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捧起那件異常華美的衣服,輕輕地用指腹摩擦著柔軟的緞麵, 她也曾是貴族之女, 作為大族的分家也有些家底, 可盡管如此, 也從未見過這般質地輕柔色彩明豔的布料。她雖對妖怪們的世界一無所知,可也知道, 這必定是相當珍貴的料子。</p>


    見她有要推辭之色, 櫻花妖忙道:“這本就是做給你的, 你便是還給我我也穿不下, 咱們的身形可不一樣。”她把裝衣服的盒子一同塞給阿清, 道:“你啊, 就收下吧。我還準備了簪子,若你成親時我也能湊個熱鬧, 便親自為你梳妝。”可在城裏的話她就沒辦法了。</p>


    手裏捧著衣服,阿清滿臉通紅, 也不在推遲, 道:“謝謝你,阿櫻。”平安時代的婚服還沒有後世的白無垢、色打褂。貴族女子結婚通常是穿著帶有家紋的華美禮服,也有人仿唐製,采用紅男綠女的配色。但阿清如今隻是平民女孩, 就沒有什麽婚服可言了。櫻花妖送來的這件衣服,倒是圓了她當初的夢。隻是她現在這般枯瘦黝黑的樣子,怕是撐不起這樣明豔華貴的衣服。</p>


    接下了衣服,阿清便不在糾結, 她想起正事,道:“我最近在城中,並未打聽到桃花妖的下落。不過城中貴族的府邸,倒是有位叫欣淨大法師,可他一直未曾露麵,我也無從入手……”</p>


    櫻花妖心中已有底,但並不欲讓好友也跟著發愁,便沒有多說什麽。</p>


    送櫻花妖離開後,阿清便繼續準備晚飯,隻是等蒸好的飯團冰涼,也沒有等到父親迴來。她壓下心中的恐懼,勸說自己,肯定是城門關的早,把父親留在了城裏。阿清離了家門,站在路口等待,這一等便是一宿。</p>


    ……</p>


    昨天夜裏在外野宿睡的並不踏實,這會兒重新迴到溫暖的被窩,閑魚一覺便睡到天大亮,待到清光和歌仙過來喊她用餐的時候,她還正抱著被子流口水。她這邊一睡懶覺,連帶著和她住在一起的亂也跟著賴起床,倒是同屋的小夜天沒亮就出去了。</p>


    清光敲了下門板,聽到屋裏拉著長音的應和,才拉門走了進去。亂藤四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睡眼朦朧的坐在被窩裏。閑魚還在睡,似乎在夢裏覺得冷了,又拉迴被子,連腦袋一起蓋住。</p>


    看到她這樣困倦,歌仙有些為難,雖說賴床不好,可姬君在山裏定也吃了不少苦頭,身體疲憊多休息一會兒也正常……歌仙這般說服自己後,便看向清光,道:“既然姬君還在休息,不如我們……”他話還沒說完,便見藥研走了進來,麵無表情拎起弟弟的衣領子拖走,還不忘對歌仙和清光點點頭道:“打擾了。”</p>


    藥研走後,清光大手一掀扯開被子,閑魚嘰裏咕嚕滾了出來。</p>


    這麽對待女性也太沒有風度了吧!歌仙抬手就要阻止。清光目光平靜的看向他,語重心長的教育道:“不能慣,底線就是這麽一步步退讓到消失的。”三日月說的沒錯,為了主人的身體健康,也要狠下心糾正她的作息問題。</p>


    歌仙聽了清光的話,雖然有些不忍,可也覺得在理,他看了眼還睡的正香的閑魚,道:“怎麽睡覺還帶著發箍?”他伸出手,將閑魚腦袋上勒的頗緊的發箍摘下,露出下麵的……兩塊斑禿。</p>


    “……”</p>


    歌仙看向清光。</p>


    清光迴望歌仙。</p>


    兩人分別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目瞪口張的模樣。</p>


    “啪!”</p>


    歌仙和清光同時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並保持著這個動作,緩緩地向後滑出門外。</p>


    “……”</p>


    原來主人是因為禿頭才躲到風神山裏的嗎?</p>


    清光和歌仙一離開,閑魚就頂著一頭團成雞窩的頭發坐了起來,她還是醒了,但不是被清光和歌仙吵醒的,而是被他們身上沾染的米飯香味饞醒的。伸了個大懶腰,閑魚對著鏡子梳了梳頭發,將掉在被褥上的發箍重新帶上,拉門走出了房間。</p>


    昨晚她並未迴安置女眷用的房間,而是和亂一起擠了小夜的屋子。四周的客房住著的都是自家人,她懶散些也沒人介意。頗為不雅的打了個哈欠,閑魚拍拍o型嘴,隨手拉開了旁邊的門,伸頭進去問道:“在哪裏吃早飯啊?”</p>


    這正好是三日月的房間,此時他正伸著手臂,讓小夜和今劍一左一右幫他套上狩衣。看閑魚伸頭進來,他還笑著朝他頷首。</p>


    “……你是哪裏的小公舉嗎?!”閑魚瞪著死魚眼道,順便跟今劍和小夜打了個招唿。</p>


    送照顧人照顧出革命友誼的短刀們離開,三日月在閑魚鄙視的目光中坦然落座,用一副盛情難卻的表情笑道:“大家都很照顧我呢。”小夜是已經習慣照顧三日月了,而今劍認為自己是三日月的兄長,更應該照顧弟弟,便一起跟了過來。</p>


    閑魚走了過去,做到三日月對麵,撇撇嘴道:“我是三日月的臉,他現在不要我了。”</p>


    三日月微怔,似乎驚到的樣子,手抵著下巴,琢磨了會兒,才道:“原來我的臉長這個樣子的嗎?哈哈哈,姬君說是就是吧。”</p>


    “……”可惡,總覺得被他鄙視了,還沒法迴嘴,因為丫確實比她好看啊!閑魚伸手拽過鏡子,對著捏了捏自己的臉,普通貴族家用的鏡子糊成狗,裏麵就隻有圓滾滾一肉丸,閑魚眯著眼比劃半天也沒看清五官輪廓。</p>


    看著小姑娘逮著鏡子搓了又搓,三日月笑了起來,將自己手旁的水杯推到她麵前,道:“姬君年幼,五官還未張開。”魚姬的母親也是聞名京都的美女,而她肖母不肖父。隻是…記憶中魚姬是早逝的,他記不清在原來的曆史中她的樣子。三日月垂下眸子,眼底的月牙也跟著抿成細長的金線,他道:“也不必急著長大。”人類的時間太短了,成長、衰老至死亡都仿佛不過瞬間。</p>


    閑魚放下鏡子,把三日月推到自己麵前的水一飲而盡。</p>


    “……其實那是給姬君做鏡子的半杯隔夜茶。”三日月難得沒有笑,用一言難盡的表情解釋道。</p>


    “……”你不早說!</p>


    閑魚這裏還在被三日月鬥智鬥勇,阿清則在村子裏守了一夜,也不見清次迴來。天還沒有亮,她便匆忙來到城外,等待城門開啟。和父女倆一同進城的村民們聽到這件事,便自發幫她尋找清次,並且安慰阿清道:“昨日你父親還說,找到你那未婚夫了,不日便能讓你倆成親。我想他是興奮過頭,昨日忘了時間,被困在城裏了,你不要著急。況且,他身上還有風神大人的符咒呢。”</p>


    聽到同村人的安慰,阿清牽強的笑了笑,道:“符咒並不在我父親身上,他說我們這些女眷更容易遇到危險,便將符咒留在了我們屋裏。”在這邊借宿自然不可能按家分客房,都是男人、女人兩個屋睡一起。</p>


    村民們沒想到清次竟然願意把神明賜予的符咒給別人,若是換了他們,藏還來不及呢。可正是如此,才越是敬佩這樣擁有高尚人格的人。他們便和阿清商量,讓女眷們陪阿清去城裏找,而他們男人則到村外的林子看看。隻是在他們分頭行動前,便有留守在村裏的村民匆匆的趕來,喊道:“阿清你快迴去吧,你父親落水了!”</p>


    阿清隻怔了一秒,便匆忙的往村裏趕。</p>


    當阿清氣喘籲籲的跟在報信的村民身後跑到河邊的時候,清次已經被打撈出來。這村落的原著民嫌穢氣,隻站在遠處旁觀,隻有和清次一同來的村民們沒有計較這些,下水將他已經泡白的屍體打撈上來。見阿清趕來,為首的中年人麵露不忍,用席子遮住了清次的腦袋。他雖已經死去,嘴角還帶著凝固笑容,顯然這落水並不是意外。</p>


    阿清的大腦一片空白,她魂不守舍的走到清次身邊,望著被破舊席子遮擋住全身的父親。身上的氣力在意識迴籠的瞬間被抽空,她跪趴下去,兩手撐著地爬到清次麵前,抬起手,想要掀開席子,卻被身邊的人攔住。</p>


    “別看了孩子,你父親已經走了。”</p>


    不像中國對待喪葬的重視,對於平安時代的人而言,人死後便是脫離了這具身體去往了另一個世界,不會歸來。而這剩下的肉體,也與死去的人無關了。清次現在隻是平民,沒有葬禮,而這具屍體的歸處也會同平民一樣,葬於荒野。</p>


    阿清失魂落魄的跪在原地,幾個婦人抱著她,不讓她去接觸充滿汙穢的屍體。阿清怔怔的在原地,眼眶紅腫幹涉,卻沒有淚水。她還沒有接受父親已經死去的事實,明明在昨天,他還好好地……</p>


    抱著阿清的婦人伸手遮住她的眼睛,道:“你要想開點阿清,你父親已經走了,以後你和丈夫過的好,他才能安心。”</p>


    “安心……”阿清的嘴唇不停顫抖著,重複著這兩個字,她猛的站起身來,道:“安珍…安珍…我要帶他過來……”</p>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些傳說裏,清姬的母親就是妖怪,她後來的的人身蛇尾也是遺傳吧。</p>


    下麵閑魚要打和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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