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彌雪原本以為安言說蕭煜在等他不過是為了應急,隨口編的謊,可是沒想到安言真的把她帶去佑宸居蕭煜的書房。


    “雪兒,你來了。”蕭煜正在練字,抬頭看到顧彌雪,擱下狼毫筆,對她笑道,“過來看看本王寫的字。”


    蕭煜的行書寫得遒勁鬱勃,瀟灑飄逸,頗有幾分王逸之的遺風,就算拿到市井上去賣,也能養家糊口,隻不過此時紙上的這兩個字似乎別有深意。


    “殺,留。”顧彌雪走到書案前看了一眼,把臉轉向蕭煜,“王爺有話不妨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蕭煜伸手摟住顧彌雪的腰,帶到自己懷裏,指著書案上的那兩個字,挑著眉道:“先不談正事,說說本王這兩個字寫得如何?千萬不要吝嗇你的讚美之詞。”


    “彌雪粗鄙,不懂書畫,王爺讓我來評價,豈不是有辱王爺的這副好字。”顧彌雪垂著眉眼,不起波瀾道。


    蕭煜拿懷裏的這個女子無法,雖說現在她已經不抗拒自己的觸碰,無論是擁抱還是親吻都由著他,但是她那黑亮的眼眸卻始終一片安靜,好似他抱著的不是她身子,親吻的也不是她的雙唇。


    有好幾次,他把她推倒在床幃之間,除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好像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麽,她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他恨透了她那副把自己當成一坨死肉任人宰割的模樣,他蕭煜堂堂嘉清王爺,身邊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什麽時候淪落到要對一個完全不把自己當一迴事的女人霸王硬上弓的地步了?


    不過蕭煜也不著急,反正除非是自己先厭煩了,否則這個女人這輩子都別想從自己身邊逃開,來日方長,他不介意跟她慢慢廝磨。


    “雪兒,你這張嘴什麽時候也能說出一句讓本王高興的話來?”蕭煜扶住顧彌雪的後腦勺,在她淺色的唇畔上印下一吻,懲罰似的用牙齒咬了她一口。


    顧彌雪吃痛,拿眼睛橫他,黑靜的眸子裏終於有了一絲慍色。蕭煜被她這一眼瞪得渾身舒坦,他就喜歡招惹她,哪怕是細微的表情變化,也能讓他覺得有成就感。


    “你不是想去地牢看那個姓林的,正好,本王也有事要去找他,一起吧。”


    林致遠傷好得差不多以後死活都不肯受嘉清王府裏人的照顧,他這人雖然腦袋不好使,但也是說一不二的脾氣,倔得十幾頭牛都拉不會來。蕭煜要是殺他煮了他,甚至把他放鍋裏用油炸得酥黃麻脆,他都不一定會啃聲,但是蕭煜要是可著勁對他好,他肯定覺得裏裏外外都不爽快,還不如一刀把他剮了。


    說實話,這種武功好又死忠的人是蕭煜很想留下的,隻是林致遠一開始就把他當成不共戴天的仇敵,要想讓他效忠自己,非常的困難。不過,既然是他蕭煜看上的人,他就一定會想辦法弄到手,就算真的留不住,他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對付林致遠這種人,用普通的法子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蕭煜前兩天就讓流螢把兩年前映玄閣所做的一些見不得人勾當的存案拿來給他看,還順帶找來了幾個之前的受害者當麵揭露映玄閣的真麵目。


    這些東西可不是蕭煜作假的,映玄閣作為一個江湖門派能幹淨到哪去?林致遠是被他那個所謂的大哥蒙在鼓裏才一直以為他們做的是都是在伸張正義。其實為了收斂錢財擠兌其他門派,傷天害理的事真沒少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個幫派有上幾個人要吃飯,映玄閣那個歸海也不會走什麽正規的渠道去賺錢,聚在一起的都是一些除了打打殺殺啥都不會的二愣子,被他忽悠著都以為自己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罪有應得的。其實他們幹的事也和山頭上的土匪差不多,隻不過勢力雄厚沒人敢當著麵說而已。


    林致遠看到那些罪證開始肯定是不信的,這幾張紙上的東西還不是隨便蕭煜怎麽寫,可是蕭煜有本事,他找來了當初被映玄閣血洗的一家鏢局唯一的幸存的一個小姑娘。那姑娘被看護她的奶娘壓在了身下,才僥幸躲過了映玄閣弟子的刀劍,不過那次的打擊對她太大,把她嚇啞了,被親戚收養以後整個人都有些呆,沒辦法指認兇手。


    不過又一次,她碰巧在街上看到林致遠,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殺害自己親人的兇手,紅著眼睛撲上去死死的咬著他的手腕不鬆嘴。


    林致遠至今還記得那個小姑娘兇狠的眼神,它像一個烙印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裏。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憤怒和仇恨,明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卻用那樣恐怖的眼神看著他,他原本可以輕易掙脫她,卻鬼使神差的任由她把自己的手腕咬得血肉模糊。直到那姑娘的親戚拉開他一個勁的給自己道歉,他才迴過神來。


    現在映玄閣已滅,那個姑娘心中的仇恨也漸漸淡去,但當初親人慘遭殺害的場麵猶在腦海。


    映玄閣當年仗著人多,勢力大也給別人押鏢,那家鏢局的鏢頭不過搶了他的一樁生意,就被歸海帶人血洗了鏢局,事後又做成了馬賊殺人劫財的樣子。


    林致遠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有些事現在細想起來確實覺得自己很混蛋。當初一門心思跟著歸海,啥也沒多想,手起刀落,老弱婦孺他也殺了不少。如今映玄閣的罪行巨細無遺的擺在他的眼前,還有認證物證帶給他看,他一下子懵了。


    誰能接受自己多年的信仰一下子崩塌,原本以為做得合情合理的事,突然就有人告訴他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他確實路見不平做過一些好事,但這和他做過的蠢事比起來,根本是九牛一毛。


    原本他並沒把殺人當一迴事,但是現在,他開始覺得背負在自己身上的那麽多條人命沉甸甸的,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特別是那小姑娘當初看他的眼神,大半夜的都能把他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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