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著喊著,希望父王不要丟了她,不要不要她,如果是做公主,她的妹妹晉冰冰也可以,為什麽必須是她。何況那陰冷昏暗的深宮,沒有親情沒有友情,那個可怕的地方,她怕,但是晉淮卻並沒有聽她的哭訴,義無返顧的將她拋棄在深宮那種牢籠一般的地方,任由她自生自滅。


    她一個人,麵對整個後宮陌生的奴婢,麵對他們排斥似的攻擊,她不得不偽裝自己,不得不用狠戾的手段,震懾她們,讓他們不敢欺負她。


    她記得,第二年的深夏,同樣一場傾盆大雨,天空中電閃雷鳴,聲勢駭人,她嚇得蜷縮在寢宮,不敢亂動,但是那時候有個內侍走了進來,笑著對她說:“公主,皇上有請。”


    她不敢去,但是那位內侍卻很體貼的告訴她,他們會陪著她一起去,讓她不要害怕。


    因為是皇帝的命令,她不敢違抗,所以就聽信了他們的話,坐上了轎子。


    但是轎子在雨中越行越遠,偏離了她預想中通往甘露殿的軌道,雷霆乍響,她嗬責他們:“你們要帶我去哪裏?這不是去甘露殿的。”


    “公主您說,我們能帶你去哪裏?”那內侍忽然像變了一張臉似的,臉色猙獰可怖,似乎下一瞬間,就要將她吞噬。


    她大叫救命,那內侍卻陰沉著告訴她:“公主您隻管叫,忘記告訴您了,這條道是通往冷宮的道路,沒有人能聽得見你的唿救。”


    “你們要帶本宮去哪裏?難道不怕皇上追究?”晉湘湘掙紮道。


    “我們既然敢拐騙公主,就做好了陪公主殉葬的準備,要怪就怪公主您太過心狠,居然連一個重病的宮婢也不放過。”那內侍說起那宮婢,眸子裏帶了毅然決然的狠戾。


    “你們說的是誰?”晉湘湘知道她想在宮裏生存下去,責難過不少宮女,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們來找她麻煩的。


    “公主還記得冬珠嗎?”那內侍說著,獠牙謔謔,恨不得啃其骨,飲其血,眸光森然,他接著說:“公主日夜想著懲處宮人,怕是不會記得一個小小的宮婢,若不是公主那一百棍子,冬珠也不會死。”


    那內侍說著,仰天一笑,和著天上的雷霆,幾分厲鬼般的犀利。


    晉湘湘知道今日難逃一死,索性也不怕他們,反正她都是沒人疼愛的棄女,有什麽好怕的呢?


    她也笑著,說:“我真後悔。”


    “後悔什麽。”


    “當初我就應該下令將她杖斃,她沒有那口氣向你們傾訴,我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隻要是敵人,就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晉淮當初教她的時候,她還不明白,不過現在她明白了,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她絕望的閉上眼睛的刹那,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帶著禦林軍將那群內侍包圍,嫉惡如仇道:“幸好本少爺今日來尋太妃娘娘聊天,不然公主不知道會被你們這群居心叵測的家夥給帶去哪裏。”


    那樣囧囧有神的眸子,那樣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就像烙印深深印刻在了她的心底,一直都在。或許人在絕望的時候,會莫民奇妙的愛上那帶來希望的曙光,楚珞那次的出現,就像曙光照亮了她的人生,她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學會了更加殘忍和狠毒。


    她的改變,讓晉淮欣喜不已,也將她重新納入了王府,納入了他的陰謀之中。她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便答應幫他,也隨著楚珞一天天成長,她對他不可自拔的著迷,當她聽說他有可能死去的時候,她有一瞬間都處於假死狀態,但是為了父親,她不能陪他一起送死,但是她又不願意楚珞因為這件事不理她,所以她一時走火入魔讓宮女請了刺客,想搶了紅瓔身上的天山雪蓮,殺人滅口。


    她沒想到會失敗,也不知道失敗之後如何麵對楚珞。不過現在這樣也好,楚珞昏迷不醒,她可以這麽靜靜的看著他。


    經過上次天山雪蓮的考驗,她不知道她該問他愛不愛她,還是該問自己,到底愛不愛他。


    愛情,永遠是個糾結的選項,左右不是人。


    而紅瓔一聽說晉湘湘來了,癱軟虛弱的身體忽然就生龍活虎,她馬上讓丫鬟給她換上衣衫,直奔楚珞院子,看到院子外整齊劃一的人影,她第一次當著家丁的麵發了火:“你們怎的迴事?居然讓公主和楚珞獨處一室?”她覺得晉湘湘就是巴不得楚珞死。


    有家丁立刻幽怨的站出來,說:“是公主不許我們進去,我們也沒有辦法。”


    紅瓔懶得理會這群沒腦子的家夥,獨自一人闖了進去,恰好就看到晉湘湘雙手掐著楚珞的脖子,驚道:“晉湘湘,放下手來,有話好說。”


    晉湘湘一慌,忙收迴手去,別過臉不讓她看到她眸底滑落的淚水,清了清嗓子,道:“誰許你進來的?”


    紅瓔針鋒相對:“幸好我進來了,否則我千辛萬苦救迴來的楚珞又要落入你的爪子裏去了。”


    “你以為本宮會這麽傻,這個時候本宮自然比你更希望楚珞好端端的活過來。”不滿她的質問,晉湘湘反擊道。


    “若真是如此,那還請公主不要三番四次來相府,若是走的太頻,楚珞出了個什麽岔子,這府裏府外的人,定會懷疑是公主您下的手,畢竟你有前科!”紅瓔對這位公主一點好感也沒有,若是之前她還忌憚她三分,現在她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你……”晉湘湘恨恨地瞪了紅瓔一眼,有些惱恨自己,她又不是第一次才發現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口齒伶俐,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說成黑的,她居然還雞蛋碰石頭,跟她吵嘴。


    晉湘湘被紅瓔氣的拂袖而去,而放下全副武裝的紅瓔也一個踉蹌跌倒了楚珞的床上,楚珞蹙了蹙眉,不悅道:“你壓疼我了。”


    紅瓔嚇得一個踉蹌跌倒地上,揉了揉酸疼的屁股,再揉了揉雙眼,驚異道:“你醒了?”


    楚珞動了動幹澀的唇瓣,白了她一眼,道:“水,我要喝水。”


    紅瓔立刻迴魂:“您別動,我馬上給你倒水。”她說著就跌跌撞撞的撞到了桌子上,端起茶壺就給楚珞送了過來,用茶壺嘴對著他的嘴喂他。


    楚珞咕咚咕咚的喝足,又翻了翻白眼道:“喂,我餓了……”看在他昏睡了好幾天,能活過來就是上天的仁慈的份上,紅瓔不跟他計較他說話的口氣,忙吩咐仆人去做飯,少爺餓了。


    聽說楚珞醒了,圍在院子裏的家丁丫鬟都鬆了一口氣,立刻就有人將這個好消息匯報給了相爺,於是相爺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


    他鬢角更添幾縷白發,神色愈顯憔悴,楚珞看著悔恨難當,肉疼道:“祖父,孫兒給您添麻煩了。”


    “臭小子,醒了就好。”楚慶祥看著仍舊虛弱的楚珞,為他掖了掖被角,道:“祖父我封了後院,以後不許你去後院了,還有你,紅瓔,聽到了嗎?”


    紅瓔餓的頭暈眼花,她忙不迭的晃了晃頭,道:“遵命,爹爹!”


    楚慶祥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關切道:“身子不舒服?”


    聞訊趕來的司馬月無力道:“紅瓔那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屠宰場,惡心嘔吐吃不下東西,餓她個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


    “……”紅瓔無語,餓上十天半個月她還吃個毛東西,直接上閻王哪兒領盒飯吧。


    楚珞鄙夷的瞪了她一眼,道:“不吃東西不會喝水墊飽肚子啊,白癡……”


    紅瓔盯著饑餓的壓迫感,也迴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不想啊,但是每次看到白開水我就想起鮮血淋漓的血水,喝得下才怪!”


    “膽小鬼!”


    “我從來都是,不用嬌貴的大少爺您強調第二遍。”


    “白癡!”


    “不新鮮了,拜托學富五車的楚大學士,您換個新鮮點的。”


    “去吃東西吧。”楚珞忽然溫柔起來,而紅瓔還沒反應過來,晃了晃腦袋準備反駁他過時了,卻將這話僵在了嘴裏,瞪圓了眼珠子,仔仔細細的盯著他。


    楚珞白了她一眼,道:“看我作甚?去吃飯吧,你這麽虛弱誰來照顧我?”楚珞眸子躲閃著,硬著頭皮叫了一句:“小姑。”


    紅瓔眨巴著眼珠子,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越是這樣看楚珞,楚珞的臉就紅一陣白一陣,好不有趣。


    而楚慶祥和司馬月均是目瞪口呆的瞧著楚珞,似乎不敢相信素來自命清高自命不凡的楚珞居然會叫一個比自己年歲還小的女孩做小姑?


    楚珞臉色鐵青的看著憋笑的他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對紅瓔隻是感激而已,他迷迷糊糊的這段日子,也將事情的大概聽了個七八分,如果沒有紅瓔舍命為他求得天山雪蓮,他又怎麽能這麽順利的活下來,雖然他會九死一生的源頭還是在她,不過她事後補救的表現已經得到了他的認可,他叫一聲小姑無可厚非吧?雖然還是很丟人……他發誓他隻叫這麽一次。


    而紅瓔反應了半天,似乎才想通了,思考明白了,她滿麵春光的看著楚珞直笑。


    而自從楚珞喚她小姑開始,她吃飯不吐了,喝水不吐了,打架鬥毆倍兒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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