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閉上眼睛卻沒有睡去,她腦中一片清明,接下來該怎麽辦?看軒轅郎宇的樣子,她是不大可能“活著”離開的。說起來,軒轅郎宇待她也算不錯,林清越還沒有天真到要和封建帝王要平等,一夫一妻的生活。在這後宮中,皇後幾乎是個隱形人,慧妃雖然和她平級,又有太後姑媽做後台,但也沒有實質性的做過什麽,這其中固然有林澈身份曖昧的緣故,也有軒轅郎宇的維護之意。可是帝王的心意,有幾分單純,又能保持多久。林清越歎口氣,還是好好謀劃一下怎麽離開吧。正在思索之間,采兒進來通報:“娘娘,林夫人進宮了。”


    林清越一時有些呆怔,這才想起,是她那個便宜老媽,趕緊起身,又想起了什麽,撐著身子坐起,迫切又無力道:“還不快請進來。”


    林夫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的女兒傷痛欲絕的臥在床上,看到她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如斷線的珠子直掉,哽咽道:“娘。”


    一聲包含了無數感情的“娘”叫的林夫人心裏直疼,這是孩子最脆弱的時候本能的尋找依靠,母親是一個孩子最堅強的後盾,這與她本身是否強大無關。母愛泛濫,幾步上前,抱住林清越,哭道:“可憐的孩子。”自小失散,未婚生子,總算修得正果,卻又是喪子之痛,她的孩子怎麽這麽命苦啊。


    林清越倒沒想那麽多,隻是哭得傷心欲絕。林夫人也不安慰,讓她痛痛快快快的哭,隻是輕拍著她的後背,跟著垂淚。好一會兒,林清越停下來,林夫人給她擦擦眼淚:“娘娘,你還年輕,可要保重身體啊!皇上對你這麽好,你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在林夫人看來,以後生的才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女兒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林澈就算長大了也封不了王爺,更別說其他的了。


    林清越心裏自是知道,對於林澈,恐怕很多人是漠不關心,更多人是拍手稱慶吧。擦擦眼睛,問道:“娘怎麽進宮了,太後召見嗎?”


    “娘娘,是你爹怕你傷心,所以請求皇上的。”說到這裏,又有幾分歡喜,“說起來皇上對你真是用心呢。不僅讓娘進來看你,後宮淩淑媛懷孕了,本來是要封賞的,可是澈兒出了事,皇上怕你難過,愣是沒有給她提位分,隻是賞了些東西。”


    她女兒剛“死”了兒子,這麽點事就能讓她歡喜,林清越心中寒冷。她低頭道:“娘可別亂說話,淩淑媛會恨死女兒的。”恐怕現在淩淑媛就在詛咒她吧,大好的機會就讓她給毀了。


    “你怕什麽,娘娘?了不起也就是一個淑媛,和你比差遠了,她還敢跟你叫板不成?”林夫人一臉的不屑,又一臉的擔憂,“孩子,這宮裏可容不得軟弱啊。你可不要讓那些女人爬到你頭上。”


    看來這林夫人是有幾分手段的,要不然這麽多年無所出,還能穩坐林府女主人的的位置?隻是,林清越自嘲道:“娘,在宮裏,榮辱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淩淑媛懷有皇嗣,皇上現在不加封,並不等於以後也不加封。我也不過是一個妃子而已。”


    “你說得對,所以你一定要盡快生下孩子,趁皇上還記得澈兒,就算你的孩子不是長子,也會得到重視的。”林夫人對宅鬥很有心得,絮絮叨叨的教導這個女兒如何宮鬥。


    林清越心中很是不耐,但也沒有辦法。她怎麽能跟這些進宮多年,從小耳濡目染,在宅鬥中長大的人相比,她自己有幾分能耐自己清楚。聽著林夫人猶自說個不停,林清越打斷她:“娘,爹怎麽樣了?”


    林夫人正說得起勁,被打斷心裏不痛快,可又不能訓斥林清越,雖說是她的女兒,可現在是皇妃了,不是她能說的,聽到林清越是關心父親,又高興起來:“你爹好著呢。你知道嗎?丞相退了。”


    林清越漫不經心道:“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丞相早晚都會退,不管他有沒有野心,軒轅郎宇都不會容他繼續在朝中掌權,單憑他能把自己的傻女兒送上後位,就可以想象他的權利有多大,任何帝王都不會允許這種情況持續下去。


    林夫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娘娘,你怎麽還不明白,丞相退了,皇後就沒後台了,憑她一個傻子,還能保住後位?現在後宮可就你和慧妃最大了,你可要爭氣啊!”


    那可不一定?丞相是退了,又不是被處置了。朝中平衡打破,皇後就成了平衡的關鍵,軒轅郎宇怎麽會再扶植一個丞相。林清越漠然敷衍道:“女兒明白了。”女兒剛剛死了兒子,她卻隻關心爭權奪利,林府時的關心和今天的探望也不過是為了更大的利益。想到這裏,林清越心中再無半分情意,疲倦的問道:“娘可用過飯了,要是沒用過,就在這裏用飯吧。”


    林夫人何等人物,看到林清越疲憊的樣子,適時的告辭:“不了,娘娘心中難過,就好好休息吧,娘以後再來看你。(.mianhuatang棉花糖小說網)”


    林清越趕忙吩咐采兒送林夫人出去,躺在床上假寐,不知不覺竟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軒轅郎宇坐在旁邊看折子,房間裏靜悄悄的。林清越坐起身,軒轅郎宇聽到動靜,放下折子過來扶起她:“你醒了?餓不餓?朕讓人準備了晚膳。”


    林清越心中感動,溫聲道:“現在什麽時辰了?皇上怎麽把折子拿到翌雲宮來了?”雖然進宮不久,但對他的習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從來都不會在後宮處理政事。


    “朕是擔心你,所以就過來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再過一個時辰,宮門就要上鎖了。”軒轅郎宇自顧叫人傳膳,林清越起身,軒轅郎宇拿過件外袍給她披上,兩人靜靜的吃飯。林清越心中有事,吃的心不在焉,軒轅郎宇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終於忍不住,給她夾菜,道:“清越,你多吃點,都幾天沒吃了,在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怎麽吃的消?”


    林清越露齒一笑:“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說著,仿佛證明般狼吞虎咽,一點形象都沒有。軒轅郎宇卻鬆了口氣,笑了起來。


    其實林清越並沒有吃多少,但她那樣子吃飯,軒轅郎宇也就沒注意。吃晚飯軒轅郎宇繼續看折子,林清越則在一邊看書。靜謐的夜裏,一切都是那麽安寧。林清越看的無聊,漸漸地在椅子上搭起了瞌睡。突然,耳邊一聲輕笑,林清越一個激靈,猛然跳起,隻聽“啊”的一聲慘叫,皇帝一臉委屈得摸著下巴:“你幹什麽?”


    林清越趕緊給他吹氣,吹了一會兒,道:“皇上幹嘛嚇人?”帶著幾分不滿。


    軒轅郎宇卻是心情舒暢,眉開眼笑道:“嚇著了嗎?”


    林清越不理他,轉身走到床邊躺下,軒轅郎宇笑聲不絕的跟著她爬上床躺下。林清越轉過頭問他:“你怎麽讓那個林夫人進宮了?”


    軒轅郎宇一愣,怎麽也沒想到林清越會問這個問題,詫異道:“她是你母親,不是嗎?”


    林清越翻翻白眼,明知道她問的不是這個,轉過身,背對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軒轅郎宇看她一臉不豫的轉過身去,心中歎息,從身後抱住她,伸手欲解她的衣服。林清越抓住他不老實的手,一臉憂傷道:“皇上,臣妾今天不舒服。”她剛死了兒子,這個男人還有這種心情,男人,果然是最自私的下半身動物。


    軒轅郎宇一愣,歎了口氣,卻也沒有進一步動作,輕輕的抱住她,低聲呢喃:“清越,你知道,為什麽你的封號是越妃嗎?”


    林清越沒有說話,她倒不會認為是和秦慧有關,畢竟這個世界從沒有過嶽飛這號人,不過是根據名字隨口給的封號罷了。可聽軒轅郎宇這麽說,似乎還有什麽緣故。


    軒轅郎宇也沒有想要聽她迴答,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會讓你超越皇妃,和朕並肩,俯視天下。”


    林清越心中一震,她想過軒轅郎宇或許有幾分喜歡她的,但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有過這樣的想法。對於帝王而言,就算是皇後也隻能匍匐在腳下仰視他,而不是並肩。可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問道:“林夫人今天怎麽進宮了,應該不隻是為了安慰我吧。”


    看著軒轅郎宇躲閃的眼神,林清越暗笑,他什麽時候如此不會掩飾了,淡淡道:“我知道在這裏我唯一的依靠隻有你,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軒轅郎宇急忙道:“沒有,清越,我沒有不放心你。隻是……隻是我不想讓你卷入這煩人的事情中來。”看著林清越眼神不錯的看著他,軒轅郎宇不知怎麽感覺心慌。


    林清越卻沒有他想象中的生氣,隻是輕聲道:“林家完了之後,你打算怎麽處置我?”仿佛說著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雲淡風輕。


    軒轅郎宇手臂一緊,有幾分怒火燃燒:“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認為我隻是在利用你嗎?清越,我這麽對你,難道你就沒感覺嗎?”說著說著,竟有幾分咬牙切齒。


    林清越心裏一個哆嗦,轉身主動抱住他,低聲啜泣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澈兒就這麽離開我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原來,她如此會演戲,林清越鄙夷自己。


    軒轅郎宇輕撫著她,柔聲道:“我知道,清越,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難過了,我們將來會有很多孩子的。”


    這絲毫不能安慰林清越,卻讓她想起了淩淑媛肚子裏的孩子,是的,他會有很多孩子,但不會是她的。林清越悶悶的說道:“臣妾忘了恭喜皇上,很快就要做父親了。”語氣裏有難言的酸味。


    軒轅郎宇輕咬她的耳垂,含糊道:“你在吃醋,那就趕快努力,早點給朕生一個皇子。”說著又不老實起來。林清越伸手推著他的胸膛,懊惱道:“我是真的不舒服。”


    軒轅郎宇看她不像是說謊,最終無奈的歎口氣,老老實實的抱著她睡覺。他也知道,林澈的死讓她很傷心,雖然強顏歡笑,但心裏卻在滴血。雖然他也難過,可畢竟林澈跟他沒有太深的感情,沒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傷痛。不過,從此以後,她會全心全意的把心放在他這個丈夫身上了吧,想到這裏,心中更是歡喜,老老實實的抱著林清越閉上了眼睛。


    就在林清越朦朧之間,軒轅郎宇突然問道:“你宮裏的人怎麽都在胸前繡著名字?”


    “啊?”林清越一時沒明白過來,迷迷瞪瞪的看著軒轅郎宇。


    軒轅郎宇很認真的問道:“你宮裏的人朕見他們胸前都繡著名字,是怎麽迴事?”


    林清越懵了一下,才想起她讓宮女太監把名字掛在胸前的事來,迴道:“我記不住這麽多人的名字和職司,掛個名字好辨認。怎麽,宮裏不許嗎?”皇宮不會這麽變態吧,她也就在自己功力實行一下而已。想到這裏,很是沮喪。


    “你想哪去了。”軒轅郎宇含笑道,“朕就是覺得奇怪,你怎麽有這麽怪異的想法?”


    “切。”林清越很是不屑,這在二十一世紀是最基本的人事管理,“這樣一來,能夠避免認錯人的尷尬。而且將人事透明化之後,底下的小動作也可以得到一定的遏製。”


    “哦,說來聽聽。”軒轅郎宇很是感興趣,興致勃勃地支起腦袋,準備長談。


    林清越確實累了,敷衍道:“就比如說,一個士兵想要臨陣脫逃,隻要遇見過一個人,就會被查出來職司及名字,這樣及時補充上去,再去抓獲不是容易得多嗎?”這也是老板防止員工開溜的招數之一,說白了就是相互監督。


    “可是他們不是有腰牌嗎?”軒轅郎宇感到不解。


    “你見了人就開口要看人家腰牌啊?”林清越心裏犯迷糊,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不屑。“看人家不把你當成神經病。”


    軒轅郎宇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麽。林清越也不理他,轉過身就睡覺。兩代人之間的代溝都不可逾越,更何況他們是千年,很多事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就要出去,較真那是和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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