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公雅。公雅……”夢中依稀是他深情款款地喚我。也隻有他能將公雅二字叫的格外好聽。纏綿悱惻。


    他冒天下之大不韙為我求得妃位。他奮不顧身的救我。他為我做飯食。他高興地擁著我手足無措道。果真嗎。我竟要當爹了。


    可是那個孩子終究也沒能出來脆生生地叫他一聲父皇。


    畫麵一轉。這些事情的主角都變作了莊宜。他對她說。終身所約。永結為好。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我猛的啼哭出聲。心裏刀絞一般的難受。那是你說與我的誓言。又怎可轉說於他人。


    醒來時。心裏的難過仿若當真發生過一般。沉沉壓在胸口怎麽也無法驅散。


    見我醒來嚴奕急忙走上前來扶住我。這才發現。頭腦昏昏沉沉。眼眶腫脹渾身虛軟無力。才起到一半便又跌落迴榻上。


    “哎。還發著燒呢。你莫要亂動。”嚴奕口吻焦急的製止我。關心之情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見到這樣子真心為我擔憂的他。仿佛迴到了從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奕郎。我再也忍不住了撲在他身上嚎啕大哭。我實在太累了。為什麽每一迴的全心付出。都換來這樣的下場。


    嚴奕在我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撫。我周身被一種安心的溫暖環繞著。隻聽得嚴奕道。“傾顏。你若不開心我定讓這個孩子消失。”


    我心中震驚。卻又忍不住想要付諸行動。這個孩子身上流淌著宸淩二國的血液。不管是宸國還是淩國都容不下他的。他明明知道還是要護這個孩子平安出生。君墨宸。你們當真相愛至此嗎。


    那我呢。我算什麽。


    渾渾噩噩的病著。眼瞧著竟是要病到年關了。


    這一日才剛剛醒來便聽得外麵隱隱地有鞭炮和孩子的笑鬧聲。嚴奕節儉。所住的地方不過也是比普通百姓多了一個院子。且與百姓民居一處。


    我來到院子裏頓時覺得身上的滾燙好了一些。正是冰天雪地的時候。樹上滿是積雪。風一吹便撲朔朔落人滿頭滿身。倒像是下雨一般。


    院外有人說話。“你去京都做什麽。如今正在打仗。嚴將軍可是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踏足京都的你且忍忍罷。過了這幾日再去豈不好。”


    另一個聲音道。“你小點聲。我這不是聽說宸帝喜得公主萬民同樂嘛。京都還發了賞賜。我就是想迴去瞧瞧。”


    喜得公主。莊宜生了個公主。


    睫毛上落了一片雪花。顫顫巍巍。把眼前的景物都暈染成了一片雪白。


    宣統二年。宸帝喜得愛女。未出百天便封為長公主。賜號辭顏。


    辭顏。聽得這個封號我不禁全身顫抖起來。


    嚴奕道。“你惱我氣我。不準我攻打京都。你的一片情深。終了換來了什麽。傾顏。別傻了。帝王家哪裏有真心不過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逢場作戲。原來是逢場作戲嗎。


    除夕那日。我獨自抱病在床。聽著窗外熱鬧的喧囂聲和劈啪的爆竹。忽然就淚如雨下。


    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覺得過年原來這樣孤獨。如蘭不在身邊。母妃不在身邊。君墨宸……也不在。


    記得去年的今日他與我置氣。冷戰數日。除夕夜宴看到他的嬪妃那樣多。左一杯酒右一杯酒地敬他我難過的要死掉。


    我醉酒。我哭鬧。甚至伏在雪地裏不肯起來。冰雪寒涼卻寒不過心裏。可是他還是不肯原諒我。


    從來都是這樣的啊。他是一國之君。是天下之主。後宮佳麗如雲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是他的。沒了我。隻要他願意還可以有千千萬萬的女子。可是我……隻有他啊。


    炭盆裏的炭火燒的紅紅的。我卻仍是將自己裹得厚厚的。我從來沒有如此想念過如蘭。也隻有如蘭是陪伴我最為長久的了。


    嚴奕進來地時候我正昏昏欲睡。看到一個人影晃進來我登時便清醒了許多。嚴奕手中還端著一碗什麽東西。走近了才發現竟是一碗餃子。。淩國素來有春節吃餃子的習俗。


    嚴奕將碗放在榻邊迴過頭來看我卻是怔了一怔。然後道。“還是一點沒變的。沒有人陪。便哭鼻子。”


    我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還滿臉淚呢。忙忙地用手背抹了去。所幸嚴奕並未多問。隻輕輕歎了口氣。便將一顆晶瑩剔透的餃子送到了我嘴邊。“吃吧。”


    我遲疑地張開嘴。卻仿佛扯動了記憶中久違的溫暖。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吃了多少餃子便落了多少眼淚。


    嚴奕忽然一把將我擁在懷中。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緊緊的。他將下巴放在我肩頭。也許是太瘦了竟然有些硌人。


    許久他才道。“傾顏。我嫉妒君墨宸。不是因為他的權勢財富地位。我嫉妒你為他流的眼淚。嫉妒你對他的牽掛。傾顏。我嫉妒得發了狂。”


    我聽著他低吼一般的在耳邊說。眼淚卻愈加洶湧。我又何嚐不是呢。


    我嫉妒莊宜。能夠誕下他的孩兒。嫉妒沈笑微。能夠助他一路平順。我嫉妒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嫉妒她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他的妃子。


    可他身邊的女子太美太多。多的令我生厭。


    他這樣擁著我許久都未放開。屋中寂靜一片。隻有簷下消融的雪水砸在地上的“滴答”聲。


    萬籟俱寂。


    病了一場。仿佛脫了一層皮。重生了一迴似的。迅速地消瘦下去。甚至可以摸到身上突兀的鎖骨和肋骨。我心中滿是怒。恨不得要將他挫骨揚塵。


    是我的報應吧。從前我那樣傷害辜負嚴奕。如今也輪到被另一個人狠狠辜負了。


    春節後。我真正開始介入軍營事宜。我要攻入京都。去問問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如此對待我。我不信他不知道我活著。我等著他來找我。帶我迴去。


    可是。他卻封了我的皇姐為妃。誕下了他們的孩子。


    我對軍事一竅不通。夜夜翻查兵書。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地形圖。分析天下形勢。


    我生性散漫。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拚命認真地做過一件事。倒像是把從前沒有用過的心力一下子都補了迴來。


    戰亂再次開始的時候。我已經與淩國眾多兵士站到了一塊。嚴奕從前是淩國的鎮西大將軍。領兵打仗自然不在話下。一路攻過來江北一帶已經大片豎起了“淩”的旗幟。


    隻是到安陽城時。卻出現了意外。這一次君墨宸仿佛使出了渾身解數。小小的安陽城竟是久攻不下。


    安陽城乃是宸淩兩國的交界地。又易守難攻。從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打下了安陽城。京都便岌岌可危了。


    攻打安陽前夕。莊宜竟然還送了消息出來:君墨宸兵力北調。安陽城內兵力空虛。可安心攻打。


    心中百轉千迴。莊宜這是做什麽。他們那樣的情深意長。怎麽她還忍心背叛他呢。不過這都不是我該擔心的事了。縱使他傷心難過。又與我何幹。


    可是如今大軍滯留在此。一步不前。我心中焦急。不是說安陽兵力空虛嗎。怎麽忽然又這樣多的人。並且火力強勁。


    如今淩國最是打不起消耗戰了。而君墨宸明顯便是想要慢慢消耗我們的實力。好最後一舉拿下。


    前方戰火紛飛。不斷有傷重的兵士被抬下來。我知道若是再攻不下來便永遠也打不進京都去了。


    正在這時清起急急地進來稟。宋弗晟被君墨宸的人阻截。狀況與我們一般無二。不能趕來救援了。這無疑於雪上加霜。


    一時之間帳中陷入沉默。宋弗晟來不了。這仗便是注定要輸掉了。可是君墨宸去歲還沒有這樣多的兵力。怎麽過了個年兵力就多了。


    大部分的人在安陽城與我們對峙。他竟然還分的出人對付宋弗晟。


    嚴奕忽然鎮定道。“不怕。我們還有一道王牌。”


    我轉身過去看嚴奕。目中疑惑。“這竟是怎麽說。”


    “瀟然王君慕容。”


    我皺了皺眉。何時竟連瀟然王也扯了進來。


    嚴奕輕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不過是皇家內院的醃臢事。縱然他是瀟然王。可天下有幾個人能躲得過權利江山的誘惑。”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嚴奕。原來我心中那個灑脫的瀟然王從來也沒有真正灑脫過。


    聽嚴奕說完我才知道君慕容早有不臣之心。我假死之事便是他與嚴奕一力促成。從前在君墨宸麵前的不過是作戲。


    可我怎麽也不能相信。外表純良無害的君慕容會去害他的皇兄君墨宸。在我眼中他們一直都是兄友弟恭。和睦相處。


    難道皇權當真如此吸引人。能讓親情反目成仇。人倫喪盡。


    嚴奕道。“攻打安陽前我已經與他說過。若是情況緊急他會幫我。”


    “幫你。”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好端端的作何會幫你。你答應了他什麽。”


    嚴奕低了低頭。神色竟有一絲閃爍。“他……要嫿懿公主的性命。”


    我愣怔了片刻。嘴角自嘲地揚起。


    雖然嫿懿公主曾經將他納為麵首受盡侮辱。可是嫿懿公主救過他不是嗎。並且嫿懿對他並非無情無義。他竟如此輕易地便用她的性命作為交換。


    嚴奕。你何時變成了這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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