不到她罵他腦袋注水,害怕嚐試曾經的黑暗的寂寞……


    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一天沒有她鬥嘴,他就渾身不舒服。


    趕到那頂轎子前,紅瓔被幾個藍色錦緞的內侍護在背後,一步步的向後退去。黑衣人步步緊逼,殺氣逼人。


    楚珞踏馬淩空而起,飛旋到黑衣人麵前,皺著眉頭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相府附近行兇。”


    那黑衣人乍看到他,雙眸一亮:“該殺的人都來全了,也省得老子費事了。”他說完,就提劍淩厲的攻向楚珞,劍氣如虹,直擊楚珞命盤。


    楚珞伶俐的避過他的長劍,衝紅瓔道:“你先走。”


    紅瓔卻捋了捋袖子,蹙著眉頭,臉上並沒有欣喜的神色,而是生氣道:“要走也是你走,我一個人去麵聖,你來摻和什麽?”她方才還在生楚珞的氣,但是當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她卻有些慶幸,慶幸楚珞沒有來,但是為什麽,這個腦筋注水家夥這個時候偏偏跑了過來,他想尋死也不用這麽著急啊,至少也要給她立個碑讓她有人送終吧?


    黑衣人對紅瓔臨危不懼很是詫異,她身邊那些宮女嬤嬤都嚇得趴在了地上,她卻麵色如常,按理說她一個小小的村姑不該是這種表現。


    楚珞也沉著臉,道:“叫你滾,你就滾,杵在那裏看得人就討厭。”


    “你以前叫我滾我沒有滾,你以為現在叫我滾我就會馬不停蹄的滾嗎?”她氣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她分明與楚珞沒有半分血緣親情,而且平常沒有少招惹他,他卻還這麽護著她,這叫她情何以堪?


    楚珞也知道說服不了她,隻好拚盡全力阻擋黑衣人的攻勢,他武功不弱,與一群黑衣人周旋也並沒有落了下風。


    紅瓔也並沒有閑著,她在內侍的保護圈中,讓裏圈的內侍扛著旗杆給黑衣人製造點麻煩,比如黑衣人揮刀的時候忽然被絆倒,或者黑衣人被楚珞打趴下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幾棍,沒暈的愣是硬生生比打殘了,沒有了戰鬥力。


    對她這種流氓的打發,某黑衣人忍無可忍,提劍就要滅了她,紅瓔用慣用的手法指了指天空,道:“看,天上有人。”


    那黑衣人下意識的配合她仰頭望天,被她一包辣椒粉灑在了眼睛上,疼的嗷嗷直叫。紅瓔身邊的內侍趁機將棍子劈裏啪啦的打在他的腦門上,直將他徹底的打暈過去才罷手。


    紅瓔後怕的擺了擺胸脯,幸好先前有那隻臭屁的王爺給她表演了一邊活色生香的血玫瑰朵朵開,不然她現在恐怕難以適應這種真正充滿血腥的戰場,雖然她腿腳仍舊在發軟,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在這群宮女太監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楚珞因為擔心她,沒有避過黑衣人的長劍,劍氣在他腰側滑下一道深深的傷口,嫣紅的血液便染紅了他一身月白的長袍。


    紅瓔氣的罵他:“你真菜,連幾個黑衣人都對付不了。”


    楚珞被她激起了鬥誌,幹脆利落的奪過黑衣人的長劍,鏗鏘一聲,長劍碰撞,電石火花間,那名偷襲他的黑衣人當場斃命。楚珞重新穩定局勢,道:“先管好你自己。”


    紅瓔舒了一口氣,為了不讓他分心,連地上癱軟的宮女都指揮上了,紅瓔讓帶了珠子首飾的宮女想方設法將珠子遞給她,她憑著在林青那裏學到的三腳貓的功夫,將珠子丟到黑衣人腳下,黑衣人重心不穩,便被她放倒,如狼似虎的太監便扛著旗杆硬物狠狠地砸著他的腦門,場麵極為震撼而血腥。


    看到這邊同伴的悲慘遭遇,除了悍不畏死的黑衣人,其他的人寧願光明正大的死在楚珞的劍下,也不願意去嚐試腦漿崩裂的死法。


    很快,相府的高手齊齊出動,將黑衣人圍了起來,與楚珞爭鬥的黑衣人見狀不妙,咬舌自盡,其他的黑衣人紛紛效仿,也都要咬破舌頭,有兩個比較背運,被楚珞點了穴道,由相府高手收押迴了相府。


    紅瓔再也忍受不住,癱軟在轎子裏,後怕的吐了吐可愛的舌頭,道:“好血腥好血腥!”


    楚珞將血腥的長劍往地上一扔,衝她笑了笑,道:“恐怕我現在這幅裝扮,不能陪你去麵聖了。”


    紅瓔也為難的看著嬤嬤道:“我們如今也是一身血腥味,入了宮怕驚擾了聖駕,嬤嬤看有沒有辦法推遲麵聖,我們都迴去沐浴更衣一番?”


    嬤嬤嚇得雙腿發軟,此時見紅瓔問話,卻是什麽也不記得,隻是呆滯的點頭。


    紅瓔便派了人入宮迴稟了皇帝和太妃,他們一行人重新迴到相府沐浴焚香,等著宮裏的消息。


    沒過多久,宮裏就傳來聖旨,皇上龍顏大怒,下令要徹查此事,並讓紅瓔先好生呆在相府休養,並送去了從蠻荒進貢而來的安神茶,讓她壓壓驚。


    而太妃也並沒有責怪她,也賜了一些貢品,吩咐她先好好歇著,謝恩之事擇個良辰吉日再說。


    本以為晉明會尋個時間讓她再去謝恩,但是紅瓔等了許久,仍舊不見晉明傳來聖旨,她心中不安,便讓嬤嬤入宮請旨,嬤嬤帶迴來的消息說:“皇上最近病情加重,恐怕不方便見郡主。”


    “那我幾時可以入宮謝恩?”


    “至少這十天半個月是不必去了。”


    紅瓔沒有想到,十天半個月居然被無限製的延長,皇帝和太妃似乎漸漸都忘了這件事,而躲避在大人豐滿的羽翼下的無憂無慮的青梅竹馬生活總是短暫的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眨眼,紅瓔竟也及蒂了。


    在經年後,感歎,那兩個少年: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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