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闕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那裏已經稱不上是她的家了,或者早在她娘死的時候,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姑姑,當年我娘沒有成全他。現在他應該報複我,不該成全我和白衣,這樣才是他的作風。可是,他將娘所有的小劄都交給我了。看來,他真的是放下了。”


    “月闕,既然他都已經放下了。你也應該要放下,過去的已經過去。”


    “就因為我已經放下,所以我才格外的珍惜白衣。我想與相公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會分開。”


    “也許宮中的太醫能夠解除鎖情之毒。”環洺啟看了一眼月闕,對唐百媚說道,“娘子,宮中所藏的醫學典籍多如牛毛,其中說不定能找到一些關於這種毒的解毒之法。”


    “嗯,月闕,要不你等上一段時間,我們再想一想其餘的法子。”


    月闕搖頭:“姑姑,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我想早些解脫出來,那樣我和白衣兩個人都會輕鬆很多。”


    “這件事情,他知不知道?”唐百媚忽然詢問道。


    “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還是被我蒙在鼓裏。”月闕柔柔一笑,“他不知道我與他本身就是夫妻一場,他也不知道明日和我成親,或許就是意味著死亡。”


    “月闕……”


    “姑姑,沒有關係的,真的沒有關係的。”


    月闕站起身子,再次將手中的玉玦遞給唐百媚:“姑姑,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怕是他很快就要迴來了,我就不留你們了。這一塊玉玦,勞煩姑姑收著吧,也算是月闕報了姑姑當初的知遇之恩。”


    唐百媚並未伸手去接玉玦,她看著月闕:“明天你們成親,我們過來為你們祝福。”


    月闕沉默了許久,低垂下頭。


    過了良久,才抬眸,看著唐百媚,眼睛裏麵含著眼淚:“謝謝姑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唐百媚與環洺啟兩個人離開這小院。


    月闕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然後轉身,迴房。


    “娘子,她有她自己的堅持,就隨她去吧。或許正如她所說的,這樣對他們兩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環洺啟緩緩悠悠的說道,“有時候,活著的人不一定幸福。”


    “夫君,你這麽多的感慨,好像你也曾經曆過一場情傷。”


    環洺啟轉移話題說道:“娘子,我們為她將那一襲紅嫁衣買下來吧。”


    沿著青石板街走,見到卿白衣立在一株花樹下麵。


    一襲白衣,靜然而立。


    如同她初見他那一年,靜然而美好。


    那飄渺如仙的氣質,讓她追尋了一年又一年。如今,這樣氣質出塵的美男子也要娶那位執著到了骨髓裏麵的女子。


    似乎感受到了唐百媚的目光,卿白衣迴轉過身,看向唐百媚的時候,忽然對著她一笑。


    那笑容讓唐百媚有些熟悉,腦海中恍惚有什麽東西滑過,卻是抓不住。


    兩個人這樣擦肩而過。


    “八千年玉老,一朝枯榮。”卿白衣在花樹下緩緩的說著,“弱水三千,隻能取一瓢而飲。輪迴百轉,隻求下一世能夠再續前緣。”


    在卿白衣的身後出現一襲淡青色的身影,此人正是獨孤離。他看著唐百媚與環洺啟消失的背影,開口問道:“你對她,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呢?”


    “什麽樣的感情,你在幻境之中不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麽?”卿白衣臉上掛著笑意,“如今,月闕是我的妻子,不是麽?”


    獨孤離久久沒有說話。


    在唐百媚與環洺啟兩個人在那廂與月闕相談的時候,獨孤離也來到了此處,給卿白衣看了一場幻境。在幻境之中,卿白衣看到了自己的過往。


    卿白衣抬眸,看著這滿樹的花,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一襲花開得甚好,不知道明日的明日,我可是有幸能夠再見到。”


    獨孤離不語,依靠在樹旁,看著卿白衣。


    卿白衣忽然笑起來:“我要迴去了,不然她該是著急了。”說罷,徑直朝著小院子走了過去。手中握著那一條手鏈,那是送給她的禮物呢。


    獨孤離伸出手掌,對著此樹輕輕一拍,樹上的花朵紛紛的落下來。


    美好而嫻靜。


    獨孤離看著卿白衣的背影,有些孤獨,有些落寞,更多的卻是一種悲壯。


    “卿白衣,我曾經放棄她是因為迫不得已。而你,竟然是因為那個可笑的原因放棄她。嗬嗬,她成為了別人的舉世無雙,原來你的心裏還是會痛,還是會傷心。可是,你這一段感情,她從頭到尾都不會知道。”


    “到底誰才是可憐而可悲的傻子呢?”獨孤離自言自語,“紅塵笑看,始終不過是一場繁華。不管你我如何,終究是她的局外人。”


    “其實我還是不如你的,你終究能夠看破。你有你的愛妻相伴,我最終什麽都沒有。”獨孤離轉身,施展輕功離開了此處。


    卿白衣迴到院子裏,徑直朝著月闕的閨房走了進去。


    “白衣,你迴來了。”月闕走上前,溫柔的看著他,“你看你,好生的疲倦。你今日可是得早些歇息,不許再作畫了。”


    “明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怎能不作畫呢?”卿白衣臉上掛著寵溺的笑意,“我要將你最美的樣子畫下來,留作一生的迴憶。”


    月闕臉色一紅:“你怎麽這般的不知羞,居然說這樣的話。”


    卿白衣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厚,他握住月闕的手,拉著她一道兒坐在床沿邊:“月兒,想當初我不過是一位戲子罷了,你又何苦對我動情呢?”


    “情一動,便生根。”月闕臉上浮起一抹羞紅。


    卿白衣緊緊的牽著月闕的手:“月兒,那你可是後悔?”


    “與你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我不悔,此生不悔。”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卿白衣雙眼深情的看著月闕,“月兒,這輩子,能夠遇見你,能夠與你在一起,老天爺已經待我不薄了。”


    “白衣,你今天怎麽盡說一些酸話?”月闕喃喃的說道,“你這樣,讓我很害怕。”在月闕的記憶裏麵,卿白衣基本上不會說這些露骨的話。可是,今天他的表現有些奇怪。月闕心裏出現一抹不安,莫不是卿白衣已經知道了什麽?


    “月兒,我們明日便是成親,你還有什麽可擔憂,什麽可害怕的呢?”卿白衣將手鏈拿出來,放到月闕的手心,“這個是我為你挑的生辰禮物,你可是喜歡?”


    “生辰禮物……”月闕喃喃的說道,“生辰……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今天是我的生辰。嗬嗬,想不到你居然記得我的生辰。”


    “因為你曾和我說起過。”卿白衣替月闕戴上手鏈,“你瞧著這個,可是喜歡?”


    “喜歡,隻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很喜歡。”月闕的眼睛紅紅的,眼裏含著眼淚。


    “傻瓜,你怎麽傷感起來了呢?”卿白衣拭去月闕的眼淚,心疼的說道,“月兒,我發誓,我以後不會讓你受一點的委屈,不讓你為我擔憂。我會好好的疼你,愛你,寵你一輩子。”


    “白衣。”


    “月兒。”


    兩個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月闕想起明日兩個人成親,心中的苦澀不由得多了幾分。


    迴想從前,她下定決心跟著卿白衣的時候,便是注定了她這生要和他牽扯在一起吧。那時候,月闕照顧卿白衣的飲食起居,更多的時候,她看著他作畫。


    在卿白衣的畫中,反反複複出現的,都是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每次畫作完成,卿白衣總是會念道:“和羞走,倚門迴首,卻把青梅嗅。”


    很久之後,月闕才知道,那是少女時期的唐百媚。


    唐百媚成為了舉世無雙,可是卿白衣沒有給她那個證明她自己的機會。月闕明白,是因為這個氣質如仙的男子害怕,他害怕給不了唐百媚幸福。


    所以,卿白衣娶了月闕。


    成親之後,他對她百般的好,是因為他覺得他虧欠她。那段時日,月闕過得小心翼翼。唐百媚不待見她,她也害怕見到唐百媚。


    不過,幸好。卿白衣在以後的日子裏,還是愛上了她。


    相公,隻要你愛上了我。那麽,今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再放開你。


    就如同那一天洞房花燭夜,她對他說的話一般。那時候,他揭開她的紅蓋頭,她對上他的眸子,對著他嫣然一笑,說道:“白衣,我成為你的妻。生不離,死不棄。”


    卿白衣震驚的看著月闕,過了許久,才對著她點頭:“好,我們生不離,死不棄。”


    生不離,死不棄。


    所以,最終,月闕還是自私的選擇。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承受得住他對自己的遺忘,可當他看到他與別的女子糾葛的時候,月闕就明白,自己早已經中了卿白衣的毒。她這輩子已經放不下他了,也放不開他。


    最終,她出現在他的麵前。


    鎖情之毒,如果毒發,就讓她陪著他一同下黃泉吧。


    一擁抱就地老,一吻就天荒。月闕隻希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能夠再久一些,再久一些就好。讓她多貪戀一點他給的溫暖,讓她多與他溫存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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